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了那间杂乱无章的办公室，黑蜘蛛又找来一把椅子却发现无处安放，最后只能让法兰坐自己的椅子，而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桌面上。
“你从十字鬼那里得到了什么情报？”黑蜘蛛开门见山地问，他实在是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够让法兰也如此犹豫：“难不成还有没抓完的邪法师？”
“没错，至少还有十几名邪法师仍然逍遥法外。”法兰说。
黑蜘蛛的屁股下面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从桌面上跳下来，他瞠目结舌地瞪着法兰：“你确定没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法兰说：“其实我早就对此起疑，只是审问后才确信……无论是十字鬼还是巴尔纳夫妇，虽然是邪法师但却与通常意义上的邪法师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黑蜘蛛问。
“所谓邪法师大多指那些依靠歪门邪道进行魔法修行的魔法师，他们虽然会犯罪但却并不会刻意为之。”
“犯罪却不会刻意为之？”黑蜘蛛重复了一下这句话，逐渐皱紧眉头：“难不成还能是不小心杀人？”
“那倒不是……简单地说邪法师会因为实验需要去杀人，会因为药剂材料短缺去抢劫，但他们不会把杀人当成乐趣，他们犯罪通常具有极强烈的目的性。”法兰说：“因此以往的邪法师虽然作恶多端，但却很少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毕竟对他们来说杀人是手段不是结果，更没有必要高调宣扬。”
“这样看来十字鬼和巴尔纳夫妇确实有些奇怪，他们杀人的动机似乎并不是为了修行魔法。”黑蜘蛛说：“尤其是十字鬼，他不仅杀人甚至还把尸体弄成那副模样扔在教皇宫大门口，这确实不符合一个正常邪法师的行为逻辑。”
“另外十字鬼和巴尔纳夫妇的魔法力量都较弱，比起魔法实战课的学徒们来说，他们只是战斗经验更丰富一些罢了，单论魔法力量却并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法兰说：“否则巴尔纳夫妇也没必要把这些魔法学徒引到僻静处解决，更不会险些反被一群学徒给打败。”
“较弱？”黑蜘蛛不懂魔法，所以分辨不出魔法师的强弱，对此没有更多的看法：“你继续说。”
“所以我推测十字鬼和巴尔纳夫妇都是新晋的魔法师，有人在暗中物色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并传授魔法知识，将他们培养成邪法师为自己所用。”法兰说：“事实也的确如此，根据我所得的情报来看，十字鬼和巴尔纳夫妇都只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教授他们魔法的人是一个被称作‘镜面人’的家伙，因此我也有理由相信这位镜面人不止培养出一名邪法师。”
“既然他们同属于一个组织，十字鬼为什么要出卖巴尔纳夫妇？”黑蜘蛛说：“这解释不通。”
“因为巴尔纳夫妇背叛了组织。”法兰说：“这群邪法师虽然同属于一个组织，但互相之间却并没有特别紧密的联系，而这个组织的管理也十分松散，这就导致虽然大部分邪法师在掌握魔法后会为镜面人效命，但也总有那么几个会产生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黑蜘蛛问。
“不知道。”法兰摊了摊手：“这并不重要，或许是想金盆洗手，或许是打算另起炉灶，总之巴尔纳夫妇不想替镜面人卖命了，所以就招致组织的追杀……而负责处理这件事的邪法师正是十字鬼，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单凭自己难以对付巴尔纳夫妇，所以就故意犯案引来教皇宫的重视，借警部之手解决巴尔纳夫妇。”
“还是有疑点。”黑蜘蛛皱紧眉头，他毕竟警部首屈一指的搜查官，很快就找到了法兰推理中的问题所在：“既然巴尔纳夫妇已经背叛组织，又为什么要对它守口如瓶，宁可赴死也不愿意吐露真相？”
“守密契约。”法兰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魔法，可以与守密人定下契约，确保他们不会在被抓之后招供真相，我在十字鬼大脑中找到了守密契约，估计巴尔纳夫妇也签订了类似的契约，所以他们并非不想说而是说不了……镜面人通过这种方式培养了一批不会泄露秘密的死士。”
“但你却能够破解守密契约令十字鬼招供。”黑蜘蛛微微眯起眼睛。
“你关心的东西总是很奇怪。”法兰有些不满了，他说：“我如何得知真相并不重要，眼下的问题是那个镜面人……他不仅向这些邪法师传授魔法，而且还在鼓吹一种说法，当他培养出足够的邪法师之后就会对诺门格发动进攻，他要借此与掌权的大人物们谈判，重新洗牌权力场的格局，为那些受到欺压的弱势群体带来崭新的未来。”
“听起来好像是个一腔热血的正义之士啊。”黑蜘蛛愣住了，他没想到镜面人的行事理由居然这么冠冕堂皇。
“这只是哄骗这些邪法师为他效命的借口，镜面人到底想做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谓声张正义或许是假的，但他打算派这些邪法师在诺门格里作乱却是真的。”法兰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镜面人已经准备充分，随时有可能发动袭击。”
黑蜘蛛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手指顶着下巴低吟不语。
“怎么了？”法兰问，对方的反应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我在想你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或者全部是假？”黑蜘蛛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法兰先生，首先我得感谢你对警部的协助，抓住那三名邪法师的过程你功不可没，但仅凭你的几句话就要我相信诺门格里即将发动一场叛乱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你怀疑我？”法兰没想到黑蜘蛛居然不相信。
“你是欧克西亚斯氏族的座上宾，我本不愿意这么做，但此事牵连太大，一旦我将此事上报就要为它负责，若你所言成真，那我就是平叛的功臣……”黑蜘蛛说：“可一旦你骗了我，那我就要背上谎报事实的罪名，这个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其中的关键取决于欧克西亚斯氏族还愿不愿意救一个会被别人三言两语所欺骗的白痴警部搜查官。”
“我没有理由骗你。”法兰说。
“但你也没有理由帮我。”黑蜘蛛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打算重新审视法兰此人：“即便你所言属实，此事若由我上报功劳就全部在我，你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只是不想看见生灵涂炭罢了。”法兰说。
“别开玩笑了，法兰。”黑蜘蛛大笑，更加认定法兰在说谎，他步步后退，张开双臂大声说道：“这里是帝都！是帝都诺门格！是一切罪与恶、权与力交集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会出于‘不想看见生灵涂炭’而行动！你这种说法和你口中那个镜面人对邪法师们的说辞又有什么区别？别怪我不信任你，在诺门格轻信别人的人都会是死尸一具，因为只有利益才是驱动这座城市运行的唯一原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