餐厅里用餐的有不少资本家，不过和小说里的情节不同，没有什么年轻帅气的霸道总裁，多半是满脸皱纹的中老年人。
三台微型机器人不停穿梭于餐厅中进行着面部特征捕捉，最小化的终端机屏幕上不断出现红色的叉号，因为很多人是举家来乘这艘邮轮旅行，会场中有不少中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并没有出现面部特征一致的女孩子，因为南希的长相过于大众化，有不少人的特征信息能对上一半以上，但都不是她。
“卡俄斯，打开X光扫描仪，排除骨龄20岁以下的所有人。”香久耶对卡俄斯下达了指令。
“主人，我该执行她的指令吗？她的建议非常有用，但是……我不知道……”虽然只是个存在于终端机里的人工智能助手，但我能看出卡俄斯十分困惑。
“执行。”
“自主算法已增加命题：‘如果栗花落香久耶小姐下达指令，则该指令等同于子桑檀先生下达。’记忆已完成。”
“看吧看吧，你的智能助手都承认我了！”
卡俄斯在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微笑的像素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吃豆人。
香久耶切下一小块勃艮第炖牛肉放进嘴里，因为里面有红酒，所以我只能看着她一个人独享这份珍馐美馔。我则吃了一小块油封鸭，表皮酥脆肉质鲜嫩顺滑，浓郁的香气在味蕾上扩散，口感和味道的完美结合，让这凶猛的美食风暴在舌尖起舞。
“发现目标三名，标记1特征匹配度78%，标记2特征匹配度82%，标记3特征匹配度79%。”卡俄斯将照片自动横向排列在了屏幕上。
“都不是，虽然很像，但都不是，我记得她的眼神，那种怯懦的感觉不是这些生活在幸福家庭的女孩会拥有的。”
这时，立体广播系统开启了，一个很有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回响。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搭乘风月号邮轮，我是节目主持人，我们的航线是由信风市中央区出发，沿途经过季风市、洋流市和梅雨市，最终停靠在飓风市，在这三天两夜的旅途中，我们为您准备了最好的美食和最好的节目，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一片掌声之后，一支爵士乐队走上了台。他们都穿着白色衬衫和西服马甲，或耳朵上挂着可以根据气氛变换颜色的耳坠，或头上戴着可以投出图像的爵士帽。圆形的舞池升了起来，有些按捺不住的青年已经跃跃欲试了。
我们在欢快的爵士乐里吃着饭后甜点，香久耶总是把目光转向舞池中间。
“想跳？”
“刚吃饱，跳不动。”
口是心非，明明是一脸期待的样子。
“反正也没找到南希，去跳呗。”
“你倒是不着急，我都要急疯了！你要是被教皇给……虽然我会让公会尽全力保护你，但我不敢保证在钢铁教会的力量面前，我们这微不足道的力量能不能保护好你……”
我至今仍在思考她对我到底有什么企图，竟然会不惜动用自己的家底来保住我，而且不像是仅仅说说而已，尽管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仍然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但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她对我是出于爱情，打死都不信。
“我畏惧他，但不代表我就是可以随意被拿捏的软柿子，这次只是因为牵扯的事情比较多，帮他对我自己有利才会这样做的。”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南希和第四帝国有关系，第四帝国是我最不想去招惹的，但他们应该知道我在追查南希，所以干脆把麻烦事甩给教皇就好了，以逸待劳，还可以卖个人情给教皇，岂不是一举两得。
“卡俄斯，向船内的自助服务AI询问餐厅是否有餐食。”
“好的主人，正在联络风月号自助服务AI。”仅仅过了三秒钟，屏幕上就出现了餐厅正在提供餐食的信息。
“吃了这么多还没吃饱？”她伏过身子来用食指戳我的脸。
“我是想待会儿在甲板上散完步，万一饿了可以去吃点宵夜。”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也搞不懂。”
甲板上的风有点大，由粉色和蓝色霓虹灯装饰的轮船轮廓给人一种十分都市的感觉。我想象着俯瞰这艘风月号的样子，不是地球上的船那样破浪前行，而是用一台超大的发动机让一栋大房子动起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东西要被称之为船。
海上的夜空格外迷人，每一颗都无比明亮，这是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天文系统的功劳，它收集夜空的实时影像，又投在人造大气层“天幕”上，让火星的居民可以和地球居民一样随意观看天空，它也是将火星改造成和地球相似的宜居星球背后的一大功臣。
我打开了跟随式声场，它可以过滤全部噪音，让宴会厅里的音乐声可以实时无损地在耳边播放，此时并没有开始演奏，跟随式声场过滤掉了噪音，让海浪声全然消失，我们站在舷边，风吹动着她散在肩上的金色头发，霓虹的光线挂在她的睫毛上。
这时音乐响起了，爵士乐队换成了交响乐团，第一首是《作品第27号AI WORD》，最早的一批由AI写出来的交响曲。
“有点扫兴，不是人类音乐。”
“也不难听，不是吗。”
她无奈地耸耸肩，我们在音乐声中享受着海风吹拂，在甲板上呼吸着新鲜的湿润空气，风平浪静。我们自船尾踱步，甲板上只有我们和机器人水手。
一曲奏毕，一曲又起，那是《春之声圆舞曲》，奥地利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的不朽名作。
“你要的人类音乐来了，可以赏光跳一支舞吗，这位美丽的姑娘？”
“别踩到我哦！”
终端机自动开启了舞蹈模式，升起的小型无人机将聚光灯对准我们，我们随着音乐起舞，她的舞蹈功底很好，脚步轻盈身体柔软。
“嗯嗯，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虽然体力差的不行，动作还是挺不错的嘛！”
“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风变大了，衣摆也随我们一同起舞，和以往参加的社交舞会和学校里的舞会不一样，没有抵触，反而是有点享受这一过程。
“那些人类水手们好像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你听。”
香久耶手指向的地方传来了手风琴的声音，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装着俄罗斯产海军用机械臂穿着海魂衫的大胡子壮汉在拉手风琴，旁边的木箱上坐着两个穿着套头卫衣的女孩，其他男男女女在旁边跳舞，这是水手休息室。
“我们去吃宵夜？”香久耶拽起我的右臂，向我确认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嗯。”
晚上十点，离那批玩累的人吃宵夜还有一段时间，最晚吃晚饭的那批人也都开始在甲板上散步了，通往餐厅的路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
透过聚甲基丙烯酸甲酯玻璃可以看到旁边的娱乐室有不少人正用虚拟现实设备玩网络游戏，隔壁的健身房里不少人正在AI教练的指导下把大鱼大肉产生的热量消耗掉，那款AI教练是当下最流行的应用程序之一。
餐厅的木门虚掩着，门口的电子信息牌上显示人类厨师现在没有人上班，如果想吃的没那么讲究可以随时使唤机器人。
推开门，餐厅里只有摆放整齐的复古桌椅和正在待机的机器人服务生。环顾四周后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正在柔和的灯光中喝着什么。
“你终于来了，子桑先生，还有栗花落……小姐。”
一张非常稚嫩的脸，却用非常成熟的语气说话，满是违和感，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原来你是要……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香久耶小声说。
“我在用扫描仪寻找目标的时候发现了不少混在人群里的便衣治安官，都是共治区治安局的人。”
“所以我用近场通信找到了子桑先生，给他发了消息。”角落里的南希补充说。
“那么来谈谈吧，你想要什么，我能得到什么。”我拉出椅子和她面对面坐了下来，香久耶也跟着坐在了我旁边。
“不着急，先讲讲你不知道的事吧。”
她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酒杯里的樱桃梗，用舌头舔了几下，然后轻轻把这颗满是酒味的樱桃放进嘴里。
“你们应该发现了，我是商业间谍，我替南十字星公司窃取神经移动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系统，过程中我发现了……”
“神经移动和钢铁教会之间的秘密。”
“不愧是那位大人的孙女，果然聪明。”她将目光投向了香久耶，片刻，机器人端上来了三杯卡布奇诺。
“晚上喝咖啡会睡不着觉的。”南希没有理会我的话，在杯沿上轻轻吸了一口。
“神经移动将仓库里过时的义体和试验品都以销毁的名义拉到了一处垃圾处理厂，而那个垃圾处理厂是钢铁教会运营的，实际上是一个地下的人体改造中心。”
“N30垃圾处理厂，审批文件上的经手人是罗狩，这个处理厂在北C区的三不管地带，审批文件是韩国治安局签署的。”香久耶说。
“罗狩的目的很简单，制造恐慌，然后出售新的义体自卫模组，比钢铁教会的目的还简单。”
“如果只是发现这些，还不至于被他们两伙人追杀。”
“当然，我发现他们在联手研发某种东西，他们称之为「琉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