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爬山的终点就是这处人迹罕至却又视野开阔的山顶平台，从这里往下尽可以俯瞰整座小城。
“这个地方感觉还挺不错的。”
“嗯。”
虽然我的嘴角始终扬着清浅微末的弧度，可这顿中午饭我其实吃的并不开心，幸好琬琰他只顾着欣赏山上的美景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怪异。
稍稍伸了一个懒腰，当我坐下来靠在他的肩头的那一刻，很明显能感觉到身旁那个男生的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
他应该是动摇了吧。
毕竟青春期男生就是这样，一个打扮成这样的女生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接近引诱，相信不管是谁都把持不住吧。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倚在他的肩头，静静地感受着男生慌乱无比的心跳。
不管我们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总得先有一个人往前迈出那一步吧。
“如果是琬琰你的话，可以的。”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口把这么羞耻的话给说出来的，只是我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一旁的他早已是一脸的愕然与羞怯。
“别，别调侃我了，没……没意思……”
面色复杂的男生干笑了两声，接着便赶忙把脸转了过去，而我却已然从背后紧紧环抱住了他。
昨天下午我就已经提前在这个地方呆到了入夜，爬到石阶的尽头还要再走上一条羊肠山路的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经过。
“我没开玩笑，只要琬琰你开口的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誓言从重新认识琬琰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深深铭刻在了我的心头。
不管现在的她还记得多少过去，也不管她还喜不喜欢我，不管她是否原谅我，我都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爱她。
所以……
“琬琰，我们……做吧。”
紧紧地抱着他，努力想要将心中的那份爱意倾诉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某个角落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阵阵酸楚。
“什？等，等等……”
“琬琰，我喜欢你，所以不需要你负责。”
“啊？这，这种事……不，不是应该跟喜欢的人。对，对了……你喜欢我什么？”
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的琬琰脸颊此刻已经红到了极点，尽管一直在不知所谓地胡言乱语着，可话里话外却依旧透着几分抗拒。
我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男生到底还在纠结些什么？
这种事明明只要闭上眼点头同意就行了，明明……这样我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像这种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犹豫？
“我喜欢的人就是琬琰。”
我紧紧地咬着有些发颤嘴唇，努力地压抑着躁动不安的恶劣情绪。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结束这个该死的问答，可是他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起了这个无聊到家的问题。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喜欢我？”
“重要么？”
“嗯，重要。”
脑子里早已变得乱七八糟，我想不明白除了他是琬琰这一点之外，难道还需要其他的理由吗？
“你就是琬琰，这已经足够了。”
我和他之间可笑至极的拉锯就是在这句话里彻底宣告终结，男生挣开了我的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忽然掠过了一阵异乎寻常的冰凉与冷漠。
“你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我这个人对吗？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你喜欢的应该是另一个人吧。”
呆坐在地上的我一句话也说说不上来，只是睁着眼怔怔地盯着眼前这个既陌生却又熟悉的男生。
“听好了，我叫林琬琰，不是谁的替代品！”
耳畔永不止息的呼啸山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次停歇了，可我还是清楚地听见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说的没错，我一点都不喜欢眼前的这个男生，可那又如何？
明明就差一步了，只要再往前迈出一步我就可以从那场可怕的梦魇中解脱出来了。
可为什么，事情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下午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
“一个人注意安全。”
“等……等……”
怔怔地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直到最后我也没能说出一句挽留的话语，甚至就连那句没有任何意义的道歉终究也只是徒然地悬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对不起。”
明明刚刚只要稍微撒个谎，只要开口努力说些好话就能挽留住他，可到头来……
呵，占着琬琰的身体，事到临头却不肯还给她。
就算一切重新来了一遍，结果我依旧还是那个惹人讨厌的胆小鬼。
抱着小腿用力将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坐在地上的我低下头竭力咬住发白的唇角，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坚持些什么，明明脸颊上已经淌满了冰凉的泪水，可直到最后我也没有哭出一丁点声音来。
曾经没有能够和她在一起，现在是也一样。
彻底失败了。
沮丧地略微抬起头，一言不发的我只是呆呆地眺望着脚下那座不知几时已然淹没在黄昏薄雾中的小城市。
琬琰，我好想你，好想再好好抱着你。
本就不怎么清楚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从胸口蔓延开来的那份酸涩让人喘不上气来，只是这次……
“该回家了吧，不然爸爸妈妈他们要担心了。”
伸手抹了抹略微肿胀起来的眼角，我站起身默默收拾好野餐垫，背起书包慢慢地走下了山。
萧然的夜幕不知不觉降临在了这座安静的小城里，骑车回来的路上我没有碰到一个人，只有道路两侧稀稀落落的路灯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光线。
熟悉的建筑物内的日光灯还和往常一样散发着柔柔的光芒，饭菜的香味依然和往常一样地让人心安。
扶着车把手的我一直傻傻地站在门外，直到许久之后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扬起了一丝很往常一样轻松的笑容。
“老妈，我回来了。”
“小沐，今天又跑哪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嘿嘿，去同学家玩啦。”
“你这孩子，周末也不看书学习，整天就知道玩。”
“我洗澡去啦~”
“淑女形象！”
“知~道~啦~”
朝着有些无奈的妈妈吐了吐舌头，我从卧室里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就慌忙钻进了厕所里。
关上厕所的玻璃门，我这才像是一具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木偶一样无力地靠在了洁白无瑕的瓷砖壁上。
差一点……
侧过脸怔怔地注视着那张精致的面孔上不知几时又溢出来的浑浊泪水，过了好久我才伸手擦干净泪痕，努力在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了一点难看到家的笑容。
“对不起，又把你的脸弄成这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