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
混沌的第一日
0
恶魔很喜欢和人类打赌，因为他们永远不会输。
1
头很沉。
无法动弹。
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我依然感受到了耀眼的光线照在我的脸上。
“嗯……”我睁开眼睛，“好耀眼……”
我躺在医院的病房上，看着窗帘被风吹了起来。
“……”心里充满了苦闷。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约定要保护的女孩子被带走。
自己却倒在医院的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你醒了啊，叶准。”阿猫坐在我的床边。
“周昴……”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别这样叫啊，放开心一点。”阿猫安慰我。
我只有在心情不愉快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
“凌彩被带走了……”我闭上眼睛。
“诶？发生了什么，凌彩被谁带走了？”
“如果我说是妖怪，你相信吗？”
“妖怪什么的，你开玩笑吗？”最喜欢说这个的人居然还是不相信。
“有人带走了她，跟我约定，从今天开始，三天内必须找到凌彩，否则凌彩会死。”我开始起身穿衣服。
“这个让警察来找不就好了？你现在的身体很成问题啊。”
“如果警察能找到凌彩，那么市里面的失踪案的犯人早就能抓到了。”
“你是说……带走凌彩的就是失踪案的犯人？”阿猫一脸惊讶。
“没错……我和凌彩曾见过他一次，但是当时他没成功杀死我们，所以这次他来带走凌彩。”
“三天……他有划定范围吗？比如在哪个地方附近什么的。”
“没有，他只是把我打倒后，只告诉我他会把凌彩藏起来，但是并没说明会藏在什么地方。”
“那怎么找……这个城市这么大，而一个人却这么小，人海茫茫，这要你如何寻找？”
“但是也不能眼睁睁让凌彩去死，那家伙的目标只是我而已，无论如何也要把凌彩救回来。”
“诶——这种时候还搞这种不知是哪种少年漫画的台词。听得我浑身发冷啊。”
“诶——就你丫这种满脑子都市传说的人还看少年漫画，大哥你穿越了吧。”
两人相视而笑。但是我很快就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我本来是来看望我妹妹的。只是在我妹妹的病房外的阳台上看风景的时候听见楼上的窗户突然打开的声音，然后听到有人好像跳窗的声音，但是我向上看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
“于是好奇走上来看看，然后就看到我了对吧？”
“大体是这样没错。难道说，就是那时候凌彩被带走了么？”
“没错……”
“嗯——果然你和凌彩之间发生了什么。”
果然你这小子除了会打岔就不会干别的。
“随你怎么想，不过必须得去找她。”
“你指望你救了她之后，你们两个会在一起吗？”阿猫意外非常严肃地说了这一句。我穿衣服的手在那一瞬停了下来。
救了她之后，她依然是她，我依然是我，其他什么都不会发生变化。
“真无聊——”我扣好衣服的扣子，破门而去。
“嗯？啊！喂——护士来了怎么办，你别走啊~~”
2
我扯掉绑在头上的绷带，走出房间。我看了看病房号，我刚刚躺在的那个房间就是安置凌彩的那个房间。
我暗暗地握紧拳头，然后朝电梯走出。
发生命案的电梯依然不能使用，但是另一个原本不能用的电梯却恢复了使用。
从阿猫的口中得知，凌彩被带走的时候，裂口男似乎是跳窗出去的，但是却没见人落下，而这附近并没有邻近的高层建筑，医院的本体大楼也离病房有相当的距离，因此不太能够从病房跳到医院的大楼。即便是妖怪，除非有强大并特殊的能力，否则依然会受到宇宙基本物理定律的限制。所以他跳窗后，爬上更高的楼层就更有可能。
虽然裂口男并非影视作品中的超级英雄蜘蛛侠那样可以飞檐走壁，但是作为一个妖怪，他能爬上去的可能性并不小。
由于本幢楼总共20层，而我身在15层，往上只有5层楼。我觉得先到屋顶上去看看。
当我正想走进电梯，却传来超载的声音，我后退了一步，但是我身边的一个小男孩走了进去却没超载。那个小男孩调皮地看了我一眼，搞得我挺不爽，我眼睁睁看着客满两个字亮起，无奈地把目光放在楼梯上。
当我爬上20层的时候，却发现顶楼并不开放。但是我不得不去确认一下。没准凌彩就被放在那里。
顶楼的门是在一个角落里，我趁没人经过的时候，开启右眼的蛇瞳，使用自己的人外之力拉坏铁锁。悄悄地溜进门后。
来到了屋顶，我四周找了一下，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正当我想回去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把被破坏的旧锁。
这把锁的大小和我拉坏的那把锁规格相同，而且旧锁上的断口很新，说明裂口男很可能带着凌彩来过。
从屋顶并没有藏人的地方看来，凌彩应该被他带进了20层楼中。不过医院的摄像头也有很多死角。正如我避开了摄像头的监视破坏了锁，裂口男一样可以避开监视带着凌彩从屋顶进入第20层楼。不过裂口男带着一个女孩子，如果碰上了人，应该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至少会被别人所看到。
我询问了护士台上的几个护士，果然，曾有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孩，说是突然昏倒了。但是并没有被安置在病房中。因为电梯坏了，他带着女孩走楼梯下去了。虽然我在想他会不会想伪装成某个假象，其实是把凌彩藏在20层楼的某个地方。不过我还是走到了下一个楼层。
同样在第19层的时候，得到了同样的情报，除了把裂口男的外貌描述成一个高中生模样之外，其他并没有太多区别。由于裂口男在平时并不会把自己作为妖怪的这一面表现出来，而他化为人形的样子年龄确实与我接近，不过比我大上好几岁的样子。
我再次往下走，发现这一层的楼道在有几个电工模样的人，从一个正在工作的人看来，他是来装摄像头的。
我上前去询问情况：“这位大叔，这几个摄像头怎么了？”同时指着地上已经被破坏的、外壳粉碎的摄像头。
“哦，这个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摄像头被人打坏了。我以前也换过一些摄像头，坏成这个样子的还真不多见。”一个中年模样的大叔笑了笑。
“不多见指的是什么？”
“摄像头是被小石子砸坏的。我见过有些地方的摄像头被人恶作剧砸坏，但是这几个摄像头却能被这么小的石子砸坏到这个程度。”他扔给我一个小石子。
毫无疑问，只要有极强的臂力，才能造成这种破坏。这必然是裂口男的力量，而裂口男在没变身的情况下就能在面店老板身上开洞，说明他在不变身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人外之力，而我在右眼瞳孔没有变成蛇瞳的情况下，并不能发挥身体基础值以上的力量。
而我询问护士台的护士的时候，结果被告知在昨天这个楼层非常忙，在电梯不能使用的情况下，有几个病人的家属没法爬上这极高的楼层，因此造成护士一直在病房照顾病人的情况。
原来这个楼层都是一些需要监护的重症患者。恐怕裂口男也是看中了这一点，破坏了这个楼道的监视器，方便自己实施行动吧。
如果他特地想要在这个楼道做什么，那么多半就是要藏匿凌彩的身体。但是当我打扰了每一个病房之后，每个病房都有病人，而且都有家属看护，恐怕裂口男在这些人面前是不太可能说“对不起，让我藏一下这个人”这种话来。
如果说裂口男对他们实施了威胁，或者他们本来就是同伙，那将凌彩藏在病房中这一假设依然成立。同时我也没法开口对病人的家属说“让我找一下这里有没有藏着一个女孩子”这类话来，而且在前提成立的情况下，他们也未必会和我说真话。
我顿时心中一阵失落，靠在墙壁上，坐了下来。这样下去该如何去找寻凌彩，即便她真的被藏在医院里，但是医院里病人也是一个集体，我也不可能去冒犯他们的隐私去寻找。
而这层楼的所有的摄像头都被毁坏了，如果只毁坏了一个，便可只从那个摄像头监视的范围里去寻找，而他却毁坏了所有摄像头，想要以此来迷惑我，让我不知道哪一个摄像头才是真正看到了他行动的方向。
“哟，小伙子，怎么了？在这里哀声叹气。”一个医生走了过来。
“没事，只是我的一个亲人去世了。”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
我抬头看见他胸口有一张ID卡，上面除了黑色的条形码外，还有他的简单信息，他是一个外科的主治医生，同时也是研究院的一个研究员。
“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医生也不能治好所有的病症，不要太过于悲伤。”他安慰我，随后又走到了医用电梯前，迎接一个新来的患者。
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个医生又来了。
“怎么，还没从悲伤当中走出来么，这也难怪，你们这个岁数的人，也很难接受这种事实吧。”
“嗯……有点。不过医生，医用电梯只准医院方人员使用吧？”
“啊啊，那是当然。没有医院方的ID卡，是不能使用医用电梯的。”
“如果出紧急事故了呢？”
“那当然可以，有特殊情况发生才可以让一般群众乘坐的，不过没有ID卡依然无法使用。”
“医院里何必搞这么麻烦呢。”
“那也是没办法，这个医院有很多特殊的规则。毕竟这里是一个大医院啊。”
“也是呢。”我站起身，向医生告别。
寻找凌彩受到了巨大的阻碍，我决定先转换一下心情，回头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3
我乘着电梯来到了一楼。在体会了下落那一瞬间的失重后，我再次想起凌彩被带走时自己的那种无力感。虽然我也坐过几次过山车，但是之前感受到的那种失重感并未能引起我类似悔恨的心情。
我告诫自己先要抛开烦恼，在整理心情后好好再重新想想获得的情报。
离开医院，由于我今天还没吃饭，正好又到了中午，于是先决定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我走进一家面店，这时一个女孩走上来用营业用笑容问道：“请问要吃点什么？”
“青菜大排面。”我基本不会改变自己的食谱。
“果然你只会吃一种面啊。”女孩似乎认识我。
“啊啊，是的。”我抬头看了看她的脸。
她叫华遥，是我的同班同学，而是我们组的小组长。不过我和她交流不多，印象当中她来找我说话，也只是来收作业而已。不过我很惊讶她会知道我常常吃青菜大排面，我可不记得来市中心的面店吃过面啊。
华遥在我印象中是一个非常羞涩的女孩子。凌彩虽然在我面前常常会表露出害羞的神情，其实她本身是一个非常强气的人，也有着作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那种高人一等的气场。而华遥却不同，连每次来收作业的时候，和我说的话尽可能简短，一点都不想和我多说几个字的样子。确实，我似乎曾被她的这个样子严重打击到了自己和别人交往的自信心。
不过现在看到的华遥却是显得一点都不内向，接待其他的客人也好，和我说话也好。
当我正在思考这个女孩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的时候，她已经把面送到了我的面前。
凌彩是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她的身高跟我很接近，如果穿高跟鞋的话，或许会比我高上一截，身材也非常好，脸也长得漂亮，名字虽然叫“彩”，但是皮肤非常白净，再加上家里有钱，读书成绩优秀，一看就是只有高富帅才有资格陪在她身边的。所以我等贫贱之人，总是把她当做一个可望不可及的幻想，尽管这几天中，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但是我一直没有改变自己配不上她的看法。
而华遥，个子比我矮上半个头，非常小巧的一个女孩子，虽然身材没有凌彩那么傲人，但是总体给人的感觉也还算不错，将一头长长的黑发盘起，虽然是一张可爱型的脸，但是意外还有一种成熟的魅力。作为一个普通面店老板的女孩，也常常帮助父亲工作。可以说以后成为别人的妻子的话也一定会非常的贤惠。虽然说她也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曾经被她一副“不想和这个人多说几个字”的态度打击后，我再也没幻想过自己能在下半辈子守在她身边。
“好吃吗？”华遥坐到了我的对面，看着我吃面。很意外她居然会主动向我搭话，估计只是作为店长的女儿而来询问一下感想吧。
“嗯，非常不错，很好吃。”我如实说道。这面非常劲道，吃起来很有口感。
“是吗？那就好，话说叶准都没来我家店里吃过面呢。”
“我家在这个城市外围，所以很少来市中心的。很多老店我对我而言和第一次见到没什么区别。”
“嗯……那你不来市中心买衣服什么的吗，不来买吃的什么的吗？”
“衣服的话，一直都是我哥在帮我买，他现在读大学去了，也偶尔会通过网购直接把东西送到我那去。吃的东西么，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所以也不会买零食吃。”我对吃东西，只会满足生存的需求，并不追求口味的享受。
“你哥哥好像姐姐一样呢，居然会帮你买衣服，真好呢。不过呢，叶准，东西呢，还是要多吃点的哟，看你比我都瘦。”
作为一个女生说男生居然比自己瘦可以说是一个女生的耻辱，但是我是例外。因为我可以说比班上90%的女生都要瘦，这只能说明我这个人实在是营养有问题。所以大家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瘦一点有什么不好，健康啊。”虽然我的体重已经快滑到不健康的边缘了。
“不过你这样瘦下去可不好喔，以后有了女朋友怎么保护她。”她开着玩笑说道。
但是这句话戳到了我的痛处。
虽然凌彩并非我的女朋友，但是我向她保证一定会保护她，尽管这也只是一个口头说说的约定。但是她在我面前眼睁睁被带走，这实在太打击我了。
“诶？我说错了什么吗？感觉你心情变坏了~”她开始向我不明理由地道歉。
“没事，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多吃一点了。不然就没法救她了。”我淡淡地说道。
不过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话中包含了一个人，问道：“她是谁，然后又被怎么了？”
“是凌彩，她被人抓走了，我正在找她。”
“那交给警察来不就好了。你报警了没？”确实，有人被抓，立刻报警才是应有的正常思维。
“报警也没用，那家伙是抓走凌彩只是为了对付我。而且你报警说对方是一只妖怪，你觉得对方会信吗？”
“妖怪，这种东西真的有吗？虽然常常能听到一些妖怪作祟的传言，但是妖怪是不存在的吧，叶准你不是也一直否定着么。”
“没错，我也一直都否定着。但是……”
“那个人和我打赌，要我在三天内找到她，否则她会死。”
“不会吧——”华遥惊叫起来，当她发现周围异样的目光后又立刻轻声咳嗽一声。“怎么会……那么怎么办。”
“所以我正在寻找她，我初步估计她或许还在医院里。”
“医院？就是附近的那家综合医院么？昨天发生了命案的那家？”
“没错，凌彩被带走就是在命案之后，我作为第一发现人接受讯问的时候落入那家伙的手中的。后来他袭击我，与我打赌，带走了凌彩。”
“嗯……是么，不过你怎么会和小彩在一起呢……”最后的话我没听清楚。
“对了，叶准，你一直所说的那个妖怪是指谁啊？归为妖怪作祟的话，感觉完全没头绪啊。”
“他应该是最近市里面的那个失踪案的犯人。”
“诶~~~~~~~~~~~~~”她又一次大声叫了出来，再次吸引了大量目光。
“就是那个失踪几天后，尸体会出现在医院太平间的那个案子么？”
“嗯，虽然警方没有说明案子的具体情况，但是似乎从医院传出来的消息是真实的。”没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裂口男就曾说过杀死我后会把尸体搬到太平间里去。
“那怎么办，难道三天后，小彩真的会出现在太平间里？”
“有可能……所以不能让这件事发生。”虽然华遥猜测的结果和裂口男说的并不一样，但是我这时候也不想告诉她更可怕的结果。
当我吃完面，付完钱后，华遥跟我走出了面店。
“我和你一起去。”她如此强硬地说道，和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嘛，反正之前看到她的样子就和平时有很大不同了。话说女孩子都这么会隐藏自己么。
“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去”这种老套的台词还是没说出来，我只是淡淡地跟她说：“小心点，一点不能出事，一有危险就什么都别管我，只管逃就可以。”
虽然说能让她和我死在一起对我而言似乎能让我安息，但是我也不能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让她这样白白地浪费自己的性命。
于是我带着她再次向医院走去。
但是还没走几步，右眼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瞳孔似乎想要强行拉长变成蛇瞳。
“喂，你怎么了？”华遥一把扶住快要倒下的我。“要不要去医院啊？喂，别乱晃啊，这里有车子很危险的。”
我抓住她的肩膀勉强抬起头来，同时她也看到了我的眼睛。
“哇——你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的瞳孔里映射出她的惊恐。
巨大的疼痛麻痹着我的神经，我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