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兰推门而入的时候，卡姆正搂着一个年轻女人畅谈人生，他说得兴起，手却不太老实，不停地在怀中人身上游走，逗得她咯咯直笑。
法兰与这女人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似乎是某个学系的老师，看样子她找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升职方式。
“法兰！你这是做什么？”卡姆有点尴尬，他的老脸难得泛红：“没看见我正在跟学校老师谈正事吗？你先出去！”
“我也要跟你谈正事。”法兰歪了歪头，用大拇指朝着大门方向：“该出去的是她。”
“你！”卡姆一时语塞，两秒之后强硬的态度就缓和下来，他只是不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太丢脸：“好吧，既然你要谈的也是正事……”
年轻女人眉头微皱，她看了法兰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起身离开。
卡姆主动站起来把院长室的门关上，转过脸时已经是笑容满面，丝毫不见好事被人打扰的羞恼。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光明磊落，一向不喜欢她这种想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人，只是盛情难却……盛情难却啊……”卡姆给法兰沏了茶，示意他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之前找我的那件事……我改主意了。”法兰没有落座，站直了身体说：“魔法练习战我会亲自担任护场教官。”
卡姆愣了一下，颇有些意外，法兰不像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缘由：“为什么？”
“你收到的那封恐吓信没那么简单。”法兰说：“对方是魔法师，而且是梦瞳持有者，如今帝都内发生的连续杀人案多半与他有关。”
“有这种事！？”卡姆这回表现出了震惊的神色，他虽然上门向法兰寻求帮助，但其实自己心里也不见得有多在意那封恐吓信，学院每年收到的类似信笺足够写本书，也没见哪次真的能兑现。
但眼下情况不一样了，连法兰都如此在意的行凶者一定不好对付，对方来势汹汹而且杀人如麻，未必不敢对各大家族的子弟动手。
卡姆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那……要不要取消这次魔法练习战？”
“不必取消。”法兰说：“那人是冲着我来的，魔法练习战就是他的钓饵，如今也是我的钓饵，我要借此机会与他一战永绝后患。”
“可这些学生都是各大家族的……”卡姆很是担心，他不敢拿这些贵公子和大小姐们当作筹码。
“就算取消魔法练习战也无济于事，对方掌握梦瞳，不需要动用高额魔能就足以完成杀戮，即便是元素君主也难以防范，如果将他惹恼的话说不定会直接潜入学院大开杀戒。”法兰说：“所以不妨以魔法练习战作为战场，他想杀我就一定会现身，若我赢了，那自然万事大吉，若我死了，那他目的达到也不会伤害学生。”
卡姆考虑再三，觉得法兰说得有些道理，如果对方真的有在诺门格内部杀人于无形的能力，那么就算取消魔法练习战也无法阻止杀戮。
“好，就照你说的办。”卡姆问：“这件事需不需要求援？我想各大家族应该会愿意帮忙。”
“人多误事，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法兰说。
告别卡姆之后，法兰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默西亚圣学院，沿着主干道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这边的建筑稍微低矮一些，越过房顶依稀可见远处一座高塔耸入云霄。
“那就是魔法塔？”法兰问诺露尔。
“嗯，传承魔法师在升格为魔导师后大多都会建立属于自己的魔法塔，帝都那三位可都是实打实的成名魔导师，和你这种没有魔法塔的半调子不一样。”诺露尔说：“那座应该是古钟领主萨尔达的魔法塔。”
“那就先去拜会一下萨尔达吧。”法兰说：“既然凶手就是常驻帝都的三位魔导师的其中一个，我有必要在与他开战前确认其身份……元素君主姑且可以排除嫌疑，我曾与他有过一战，奥伦索斯虽然强大但却并不擅长精神魔法，而且他也没有梦瞳，那么嫌疑就落在了古钟领主和虚像尊主之间。”
“确认身份有什么意义？”诺露尔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军事常识。”法兰说：“如果我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那么了解也就无从谈起，胜算也会大打折扣。”
“行军打仗的事我没你懂，但魔导师之间的战斗是另一回事，你明知道对方于你有敌意还敢主动送上门去？”诺露尔不太赞成这个计划：“你知道魔法塔对于魔导师来说是什么概念吗？那是他们精心打造的战斗堡垒，在魔法塔附近的魔导师其战力将会成倍提升，而且拥有源源不断的魔能补给，这是你对你最不利的战场。”
“如你所说占据魔法塔的魔导师具有极大优势，可他为什么不肯在诺门格内杀我？”法兰说：“唯一的解释是有元素君主在侧，他不会在诺门格内对我宣战，所以才会以魔法练习战为饵诱我出城……看来这三位魔导师也并非穿同一条裤子。”
“魔导师之间的确不会轻易结成同盟，三位魔导师之间也是互相制约的关系，而且元素君主过于强大又不肯变通，即便古钟领主和虚像尊主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诺露尔难得认可了法兰的看法：“但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如果对方真的不顾一切在魔法塔内对你动手的话……”
“那我就立刻动用最后一次强制同调。”法兰说：“就算你对我没有信心，也该对自己有信心一些，你我联手怕什么魔导师？”
“哼，这时候你倒是想起我来了。”诺露尔无法反驳。
“但有一件事让我想不明白。”法兰说：“我明明与他们无仇无怨，为什么古钟领主或者虚像尊主要杀我？他们作为诺门格的守护者，甚至要做到不惜对那些普通人痛下杀手也要逼我与他一战的程度？”
“我也不明白。”诺露尔对此同样不解：“如果说是因为之前的两次违规好像也不太说得通，毕竟连最死板的奥伦索斯都对此保持沉默，他们也没必要对你秋后算账。”
“即便他们极具责任感，视所有在诺门格内超模施法的魔导师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为什么又只找我的麻烦却对蕾莉不闻不问？”法兰说：“难不成是因为她有拜迪穆托作为老师？那这些魔导师未免也太过欺软怕硬了吧。”
“或许拜访之后能够找到答案。”诺露尔开始赞成法兰的计划了：“就算对方敢在魔法塔内动手，那咱们也可以拖延到元素君主到场，奥伦索斯这人古板得要命，绝不会放过任何敢超模施法的人，天底下大概也只有拜迪穆托一人能够拦下他。”
虽然是第一次去，但由于地标明确法兰倒不用担心迷路，他来到萨尔达的魔法塔外，仰头上望。
凑近了才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座巨型的钟楼，塔身上绘满了古拙的浮雕，无形的魔法力量以这些雕刻为媒介贯穿塔身，如同海洋般的魔能被约束在魔法塔内部没有丝毫外泄，顶端的表盘时间定格在零点三十分，不知道是否具有什么特殊涵义。
来来往往的行人对魔法塔视若无睹，塔底的大门外杂草丛生也无人打理，看样子萨尔达和传闻中一样深居简出，极少露面。
“你好像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未必会见你。”诺露尔说。
“不见我的话我就在他的魔法塔上撒尿。”法兰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也太下作了一些吧？”诺露尔有点无话可说：“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身为魔导师的自知之明，干这种事情不怕遗臭万年吗？”
“我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法兰说：“所谓兵不厌诈大致如此，士兵们也喜欢能打胜仗的将领，狡诈也好下作也好，都只是达成目标的方式而已。”
一边说着法兰一边伸手在魔法塔的石质大门上敲了敲，动静不算大，但他知道这已经足以引起塔内魔导师的注意。
“我是法兰·赫提斯，仰慕古钟领主之名已久，初来诺门格事务繁忙无法抽身，今日得空所以前来拜会。”法兰早就编好了拜访的理由。
隔了许久，魔法塔内的魔导师都没有任何反应，石门依然紧闭，杂草倒是被原地徘徊的法兰踩平了不少。
“这家伙居然如此不给面子，不是凶手就是摆谱。”法兰撇了撇嘴，手扣在腰间的皮带上：“难不成真要逼我当众撒尿？”
就在法兰琢磨着是不是有必要以行践言的时候，魔法塔终于有了动静，石门缓缓开启，悠远古奥的气息顺着一股微风吹拂而出。
然而开门者似乎并不是萨尔达本人，而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她有着紫色的双眸和金色的头发，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很是讨人喜爱。
“你可别说这就是萨尔达。”法兰对诺露尔说：“古钟领主看起来家庭美满啊。”
“从未听说古钟领主有过婚娶，这肯定不是他女儿，大概是门徒吧。”诺露尔说。
“老师说不想见你。”小女孩仰头看着法兰，奶声奶气地说：“他还说你该找的人也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