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深锁的夜色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微凉，趴在楼顶围栏上的我稍稍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接着用眼角的余光细细打量起了小回那张愁眉不展的侧脸，心头竟在不知不觉中升腾起了几分不知该怎样去描述的情愫。
“你……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同样趴在栏杆上的小回并没有立马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歪过脸来颇有几分戏谑地看着我。
“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为什么，因为我是你姐。”
“这……”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呃，没了。”
“那说吧。”
男生犹豫了片刻，紧接着缓慢收回了脸上没掺杂多少感情的笑靥，最后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仰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姐，我好嫉妒你。”
“啥？”
实在是搞不太懂小回突然冒出这句话的原因，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太像是在跟我开玩笑。
“拜托，我有什么能让你嫉妒的东西吗？”
“一切。”
“小回……”
小回这小屁孩有时候还真是能说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还是相当清楚的，尤其是自己身上那些几乎没有的闪光点更是……
“真的，我一直很嫉妒你。无论是老爸老妈对你的爱或者还是你的成绩，甚至是你跟雨薇的关系……我都很嫉妒。”
“你这算是在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
即便不停地暗示自己他刚刚的话是在和我开玩笑，可我却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只是一脸的平静与认真，就好像他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出自于他的真心一样。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老爸老妈就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你，不管你开口提出任何要求，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去满足你。老姐，你知道吗？每当我拿着自己感觉不错的考试成绩拿到他们面前希望收获肯定的时候，换来的都是那一句 ‘还得和你姐学习啊，你看她这次又考了第一’ 之类的勉励。所以我一直在拼命地努力，可努力到最后才发现，我这辈子大概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了吧。”
“小回……”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过这个家要是没有你的话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我会过的比现在更开心一点吧。”
这个家里没有我的话……
原来……我在小回的眼里一直是这样的一种形象。
我一直以为平时他说的那些讨厌之类的话只是在对我玩笑而已，现在看来单纯就是在讨厌我吧。
“你当真这么讨厌我吗？”
本来还打算继续说话的小回愣住了，一时间竟没有理解我突然打断他而说出口的这句话。
“你真的不希望我继续呆在这个家里吗？”
紧紧咬着有些发颤的嘴唇，我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表情，只是觉得胸口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难受。
而面前那个男生的脸上先是掠过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心疼，随后那份夹杂的心疼的歉意就转而化成了几许略带温暖的微笑。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这辈子最想守护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讨厌的话？”
小回一个字都没有说，而是摊开手掌放到了我的头顶上，接着轻轻地摩挲起了我的脑袋。
“对不起。”
“少废话，把手给我拿开！”
有些不爽地将小回搭在我头顶上的那只胳膊狠狠地打了下去，可面对我表现出来的不满，他也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承认以前是有这么想过，但是看到老姐你傻乎乎又老是为我着想的样子，我才发现自己之前其实一直想错了。这个家要里是没有你在的话，可能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完整的家了吧。”
他紧接着又笑嘻嘻地伸出手摩挲起我的脑袋，虽然感觉有点舒服，可是……被小回给看扁了实在是有点不爽。
“说了不准摸我的脑袋！”
“知道了，知道了。”
尽管话是这么说，可他的手还是在我的头顶上肆无忌惮地揉来揉去。
小回到底在搞什么啊……
再怎么说我都是你姐，随便摸长辈的脑袋算是怎么回事？
“对了老姐，你和雨薇还有联系吗？”
呃，这个……该说闹掰了，还是吵架好一点？
不过不管用哪个词来描述，反正就是跟雨薇再也没有再联系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也只是老老实实地摇了几下头。
“怎么了？”
“有件事我想问你，是关于雨薇的。”
“嗯。”
“我现在有点搞不懂自己了，每次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角落里发呆，就会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心想要和她聊天。仅仅只是收下我的笔记本，我都能开心半天；可要是被她骂上一句，我的情绪就会低落一整天。”
小回收回了那只搭在我脑袋顶上的手，郁闷地倾诉完这一切之后就趴回到了冰凉的栏杆上怔怔地盯着远方的夜色发起了愣。
不管小回平时的表现有多么臭屁与自大，可事实上他充其量也仅仅只是一个初三的孩子。
“我想，那份心情大抵就是喜欢吧。”
“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老姐，你也一样吗？”
“嗯，每次和他在一起都会感觉很开心，好想每时每刻都能和他待在一起，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觉会得很安心。只是……”
“只是什么？”
抬头看着天空中悬挂的那轮清冷的孤月，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弥漫着的那份遗憾却再也没有之前那样地强烈。
大概……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早已经渐渐接受这样的状态了吧。
习惯忍受彼此间不近不远的距离，也习惯了每天和他没心没肺地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就好像那段曾经的过往已经是可以拿来笑着谈资的事情一样。
“没什么，我刚刚又多想了。”
轻轻地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我努力在自己的脸上扬起了与往日无异的僵硬笑容，然而小回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走上前温柔地抱了一下我。
“放心吧，我没事的。”
现在的琬琰不是从前的她，这一点我早就在心里告诫过自己不止一次，可是，每次看到他和梓曦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的某个角落就会莫名地生出些许说不上来的嫉妒。
时间可以渐渐冲刷掉一切，不管是刻骨铭心的回忆还是那份落在心头的喜欢，也许再过不久我就会彻底放下这段早就已经结束的恋情吧。
只是现在，多少还是会有一点难以接受吧。
“回去吧，别着凉了。”
“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