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诡异的安静。
在路晨口出狂言之后，在场众人无不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路诗更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兄长大人，你是真的脑子也被伤到了吗？还没清醒，还是没认清楚现在的情况，亦或者是在和小妹开玩笑？”
“玩笑？不不不，我这人其实没什么幽默感，倒是把话聊死的功力不错。”路晨摇摇手指说。
你丫也知道自己是个聊天鬼才啊！？
路诗腹诽了一下，还是强自镇静地展开画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已略有些冰冷的眼睛来，“难不成兄长大人既不想担起责任，又想从我这里拿好处，那也未免把小妹看得太低了哦。”
语气中已然带了点不善的意思。
“嘁，被看低的应该是我吧，”路晨轻笑，“首先，家族我早晚会回，对于你说的结盟获取家主之位的提议我也很感兴趣，至于你许诺的那些资源包括刚才拿出的不灭级的药剂我自然没有不要的道理，当然，结婚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我还没堕落到对没胸没屁股，还爱装蒜穿得不检点的小屁孩起了那种兴致的地步。”
“小屁孩？”路诗眉毛跳了两下，套着玉扳指的尾巴都重重地一舞，拦腰击断了一张桌子的硬木支柱才收回，她把画扇啪的一声合拢，露出一张已然宛如冰山的俏脸来，但紧接着又笑了，“抱歉，失态了，刚才兄长大人说什么来着？”
“所以说我讨厌小屁孩啊，理解能力太差了，”路晨毫不在乎那些护卫越发带有攻击性的视线，摆摆手，依然挂着笑说，“简而言之就是结盟可以，但必须我来主导，然后资源我也要。”
路诗嘴角抽搐了两下，光洁的额头上都跳起青筋来，双腿换了交叠的姿势，显出内心的不平静来，但她还是强笑着道，“这种事想想就不可能吧，等价交换才是这世间的铁则，就算我答应兄长大人你的条件，你又能付出些什么让我满意呢？”
“错了，你认识到的所谓铁则，只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就算是物理学上的铁则也不过是人类通过目前的认识做出的最可能的臆想而已，所有人包括你说不定都活在一种幸存者偏差中，所谓的幸存者就会有这么一种错觉呢，错把自己认知的渺小世界扩大化成普遍现象，殊不知在你们成为幸存者时，又死掉了多少人呢？这个宇宙成立的同时，又有多少宇宙毁灭了呢？一个铁则成立的同时，又有多少法则被遗忘在时间的废墟里了呢？而在出现我们人类之前，又有多少同样接触到血晶的万灵却没有进化为人，获得灵智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所以世人总会遗忘他们，却不知如果所有存在过的生灵加起来，死去的生灵就相当于大海中一座冰山在水面下的部分，而活着的生灵只不过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个尖尖角。”路晨侃侃而谈，笑得竟然有些优雅，像个长者在分享人生经验，但目光却逼视向路诗。
路诗不由自主地转开脸，躲避路晨灼灼的视线，但随即又觉得有些懊恼：竟然被个疑似神经病的狂徒给压制了气势，真是丢人…便又道，“够了，兄长大人，现在可不是谈论哲学的时候，你在贬损我理解力的时候，能否也把你废话连篇，无病呻吟的毛病改改？”
“啧，我给你一点宝贵的建议开导你这小屁孩你居然还嫌弃我，真是够骄傲自满的了，这样可不行啊，人只有接受自我和他人乃至来自世界的批评或者恶意才能成长的哦，这时候不听我的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未来可就要吃苦头了，不过说不定也不用到未来…”路晨摊摊手，道，“其实我只是想说等价交换并不是唯一的铁则，只在绝对的强权或者短暂的幸运又或者交易双方具有平等地位的情况下才成立，而现在毫无疑问是我更强，所以我为什么要和你等价交换呢？倒不如说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很快可就要吃苦头了。”
路诗沉下小脸来，“这么说，我们是谈崩了？”
“不不不，没有的事，我是很乐意和你做交易的，谈崩不谈崩完全取决于你，你答应我的条件就是没谈崩，不答应才是谈崩，但我会立即想办法让你答应，所以这场交易并没有谈崩的余地哦，也就是所谓的强买强卖啦，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这样吧，路家家主的位置让给你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太喜欢抛头露面，另外要想让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的道理我还是懂得，你如果表现得让我满意的话，赏你点好处也未尝不可，比如说更多的权力和金钱，只要你乖乖听我的，都是唾手可得。”路晨戏谑地说，毫不掩饰对路诗的戏弄。
“看来兄长大人你是真的得癔症了啊，”路诗已经彻底崩不住脸了，拿着画扇敲击自己的掌心，“还是说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疯癫？”
“都说了别轻易把自己的认知扩大化成普遍现象了啊，我可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耗这么多口舌的，享受这种待遇的人，据我所知，目前只有你一个哦，我愚蠢的妹妹啊。”路晨冷笑。
路诗再压抑不住愤怒，一下子起身，拍了拍旗袍的下摆，而后冷眼看向路晨，“看来我一开始就是在浪费时间，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评价，兄长大人，你根本配不上是一个矜持的贵族，只是个狂到没边，自视甚高的神经病！”
“其实我对贵族的身份认同不算很高，毕竟大多数贵族也只是国家蛀虫，只会压榨庶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一团腐朽的烂肉，若是不做出改变。在未来只会被庶民从帝国身上强行撕扯下来，废物利用榨干油水后彻底烧成灰。”路晨风轻云淡地说。
“兄长大人你可真会胡言乱语啊，那些生来就低我们一等，从未成过气候，只配被我们踩在脚下的庶民也有这种能耐？他们对我们的意义只不过是活着的韭菜，只是碍于竭泽而渔的道理不好一下子收割的太狠，得给予一定的优待让他们长得更高更壮更多，才好继续下一轮的收割…你脑子还真是坏掉了。”路诗一边说，一边已经退到了壮汉们身后。
“一个庶民也许是韭菜，但千千万个韭菜要是烧起火来就是连灭世洪水都能蒸干的滔天之火，贵族届时也只是助长火势的薪柴罢了。”路晨说到这，低声自语，“就是不知道这大火熄灭后究竟是得到了充足的草木灰和营养，将迎来新生的肥沃土地。还是被彻底烧成了灰烬，终要走向终焉的废土呢？当初的我没看到，但这一世…”
“废了他！”路诗轻声说。
壮汉立刻一拥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