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失去一切
「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空叶。」耳边传来姐姐虚弱的声音，空叶下意识地将她破碎不堪的身躯抱紧，不想放手，放手就真的什么都失去了！
「上吧，『五级梵术·破碎光刃』！」天空中三道带着金黄光芒的刀刃劈下，一道破去束缚住空叶的怪手，空叶抱着奄奄一息的空灵摔到地板上。
另两道直奔铁面男子而去，铁面男子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不过多年的战斗经验使他险险地避开这两道斩击。
「真是让人烦躁！」铁面男子看着站在空叶面前的那位一身白绸的男子。
「绝剑。」空灵用虚弱的声音呼唤道，绝剑肩膀下意思地抖动一下。
「对不起，我来晚了。」绝剑声音变得沙哑许多，似乎带有点点的哭腔。
「没事，我理解。」空灵咳着血说道，面色还是如此安详，空叶的泪水已经止不住滴落在空灵的脸上，混合着冰冷雨水，无尽的悲伤尽在其中。
「既然你来到这里，说明我们已经失败了，不过那件东西……我们一定会夺回来的！」铁面男子说着就化为黑烟飘散在雨中。
「你这个混蛋，别走！」空叶怒吼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谷间。
「别叫了，如果他还在，我们都得死。」说着，绝剑跪倒在地上，用手撑着剑以保证自己不会倒下。原来绝剑也已经达到极限。
「你还是那么逞强。」空灵一字字地说道。
「可是……我怎么逞强……却什么也都救不了……什么都救不了！」绝剑悲伤地大喊道，他的哭腔越来越明显，这个无比坚强的男人心里防线已经完全崩溃。
「都不要哭了，好吗？」空灵的瞳孔开始一点点地放大，空叶将空灵抱得更紧。「另外，空叶，你能帮我做一件事。」空灵努力将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靠近空叶的耳边。
「好……答应……我都答应……不要死……什么我都答应！」空叶哽咽地说道。
「那么……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得……八杯神酒的传说吗？」空灵靠在空叶的瘦弱的胸膛上问道，身体一点点变冷，僵硬！
「记得，当然记得……八杯神酒重聚之时，人们获得希望的明天。」空叶回答道。
「我也好想有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可是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帮姐姐一个忙，空叶，帮我找齐好吗？这样就又可以拥有明天了……又可以在一起……」
「好，姐姐，我答应你……不要死……没有了你，我的明天还有什么意义呀？」空叶将自己沾满雨水的脸贴在空灵惨白的脸上，想要她感受自己的温度。
「那就约定好了……好困……好想睡觉……空叶……等……我醒来……如果你还没找齐……我可是会生气的……晚……安……」说着，空灵靠着空叶，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喂……不要……我不要……醒醒……求你了……快醒醒……不要睡了……快醒来呀！」空叶仿佛发疯般摇晃着自己的姐姐。这时周围又走出数名铭剑宗的成员，他们悲伤地看着空叶怀里的空灵，而绝剑则背对着空灵，倚着自己的长剑小声地哭泣。
「姐姐……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姐姐！！！」空叶对着天宇大声地哀鸣。于是，就在这下着倾盆大雨的，空叶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曾经被命运的无道捏成粉碎
……
暴雨依然未曾停止，而在『轩之山』上，临着一条蜿蜒的小溪上建有一栋古风十足的长亭，因为一些缘故，今天几乎没有游客。而长亭的长凳上，一位带着狰狞铁制面具的男子正在认真包扎这横跨半个身体的刀伤，其实刚才绝剑的那一击的余波已经波及到自己，导致他必须选择撤退，而自己的任务也就此宣告失败。
突然，铁面男子猛然站了起来，面色沉重地看着长亭的尽头，有一股不下于自己的威压向着自己走来。白色的雾气在他周围弥漫，「谁？」念出这个字的同时，巨大的精神威压喷涌而出。
「别那么紧张，铁之座。」隐藏在白雾后的人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听此，铁面男子知道是虚惊一场，收回自己的精神威压后，看着白雾后走出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红色的裘袍，胸膛那枚堕天使徽章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略带银白的黑色长发被雨水淋湿，贴在自己的前额。一双红蓝两色的异色瞳妖艳美丽，全身散发着妖娆的气息。
他旁边那位女孩身穿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自然下垂，纯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没有了灵魂，幽深如冰湖。肌肤洁净如白雪，乍看上去，她就像工匠用心雕琢出来的娃娃，因太过完美而不真实。
「看来你已经失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红衣男子嘲笑道。
「彼此彼此……魂之座。」铁面男子一脸不悦地说道，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衣男子身边的那位女孩。
「她不会就是……」铁面男子惊讶地问道。
「没错，我的妹妹……即将继任空之座之名的人。」红衣男子骄傲地说道。
「没想到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不知道神大人到底在想什么？」说着，铁面男子将手伸过去，想要仔细打量她，不料被她一巴掌打开，冷冷地说「别碰我！」
铁面男子愣了一下，只见女孩转过身抛下一句「你身上的血腥味让我感到恶心。」，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长亭。
「真是个傲慢的丫头。」铁面男子无奈地摇摇头。
「没事……再不羁的野丫头也会长大……那时她就是我们最优秀的棋子！」红衣男子看着那远去背影，笑着说道。
……
天涯谷，『轩之山』最壮观的景点，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轩之山』。白衣女孩缓缓走到栏杆旁驻足远眺，本来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一点迷茫，雨水打湿她的衣衫莫名的寒冷席卷全身。
「我讨厌雨。」突然，女孩听见身旁有人在低声对自己说话。没有任何犹豫，后撤几步，与之拉开距离，就见一名身穿巫女服的小女孩倚着栏杆目视前方。
白衣女孩连忙拔出捆在自己腿上的黑色匕首，全身开始溢出冷汗，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那位小巫女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
「因为这场雨毁灭了太多太多东西了。」小巫女依然在自言自语。按照常理，白衣女孩应该一刀杀了她，因为自己的哥哥告诫过她，杀掉一切见过她的人，可是她下不去手，因为她……讨厌鲜血。
「我同样讨厌还有这无道的命运……」说着，小巫女转过头看着一脸警惕的白衣女孩，而白衣女孩发现她的双眼肿的像桃子一般，这要哭多久才会变成这样！
「你也是吧……」小巫女轻声说道，「雪霏……」
……
青龙帝国，玄武城，听雨楼里一所古老的教堂内。一场宏大庄严的葬礼刚刚结束，哀悼的人们已经散去，古老的哥特式教堂显得格外空旷，穹顶上垂下紫罗兰色的帷幕，一盆又一盆的白玫瑰被烛光映红。中央祭坛上摆满银烛台，每个烛台上都是六根点燃的白色蜡烛，就像一片发光的荆棘。
荆棘丛的中央摆着一具精美的六角棺木，它的盖板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以便让哀悼的人们能够看清亡者的容颜。透过水晶玻璃，沉睡在白色玫瑰丛中的是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妙龄少女，那么美，那么安详，让人会误以为她在睡觉，乃至于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她静谧美好的梦。
是怎样的梦呢？或许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一身黑色礼服，戴着精美白色领结的空叶坐在水晶棺前的靠椅，静静地看着自己长眠的姐姐，面无表情。
「空叶……」绝剑缓步走到空叶的身边，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还不走……葬礼都结束……你应该走了……」空叶抬起了头，看着透过七彩水晶玻璃的夕阳残虹，平静地说道。
绝剑无奈地摇了摇头，至从『轩之山』回来后，空叶完全变了一个人，并不是变得对一切都充满仇恨，也不是不断地流泪。而是对一切东西都变得无所谓，甚至还笑着面对来慰问的每一个人，那淡淡的笑容却让绝剑感到格外的难受。世间最悲哀的情感不是伤心，也不是仇恨，而是淡然，对一切事物的莫不关心。虽然空叶的肉体还在自己的面前，但是灵魂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行尸走肉！
「还是不愿意说吗？」空叶平静地问道。
「对不起。」绝剑满嘴苦涩，他当然知道空叶问得是什么，关于那场战斗的前因后果，还有那个铁面男子到底是谁！可是绝剑不能说，因为这件事已经被铭剑宗列为一级机密，支配这一切背后的力量足以让世界恐惧！
「但是我发誓……我一定会为空灵报仇！」绝剑斩钉截铁地说道。
「报仇？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将他碎尸万段，姐姐……也回不来了……算了……无所谓了……这世间的……一切一切。」空叶站了起来，走到棺材前轻声地说道，然后开始笑，哈哈大笑，仿佛在讥笑世间的一切无道！
「空叶……」
「好了，让我和姐姐待一会儿……」空叶摆了摆手说道。
「空叶！你给我振作一点！」绝剑怒斥道，「你这样……你姐姐会很难过的。」绝剑拉住空叶的肩膀，却被他一巴掌打开。
「我很振作，不用你这个外人说三道四。」空叶阴沉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姐姐就不会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空叶握紧拳头，很快又松开，平静地说道「所以，滚吧！」
绝剑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离去，这时，空叶又说「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转达……空家放弃铭剑宗七十二家族的席位。」
「空叶！」绝剑没想到空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意味着空家再也没有复兴的可能！
「你负责转达就行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空叶闭着眼睛说道。
「我是不会转达的……你这是在毁灭空家。」抛下这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毁灭空家？」空叶笑着回味这句话，「你说的没错，我是要毁灭空家。真是讽刺呀，姐姐，曾经想要保护的一切，都毁灭了……那么到不如毁灭干净一点……不会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了吧！」空叶趴在六角棺的盖板上，端详自己的姐姐，又抬起头仰望着数十米高的穹顶。透过拼花玻璃的穹窗，他可以一直看进夜空，这一夜没有星辰，玄武城的天空中黑色的卷云飞速流淌，乌鸦在礼堂顶上单调枯涩地啼叫着。
世界真寂静呀……静得好像只剩他一个人。
「那么……就将一切都毁灭干净！」空叶站起身子，从旁边的橱柜里，提起方型的铁皮桶，一共有十二桶，里面都是煤油。空叶提着其中一桶，缓步走到中心祭坛，将整桶煤油淋在棺木上，黑色的机油染黑了所有的一切。
「永别了，姐姐，我会完成自己的诺言的……还有让那些曾经使你痛苦的人，都为他们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说着 ，打燃手中银色外壳的打火机，举着，最后一次看见姐姐的容颜，这就是死，直到这一刻，空叶才明白什么是死，是终点，是永别，是再也摸不出温度的手，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突然，他想起姐姐生前最爱的一首歌《化作千风》，轻声地唱了出来：
在我的墓前，请不要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长眠
化为千风，我已化身为千缕微风
翱翔在无限宽广的天空里
秋天里我化作阳光，照耀着大地
冬天里我化作钻石般闪耀的雪
清晨我化成鸟儿唤醒你
夜晚我化作星辰守护着你
在我墓前，请不要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死去
化作千风吹，随时随地也相聚
我不在，但我从来未离开你
我心始终与你在一起
泪水随着打火机落在棺材上，飞腾的火焰冲向云霄，看着眼前七八米高的燎天大火，空叶知道自己的曾经……在这场火中，消失殆尽，提着剩下的铁皮桶，走出燃烧着熊熊大火的礼堂，一切都在此刻……失去！
……
第二天，一条震撼全城的消息传出，拥有一千多年历史的空家老宅化为灰烬，空家最后一位成员，也在这场大火中消失，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是有人故意纵火所至。
而绝剑看着眼前悲凉的废墟，伤感之情，由心而生，最终那名少年用这样的方式终结了空家，而自己也背上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罪！一辈子也无法偿还！
……
而空叶从此踏上了异国的土地，命运之轮无声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