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尘味，仔细闻来，还会觉察出一股铁器的锈味和腐肉的腥臭味，这些味道所充盈的地方，是战场，而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这里，看着滚滚烟尘荡过，听着风声呼啸，像是在悲鸣、或是不甘心的哭嚎。
“这是哪里？”
我站在一片略显枯黄的草地上，我身边是赤影妖刀姬，而我们现在正处于被包围的情境，周围一圈，放眼望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妖。
“这里就是妖刀姬的回忆世界。”神界检察官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不过我知道周围的人是听不见她的声音的。
“哦？忆世界啊？”
我顺嘴说出了这么一个新名词，听起来不错，有机会可以用这个设定写一本网络小说了，我想，按照构思至少能写一百万字，但是真正写起来恐怕十万字不到就要腰斩了。
“你们，没有活着的意义。”
我又听见赤影妖刀姬这熟悉的中二台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或许是对赤影妖刀姬有了一丝同情吧？我尽量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等我转过头去的时候，那些气势汹汹的小妖已经倒了一大片。
妖刀姬，在我没有变成和泉纱雾之前，她也算是我最喜欢的二次元角色了，不过这种喜欢跟一些死宅废宅口中的“想让她当我的纸片人老婆”有本质的区别。对我来说，妖刀姬只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我喜欢，并不是要得到，而是要达到。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评定强弱的问题，不是吗？
妖刀姬的强大，正是我要达到的境界，一步杀一人，不需要担心物质需求，用实力证明自己，而剩下的空虚无聊的时间，随便用来思考一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不好。
“你的想法我都听到了噢，没想到，你这个人意外地很有原则呢。”神界检察官的语气里好像带着点逗我玩的感觉，“顺带一提，我现在可以为你开启第二神坛了，说实话，我做检察官这么多年，还没有一天就能开启两个神坛的先例呢。”
“第二神坛，是第二个金手指吗？”
“是的，你现在应该很需要第二金手指吧？”
神界检察官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她现在要给我第二个金手指，让我用她给我的第二个金手指解决眼前这个疯狂砍妖的赤影妖刀姬。
“不需要。”
“嗯？”
“我说我不需要。”
“喂喂喂，不要逞强，”神界检察官听到我语气坚决，她也有点紧张，“我只是夸了你两句，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盲目自大可是会丧命的！”
“我不是自大，眼前的赤影妖刀姬，是不能用武力制服的。”
我和神界检察官对话的这段时间，赤影妖刀姬的刀并没有停下。硝烟四起的战场上，我只能看到这红色的刀影在急速飞舞，在空中留下许多道残影，这些残影，如果记录下来，甚至能构成一幅绚丽的图画。红色太刀所过之处，所有的妖都化作了乌有。
“啊咧？你在说啥？你难道想不用武力去制服赤影妖刀姬吗？我跟你讲，你这样干，肯定会丧命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啊！”神界检察官的语气有些焦急，我感觉她很是担心，“你还是信我的，开启神坛，把第二个金手指领走，然后再来对付这个赤影妖刀姬。”
“武力只能毁灭她，不可能拯救她。”
我对这一点还是抱有自信的，我了解的妖刀姬绝对不可能被武力降服，因为她是妖刀姬，人与刀的结合体，在战场上，她是刀，如果我用武力去降服的话，她可能只有“被斩断”这一种结果。
“你……”
神界检察官欲言又止，或者说她本就不想说些什么，只是拿“你”这个字眼来打牙祭。
但是接下来，神界检察官把省略号所代表的部分说了出来：
“不要命了吗？”
“在结果尘埃落定之前，不要妄下定论。”我好像说出了一句很帅气的话，虽然说出来这种话跟我现在这副娇弱易推的纱雾的身体有点不搭。
“赤影妖刀姬！”
我的喊声起到成效，红色的刀影停了下来，一众小妖当中，一道倩影转过身形，一双红瞳紧紧地锁定了我。
赤影妖刀姬，因为体内拥有人类都无法承受的鬼神之力，所以长出了鬼角。
现在，她手中绯红的刃比溅落的血更加刺眼。
“你为何呼唤我的名字？”
赤影妖刀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身下的红色阵法再一次展开了，不过，这一次，她的身上也跟她的太刀和脚下的阵法一样、开始冒起红色的烟来。
“你这妖刀！受死吧！”
“我要为我的挚友报仇！”
“喝啊！——”
有几个不自量力的小妖，趁着赤影妖刀姬面对我的功夫，想要给她来一个突然袭击，而且就在刀剑马上砍到赤影妖刀姬头顶之前喊出了各自壮胆的口号，可是没曾想，这些小妖刚接近赤影妖刀姬的身边，连哀鸣都还没有发出，就化作一团烟雾散在空气当中了。
这赤影妖刀姬的实力已经不能用强弱来衡量了，她的气场都可以灭掉贴近她的小妖，而我现在只能用这样一个成语来形容她的强大——无往不胜！
没错，就是无往不胜！这也是我一直所憧憬的，希望自己能够达到的境界。
“赤影妖刀姬，”我现在又有种之前在海军基地演讲时的气势，嗯，与其说是气势，不如说是迷之自信，因为这个用词更准确，“我想知道——你为何而战！”
“我为源氏而战。”
“你的内心，真的是想为源氏而战吗？！”
凭我的记忆，妖刀姬在成为妖之前是人类，所以即便她现在成为了妖、成为了所谓的“源氏的兵器”，也不可能忘却自己“人”的身份，这可是本源的问题，不管附加多么强大的力量，她还是人，还是会有七情六欲，还是会有自己的感情。
赤影妖刀姬没有回复我的话。
“你为何不听从内心的召唤，你心底的正义，难道是滥杀无辜吗？”
赤影妖刀姬仍然默不作声，像是哑巴了一样，不过我很清楚，对于她来说，现在是最纠结的时刻，现在她心中的疼痛与纠结应该已经盖过了其他的感觉，能够限制住她疯狂杀戮的，只有她自己。
“你已经纠结这个问题很久了吧？是作为兵器继续活着，还是活出自己的模样来。我想你的心中没有答案，但是我知道，你杀了这么多的妖，你也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快乐吧！相反的，你现在只有痛苦！”
“啊！——”赤影妖刀姬扬起头、张开嘴嘶吼起来，现在的她，更像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学徒，彻底疯狂，“不要再说了！我只是源氏的兵器，我会为了源氏而战斗到死。”
“你不是兵器！你和其他的刀不一样！如果你是兵器，那么你的内心又为何会有迟疑？！”
“不对，不对，不要再讲了，不要！——”赤影妖刀姬将她的太刀丢到地上，自己抱头深蹲下去，看起来十分痛苦，而这太刀还没有落地，就已经在空气中化作点点妖气、回归到妖刀姬的身体里了。
这太刀，也是妖刀姬的妖力所化啊，看来，她原本的人性和兵器的服从性也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了，现在想要让她的人性战胜服从性、让她抑制住她嗜血的冲动，的确有点难度。
“你的身体，现在是被命令所支配的，但是你本不应如此，你心中的善良已经被命令遮蔽得严实合缝，现在你需要突破你自己，你不只是兵器，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可以自己选择你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成为别人的棋子！”
“你不要、不要说……”赤影妖刀姬抓着自己的脑袋，摇晃着头，她的头发垂到地上，像黑色的瀑布一样，就算散在地面上也丝毫没有失去它的美丽。
“赤影妖刀姬，你能洞察敌人的弱点，你能冲破敌人的阵型、你能刺穿敌人的身体、你能为主人清扫一切挡路的障碍，但是，你不能活出你自己！那么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赤影妖刀姬已经不再摇晃脑袋了。
眼见着我的努力快要有了结果，可是此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地结束。
“她的刀没有了，各位，杀她的机会来了！大家一起上啊！——”
我不知道这帮小妖到底有多愚蠢，我现在也觉得不自量力的人真的无药可救了，但是，我又能够些理解他们的行为，就在刚才，和他们要好的一些朋友，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赤影妖刀姬的大太刀之下，那么，现在红着眼去以卵击石，也算是有章可循了。
不过，“冲动是魔鬼”，这句话准没错，这些小妖肯定觉得赤影妖刀姬没了刀就没了杀伤力，可惜，他们过于无知。
这个时候，我想接着刚才的“冲动是魔鬼”，再来上一句“无知者无畏”。
果不其然，在我的注视之下，这些小妖还没等接近赤影妖刀姬一米的范围内，就被赤影妖刀姬突然释放出来的环状威压直接切断了妖体。
能够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威压，倒不是因为她修炼了什么武魂，而是因为，她的本体，是一把刀。
可她没有像刀一样听从主人的命令去无情地杀戮，因为，她的本体，也是一个人。
如此纠结的她，究竟是人的意志能战胜刀、还是刀斩断人的意志呢？
我想这个答案只有赤影妖刀姬她自己清楚了。
现在——
她的手上再次出现了那把太刀，径直向我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