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
面对我的疑惑，身旁那个含辞未吐的少女仅是摇着头发出了一声莞尔轻笑，随即直起身子昂起下巴将薄薄的朱唇凑到我的耳根。
“就是那个啦……”
欲言又止的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仅仅只是把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说完之后就止住了声音。
少女扑打在我脸颊上的温热鼻息有些痒痒的，脸颊微微泛红的我下意识地想要跟她拉开一点距离，可她接下来脱口而出的一席话却让我顿时僵在了当场。
“小沐，你是不是喜欢林琬琰。”
“什……”
落进我耳朵里那句轻飘飘的话语让我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蔓延到耳根的羞耻感。
不是我反应过度，而是这种不好见光的事突然从一个比我我小了好几岁的女生嘴里说出来……
反正连话都说快不利索的我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试图蒙混过关，可她脸上促狭的笑意却变得愈发明显了起来。
“看小沐的反应，应该是被我猜中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女生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哦。”
“……”
像这种玄学的东西居然也能算原因啊？
“小沐只有在看林琬琰的时候眼神才是温柔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觉得啦……”
身旁的少女笑着抬起手挽起我垂落在肩头的长发，修长的指尖沿着细腻的青丝往上轻轻地摩挲着。
只靠着看人的眼神就能判断出一个人心里的想法，想来她应该是一个对感情很敏感的人吧。
那……为什么始终没能觉察到黄兴对她的感情？
是因为当局者迷的缘故么？
“小沐的头发就跟小沐你一样，又干净又温柔。”
“嗯，谢谢。”
突然被人这么夸奖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女生。
正方我有些踌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女生脸上的淡淡微笑却在不经意间黯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辗转在深锁眉宇间的一丝若隐若现的忧郁以及略有些心疼的苦笑。
“小沐上次在教室里哭也是因为他吧。”
机械性地点了一下头，我便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了。
其实这个叫周梅的女孩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关心着我这个朋友吧，只是，我有时候有意无意地拒绝了她的靠近而已。
直到现在我才忽然想明白，今天早上她们两个之所以会主动邀请我去上厕所，其实原因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吧。
“介意……跟我说一下么？”
她的语气有些犹豫和试探，就好像生怕我下一秒就会翻脸拒绝她一样。
其实大可以不必这样吧……
我并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也不是不愿意跟她倾诉，实在是事情多到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其实对我而言，能有人愿意听我说话就已经很开心了。
“嗯。”
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我这才稍稍往她的肩膀靠了靠。
“我好喜欢她，只是最后却害了她。原本以为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可……”
即便琬琰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能够和她再度相遇，这一切已经是上天对我莫大的恩赐了吧。
我当然知道过去再也回不去了，也知道……曾经那个我最喜欢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
负债累累的我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略微合上了有些沉重的眼皮，一股无力感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小沐……”
“我没事，就是稍微有点累。”
歪过头小心地靠在女孩稍显柔弱的肩上，任凭那席栗色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头，只是透过微微睁开的眼皮神色呆滞地凝望着远方的操场。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太多我不想去回忆的事了。
“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那个温柔的女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轻轻地拥抱着我。
面对这份沉甸甸的友谊，我的心头忽然泛起了一阵形容不上来的怪异情愫。
大概，和她倾诉的话感觉会好受一点吧。
“我和琬琰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只是……过去的一切她全都忘记了……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的事，甚至是那份爱意，全都忘了……”
女孩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眸静静地抱着我，只是竭力想要靠着那份温柔替我分担一些负担。
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事有些话除了烂在心里之外根本没办法说出来，给别人添麻烦不说，而且还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周梅她一定觉得我刚刚的话是在无病呻吟吧。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一个还没上大学的高中生突然在这里说什么情啊爱的。嘿嘿，就当我刚刚是在自言自语吧。”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本以为今天这件事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然而……出乎我预料之外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身旁的少女竟然紧紧地搂住了我，女孩用力地咬着柔软的朱色唇瓣，最后在那张清秀的脸颊上无声地落下了一行清泪……
“小沐一定很难受吧。”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在我的眼里，成年人的社会从来都是这样，日复一日面对的都只是既和善却又疏远的笑容，每个人都是如此，既礼貌又冰冷。
除了琬琰之外，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么认真地对待我。
上一次有人真心为我落泪大概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久到……我都快忘了原来友谊其实也可以如此地纯粹无瑕。
再后来我们两个又聊了一会儿天，让我有些尴尬的是，自己最后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到再一次睁开惺忪睡眼的时候，下午的课快已经开始了。
“我刚刚睡着了么？”
“嗯，小沐刚刚睡得好香。”
“……”
一下就彻底精神的我赶紧红着脸站了起来，看着她那只被我压到发红的左臂，羞怯不已的我实在是有过意不去，只好不停向她鞠躬道歉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个没事的啦。”
不过，她显然对我那个不太礼貌的行为不以为意，只是一边轻轻揉了揉胳膊，一边扬起下巴抿着唇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好朋友说心里话，有点开心。”
“嗯。对，对了，那个……”
其实我也觉得能有一个交心的朋友聊天有时候还挺不错的，就是有一点……
“那，那个，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和别人说？”
“当然，小沐这么可爱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可爱什么的……
明明刚刚哭的人是她好么，说的就好像是我出糗了一样。
果然这种私密的事就不该和她说的，感觉莫名其妙着了她的道一样。
“走，走了，快上课了。”
“嗯呐。”
反正她这一路上都只是保持着含蓄的微笑，而陪在她身旁的我则是越来越尴尬。
回到教室之后我立马就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此时此刻真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哼，小梅和小沐刚刚去哪玩了？”
不过，我身旁麻烦的人物显然远不止周梅一个，还有那个嘟着嘴一脸怨念的林静。
“这是我和小沐的秘密哦。”
“什么秘密，我也想知道，快和我说说啦。”
“……”
周梅把林静的好奇心煽动起来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含着笑意味深长地朝我微扬了一下嘴角。
“你们太过分了，小沐跟我讲啦。”
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催促声，抱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的我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最后索性将整张脸深埋进了胳膊里装起了鸵鸟。
这么丢脸的事情要是被她知道的话……
算了，算了，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