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在击溃奥伦索斯的投影后法兰忽然跪倒在地，他的瞳色恢复了正常，虽然已经解除了强制同调，但巨大的痛苦却才刚刚开始，他趴在地上干呕不止，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内脏给吐出来。
强制同调的副作用远比想象中更加剧烈，在同调过程中法兰不得不驱散自己的魔能再用身体去承接另一种力量，这种感觉就像是把血液抽干注入煤油后再把血液给灌回去一样。
法兰扯掉脸上的面具，他抓住自己的咽喉大口喘息，但却觉得空气没能进到肺里，窒息的感觉席卷大脑，让视线都模糊起来。
模糊的虚影在他身畔凝结成型，最后组成了白发少女的模样，诺露尔不顾满地的尘埃在法兰身边跪坐下来。此时已是初夏时节，而她虽然披着厚重的毛皮大衣却仍然冷得发抖，一张小脸被冻得泛红，即便如此她仍然从大衣中伸出白皙的手臂将法兰揽入怀中。
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姿势，法兰比诺露尔高至少一个头，也比她壮实得多，但就是这样一个身形健硕的青年却被柔弱的少女抱在怀里。
诺露尔沉默地看着靠在她胸口上抽搐不止的法兰，淡金色的眼睛里映照出那张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她做不了更多的事，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隔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诺露尔的拥抱起了效果还是法兰自己克服了副作用，总之他的痛苦终于逐渐减退，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贴身衣物却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说：“总算是结束了，差点要了我的命。”
诺露尔没有回话，点点滴滴的水珠落在法兰略显疲惫的脸上，他惊讶地向上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诺露尔怀里，同时也意识到另外一件事：“你……你这是……在哭？”
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晶莹的泪水顺着诺露尔近在咫尺的脸蛋滑落，那双平时总是淡漠或者戏谑的眼睛里竟然涌现出了那么多的哀伤，她不愿意说话大概是因为声音早已哽咽了吧？
所以那是一种无声的悲伤，诺露尔在流泪可又不肯哭出声，她的肩膀轻轻地颤抖，寒冷与哀伤像是某种无形的枷锁，而额角的白色鬓发被眼泪浸湿贴在脸庞上，让她看上去更加憔悴。
法兰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从诺露尔怀里挣扎出来，神色颇为尴尬，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一个在哭的女孩子，尤其是在对方和寻常女孩子还有极大区别的情况下：“这个时候我给你讲个笑话能管用吗？”
“我没哭。”诺露尔用手背擦了擦泪水，虽然这个动作和脸蛋上的泪痕让她的话没什么说服力，但她总算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态度：“……是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以致于泪腺不受控制了，而我又不得不离开你的精神世界，否则我们两个精神领域的高度重合可能会加重强制同调带来的副作用。”
“这次的副作用比之前要严重，是因为对手是奥伦索斯吗？”法兰问。
“那是原因之一，但并不是主要原因。”诺露尔站了起来，裹住厚重的毛皮大衣，昂着头斜视法兰，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她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进行强制同调，我的力量不是人类之身可以承受的东西，每次同调的过程无异于一场酷刑，它的副作用不仅不会随着你的使用次数增加而减少，反而会愈发严重。”
“也就是说下次我连十秒的时间也没有了？”法兰问。
“嗯，而且将是最后一次。”诺露尔很快就绷不住那副高傲的样子，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缩着肩膀搓手来取暖：“下次你最多只有五秒钟的时间，而且出力不能超过三成，强制同调已经开始对你的内脏和脑部神经形成破坏了……超额使用的后果将难以预估，我想你不会愿意下半辈子都瘫痪在床吧？”
“当然不愿意。”法兰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从旁边捡起那个面具戴好：“估计你也不愿意照顾植物人。”
“知道就好。”诺露尔的目光撇向一边：“另外受强制同调的影响，你的魔能也损耗了不少，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恐怕都没法维持魔导师战力了，但关于提索斯氏族的计划才进行到一半……你打算怎么办？”
“不碍事。”法兰整理了一下行头，确定没问题之后才朝外面走：“维持原计划不变，就算从魔导师境界跌落又怎样，我依然是北境最强大的战争魔法师。”
“我担心还会有魔导师插手此事。”诺露尔说。
“这些魔导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节骨眼上却要站出来碍事，如果真的还有魔导师打算插手，那我也只好认了。”法兰扶着面具说：“打不过还跑不过吗？大不了我一路逃去刺荆花庄园抱着蕾莉的大腿哭，她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
“哼……那可不好说，相信我，蕾莉不会是你的坚实后盾，假如你对她没有价值的话，她搞不好会是第一个杀你的人。”虽然知道法兰是开玩笑，但诺露尔还是有些不满的样子：“虽然还没有触及核心内容，但你已经参与进了十字悲歌家的某个计划，而蕾莉绝不是那种能够容忍她的筹谋出现破绽的人。”
“嗯，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还是对我忠贞不二的诺露尔殿下。”法兰耸了耸肩。
诺露尔没有回答，她垂下目光轻轻叹息，身影忽然变得透明，渐渐消失在空气中，显然已经返回了法兰的“脑内”。
法兰推开那扇已经破烂不堪的珠宝店大门走出去，然后翻身上了房顶。
刚刚法兰与奥伦索斯的投影一番激战却没有引来任何追兵，大批族卫队仍然驻守原地封锁街区，对之前的爆炸声充耳不闻，所有人似乎都选择性地忽略了法兰的行踪……这让他更加确信各大家族都已经入戏，每个人都在等待法兰的下一步行动。
“好一个诺门格。”法兰啧啧感慨，目光慢慢转向提索斯氏族的领邸所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