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忘川河的摆渡人
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空叶缓缓地睁开双眼，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做了一场梦，这个噩梦让他回到一年前，他失去一切的时刻。
深藏于中心的无法愈合的伤痕又在隐隐作痛。
还是忘不了，空叶也不想忘记！自己所拥有的只剩下回忆，如果连回忆都失去了……空叶真的一无所有。
「我死了？」空叶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可是那刀刃的冰冷依然记忆犹新！他记得自己被人从身后刺穿心脏，然后堕入冰冷的水池中，不断地下坠，在自己最后的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他闻到酒香，那是带着寒冬冰雪的奇异酒香！
之后，空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曾经的欢笑与哀伤。
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这是空叶整理自己混乱的大脑后得出的结论，既然如此，这里又是哪里呢？空叶下意识地看着站了起来，放目远视。碧蓝的天宇上，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格外的明显，红色的妖艳映红整片天地。
最让空叶感到不可思议的四周是无尽的海洋，而自己的位置是则是无尽海洋上的一叶孤舟。
正当空叶愣神时，背后传来略带懒散的声音「你还真淡定呀。」空叶连忙回过头，就见一名少年站在船尾，摇着用竹条捆成的双桨，轻波在平静的湖水上荡漾，少年见一脸迷茫的空叶，露出和善的微笑。
少年穿着古典的宫廷礼服，袖口绣着美丽的紫罗兰，脖子上围着文绉绉的领巾，飘逸的黑色长发仿若宝石，淡红色的瞳孔透露着傲气，双手不停地摆动着，一举一动，贵族气质都在不经意间显现。
「你是谁呀？」空叶迷茫地抓了抓头。
「你看不出来吗？我是一名船夫呀！当然……好听一点的话叫摆渡人。」少年笑着回答道。
「喂，拜托，哪有穿着这么高档衣服的船夫，如果不是现在四周都是海，我都以为自己在参加盛装舞会呢！」空叶抚额回答。
「对我来说，人生的每一天都是一场盛装舞会，我都会认真去面对，就像一名战士，永远都会磨亮自己的刀剑，这样才是彪悍的人生。」少年自豪地回答。
「怎么搞得有点高帅富炫耀的感觉……算了，还是换掉有营养的话题……这里是哪里？」空叶看着少年问道。
「忘川河。」少年笑容消失，认真回答道。
「忘川河……呵呵，看来我真的死了。」空叶笑着说道，眼里没有任何的悲伤，或许对他来说活着才是更加痛苦的事。
关于忘川河的传说空叶也多多少少听过，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过黄泉路，在黄泉路与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而空叶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场可怕的噩梦，死者要进入冥界，必须经过黄泉路，而在黄泉路上有火红的彼岸花。
彼岸花是生长在忘川河边的接引之花，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彼岸花盛开，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由因其实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人就是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回忆，最让人无法忘却的记忆。就这样，空叶再度经历那场雨夜，下着血雨的悲哀之夜。
看着一脸平静的空叶，少年显得很惊讶，「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空叶反问道，少年一愣，说道「死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吗？反正……我载过得大部分人都在得知自己已经死的消息时，难过的哭了出来。」
空叶没有回答，而是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脸上写满了寂寞。
「喂喂，你现在看起来好像那个被狗熊拿去擦了屁屁的小白兔。」少年看着他那双低垂的眼镜，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孤独，感觉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于是调侃道。
而空叶被他气得几乎要打嗝，「你才被狗熊擦了屁屁，你们全家都被狗熊擦了屁屁。」
少年也不生气，张开双臂，歪着头看着「需不需要哥，给你一个安慰的拥抱。」
空叶一阵恶寒，虽然眼前这位少年长得还算清秀，不过……总让空叶有种想吐的感觉，双手紧紧抱住胸口，往后缩了缩，「没事吃我豆腐干什么？」
少年哈哈大笑，「就你的这衰样，你是豆腐么？你顶多是豆腐干！」
「豆腐干也有豆腐干的尊严！」空叶撇了撇嘴反驳道。
「好了……离地狱之门还远着，想说什么就快说……不然你可就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少年停下划船的动作，站起来坐在船舷边摇晃着双脚，在黑色的海水中踢起一朵朵浪花。
「其实我很恐惧死亡，可是……同时又无比希望死亡能降临在自己身上……很矛盾吧？……其实我无比恐惧，不想一个人就这样死去……失去一切的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你流泪，除了自己会疼之外，再也无任何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孤独吧！不想什么也没有，不想自己总是一个人难过……其实我也渴望有人关心我……挂念我……大概不可能的吧？……也许那些才认识几天的朋友会难过一下，毕竟自己是死在他们的面前……也许我早就知道……从姐姐死去的那一天起，我就失去了一切……同时也失去了未来。」
少年认真听着，表情也有些沧桑，双脚不停地摇晃，白色的浪花溅起，就像一只只调皮的精灵。
「真是的……突然说了这么多……」空叶自嘲地笑道，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真是的……」毫无预兆地，空叶流下了眼泪，落在木头床板上，点点滴滴。
「为什么……感觉很难受……明明我总是想用死来逃离这个让我绝望的世界，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任何的解脱，只觉得很难过……很不甘心，不想这样一事无成的死去……不想连姐姐最后的愿望也无法达成……所以我一直在撒谎，说什么一切都不在乎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己……我依然爱着这个丑陋而又美丽的世界。」空叶捂着自己的双眼，任泪水横流。
少年轻声地走到空叶的身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放在空叶的肩膀上。「没有什么比生更伟大，也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悲。」少年轻声地唱着，美妙的音调回荡在宽阔的海面上。
「地狱之门到了。」空叶听闻，下意识地回过头，一道黑色的石门阻断忘川河，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一个个蚂蚁般大小的名字。
「还怀念那个世界吗？」少年轻声地问道，空叶犹豫了一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惜，这条路，对于走过的人来说，已经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是吗？」空叶叹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走过的路，说道「走吧！」
少年停下了木船，红色的晓月散发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妖艳，淡淡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在这之前……你还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空叶疑惑地问道，少年伸出手指，大拇指不断摩擦着自己的食指和中指。
「不会……还要付钱吧？」空叶全身冒出冷汗，因为要潜入，所以他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送你到这里？你在做梦吧！」
「如果……我说我没钱的话……嗯，会怎么样？」空叶冷汗直流。
「不会怎么样，我大概会把你从这艘船上踢下去。」少年笑着说道。
「不……那个……有什么事好商量嘛……这样多暴力。」空叶全身都在发抖，为什么？说出来空叶感觉很丢脸，因为他是百分百的旱鸭子，而且他听说忘川河下有一群恶鬼，会将你同化，然后一起等待下一个没钱的穷鬼。
「你有钱，好商量，没有钱，就只能祝你好运了。」说着，少年逼近空叶。焦急的空叶想用梵术抗争一下，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动都动不了，一股温和中带着霸气的精神威压让空叶毫无抵抗之力。他惊慌地看着眼前这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可是他却比空叶见过任何一名梵术师都要强大。
「怎么？你不会真的没钱付吧？」少年带着险恶的笑容说道，让空叶有了种跟恶魔对话的感觉。
「呵呵……如果我说是真的呢？」空叶露出难看的微笑。
「那么……永别了。」少年轻轻轻地挥手，空叶感觉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托了起来，慢慢地向着黑色的海水方向移去。
「不要哇！大哥，有话好好说呀！」空叶哇哇地大叫道。
「不要怪我，谁叫你出门不带钱。」少年抖了抖肩膀，一脸无辜地说道。
「停，难道除了钱之外，就没有别的方式了吗？」空叶挣扎地喊道。这时，少年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瞬间，束缚住空叶的无形力量消失，空叶跌落会船上大口地喘气。
「你很幸运，还真有一件事可以抵消船费。」少年贴近空叶，微笑地说道。
「我突然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空叶吞了一口口水说道。 「好事……当然是好事……」少年笑着说道。
「突然觉得你的话很不可信……好吧，你继续。」空叶无奈地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见少年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一枚黑色的十字宝石项链，宝石上曜黑色的光芒夺目，四片黑色的花瓣成菱形，而宝石上面布满了难看刻痕，没来由的，空叶感受道一股心酸地感觉。
「你……还眷恋着那个世界吗？」少年轻声地问道，空叶一愣，犹豫了一会，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可以给你一次复活的机会。」少年带着威严的语气宣示道。空叶惊住了，奇怪地是他完全没有怀疑少年的话，只是感觉，感觉他完全有这个实力！
「但是同时你也要做一件事……替我赎罪！」少年轻声地说道。 「赎罪？」空叶疑惑地问道。
「没错，我的罪，害死无数人，我曾用自己的一生来赎还……可是我依然背负着这份罪……直到死去。」少年坐在空叶的身边，轻声地说道。
「什么样的罪？」空叶问道。
「冰霜雪月……你知道吗？」少年轻声地问道。空叶点了点头。 「那么听好了……冰霜雪月的真实含义是……命运歧途之日！」 「什么意思？」
「冰霜雪月大约每三千年一次，上上次的冰霜雪月开启了黑暗染血时代的序幕，而上次的冰霜雪月结束了大陆长达三千年的战争……你明白了吧？每一次的冰霜雪月都是历史的转折点，而这次又是一年的冰霜雪月，世界又将不平静。」少年说道，转过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空叶。
「我的罪，就在是未能终结这场无限循环的悲剧。可能你不能听懂……可是这是我必须赎还的罪……那么……你愿意被负着这份罪回到那个残忍的世界吗？」少年将黑色的十字吊坠递给空叶，犹豫了一会儿。空叶毅然接下
「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我……接受这份交易背负着你的罪恶重生。」空叶淡淡地说道，「不过，你的罪到底是什么，我到底该做什么？成为救世主？像你一样，神大人。」空叶问道，没错，他无比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被称作『神』的那位男人，至于为什么，空叶也说不上来。
「这个嘛……我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告诉你，反正后面你就会知道。」
「喂，那你要我干什么！」空叶无力吐槽。
「反抗命运，就这么简单……然后慢慢你就会知道我的罪。」
「说了等于没说。」空叶抚额道。
「好了，再不走可就回不去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不要为分别流泪！」少年笑着说道。
「鬼才会哭呢！」空叶黑着脸叫道。
「对了，我要怎么离开这里呀！」空叶突然想起这个严重的问题。「很简单，叫三声「林元浩是大帅哥！」就行了！」
空叶听后，满脸黑线，这是什么狗屁暗语，无奈只好叫了三声。
就在一瞬间，黑色的十字发出炫目的光芒，空叶发现自己身体在一点点的消失。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枚十字吊坠可是个很给力的东西，不过发动的代价……也许会是你的生命，切记。」
不等空叶再说些什么，身体就完全的消失干净。
待到空叶走后，少年平躺在船上，望着天空，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有一名白羽的少女躺在他的胸口，安静而又美丽「我想……他一定会成功……因为他是……命运的审判者。」
（第十幕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