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顿海姆,艾斯提兰蒂共和国。
在圣巫女祠堂里的安吉丽娜正闭目凝神。
她修长的手指拂过面前水晶球光滑的表面,口中低吟着古老的占卜咒文。
突然——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世界根源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贯穿了她的感知!
这波动并非魔力,也非神力,而是更加本质、更加深邃的,属于“塔罗”的共鸣!
所有塔罗牌的持有者,无论身处何方,都能感受到其他塔罗被唤醒时产生的这种独特涟漪。它不揭示身份,却宣告着力量被引动的事实。
安吉丽娜猛地睁开那双仿佛蕴藏着星空的眼眸,妩媚慵懒的神色瞬间被凝重取代。
“这个悖论波动…是倒吊人!”她立刻认出了波动的源头,心头猛地一跳,“鸠…她回去了?而且动用了被解开限制后的全部力量?”
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没有丝毫犹豫,安吉丽娜双手快速结印,指尖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空间在她面前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她需要知道具体的位置!
水晶球内的景象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一片硝烟弥漫的海岸线,以及海岸线前方那道令人心悸的、吞噬着无数虫影的紫黑色光带!
“是中庭的奥莱斯!”
安吉丽娜眼神一凛,不再迟疑,一步跨入了面前荡漾的空间涟漪之中。
奥莱斯海岸线,死亡光带前的气氛依旧凝重。
鸠靠着残破的掩体勉强站立,体内百倍痛楚的余波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尼禄在希尔的搀扶下,脸色依旧苍白,龙玉的透支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
卡洛儿和尼雅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
就在此时,尼禄和鸠身侧不远处的空气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来,一道婀娜的身影从中优雅地跨出。
银白色的长发垂落,成熟妩媚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急切,正是安吉丽娜。
“尼禄!鸠!”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两人,看到尼禄苍白的脸色和鸠强忍痛楚的模样,眉头紧锁,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前方那道横亘战场、散发着纯粹死亡气息的紫黑色光带上。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悸瞬间席卷了安吉丽娜的心脏!
她妩媚的眼眸骤然睁大,瞳孔深处映照着那片不断湮灭虫群的死亡禁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这是…倒吊人的力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吉丽娜只在鸠的苦苦哀求下,用禁忌的巫术为她解开了悖塔罗·倒吊人的力量限制,让她能承受百倍痛楚换取力量的完全解放。
但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教导过鸠如何将这份“倒悬”的权能运用到如此恐怖、如此具象化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攻击或防御,这是对“生”之规则的强行扭曲和献祭!
这需要何等强大的意志去引导,又需要承受怎样非人的痛苦?
更让她心悸的是,这力量运用的方式…透着一股令她感到陌生的、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引导气息。
是谁?
谁在鸠掌握这份力量的关键时刻,指引了她?
安吉丽娜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安吉丽娜?”卡洛儿的声音带着疑惑,“你怎么来了?”
安吉丽娜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妩媚笑容,只是眼底深处依旧残留着凝重:
“感觉到了塔罗的强烈波动,放心不下就来看看。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
她的目光扫过远方依旧无边无际的虫海和摇摇欲坠的防线,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尼禄和强撑的鸠:“你们还好吗?这条‘死亡界线’是鸠的杰作?”
“嗯。”鸠的声音依旧简练沙哑,算是回答。
“代价不小吧?”
安吉丽娜看向鸠,眼神复杂。
鸠没有回答,只是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
“安吉丽娜,”尼禄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清晰,“倒吊人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亲身经历了刚才那颠覆性的结合,对那股力量的本源充满了疑问。
安吉丽娜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紫黑色的光带,神情变得严肃而专注:
“悖塔罗·倒吊人…它代表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牺牲’与‘视角的倒置’。”
“它的核心能力,是‘颠倒’规则。鸠刚才所做,并非创造了死亡,而是强行‘颠倒’了那片区域的生命规则——将‘生之滋养’倒置为‘死之献祭’。
踏入其中的生命,其存在本身就被规则扭曲、分解、献祭给了这片倒悬的领域,归于彻底的‘无’。这是一种极其霸道、也极其危险的权能,对施术者自身的反噬和精神的负担难以想象。”
她看向鸠的目光充满了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女声从医疗点的方向传来:
“这…这奇怪的光带是什么?!谁干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第五使徒诗亚正快步走来。
她依旧穿着那身代表“全能之阳”的医师袍,但此刻脸上惯有的傲慢被极度的震惊所取代。
“诗亚?”尼禄有些意外。
诗亚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安吉丽娜身上,带着强烈的探究:“是你?这种扭曲规则的力量…”
安吉丽娜看着诗亚,那双仿佛能洞察灵魂的眼眸微微眯起。
她并未回答诗亚的问题,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震惊与明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
安吉丽娜低声呢喃,目光在脸色苍白但体内龙玉金光依旧顽强闪烁的尼禄、承受着百倍痛楚却眼神执拗的鸠、以及满脸震惊却周身隐隐散发着温暖纯净生命气息的诗亚之间来回逡巡。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鸠的力量,不止于这条光带,它可以覆盖整个奥莱斯!不,甚至…可以覆盖整个地球!”
“什么?!”众人齐齐惊呼,连一直沉默的尼雅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诗亚更是瞳孔一缩:
“覆盖全球?这怎么可能?这种扭曲规则的力量…”
“单凭鸠和尼禄当然不行!”
安吉丽娜打断她,目光灼灼地锁定在诗亚身上,仿佛穿透了她的医师袍,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温暖力量的源头。
“它的‘颠倒’需要锚点,需要‘生’的洪流作为基础去支撑‘死’的倒悬!否则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火,强行扩张只会瞬间反噬自身,让施术者万劫不复!而能提供这磅礴‘生’之洪流的…”
安吉丽娜指向诗亚,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笃定:
“只有你!第五使徒 【孤傲而悲悯者】!”
诗亚浑身剧震!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吉丽娜,仿佛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瞬间洞穿!
除了普修,诗亚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巫女…她仅仅和自己打了个照面就看出了?!
再说,她是谁啊?
安吉丽娜没有解释,只是深深地看着诗亚,眼神中带着理解,也带着一丝恳求:
“生命与死亡,希望与悖论,秩序与倒悬…看似对立,实则相生。想要驾驭覆盖全球的‘颠倒’之力,需要一股同样磅礴、同样纯粹的‘生’之力量作为基石,去中和那极致的‘死’,去引导那悖逆的规则!你的光芒,是唯一的希望!”
“光芒?”卡洛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现场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虫群的嘶鸣和死亡光带吞噬生命的“噗噗”声,如同背景的鼓点。
诗亚的脸色变幻不定。
震惊、犹豫、挣扎…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看向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光带,又看向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尼禄,最后目光落在承受着巨大痛苦却依旧站得笔直的鸠身上。
“我明白了。”
诗亚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和决绝。
她没有问安吉丽娜是如何得知她的秘密,也没有问具体的操作细节,只是向前一步,站到了尼禄和鸠的身边,目光迎向安吉丽娜:
“那,需要我怎么做?”
安吉丽娜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如释重负的光芒。
她看向尼禄、鸠和诗亚三人,声音清晰而有力:
“三位一体,律动共鸣!以光芒为基,以希望为引,以倒悬为刃!将你们的力量,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