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琰视角————
♠
就这样彼此互相维持着脆弱的平衡，直到时间波澜不惊地走到了12月19号的早晨，来到了这个撕裂一切关系的日子。
由于今天不用上课，所以我和往常一样在吃完早饭之后就捧着一本英语书坐在沙发上背诵单词，做完作业之后就靠在沙发上一边眯着眼看电视一边盘算着下午的计划。
只不过，一阵挨着一阵接连不断的门铃声却让我原本的计划彻底泡汤了。无奈之下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果然门口站的人是梓曦，她还是和平时一样和我打了个招呼，只是脸上的表情却略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啊？小琬琰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话说？”
“郁闷的表情都写脸上了，进来说话吧。”
“呃，不用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总之……你先跟我走一趟。”
她低着头嘟哝地纠结了一阵，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家门口附近的公园里。
尽管梓曦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站在我面前有些扭捏地犹豫着，可陪伴了她十余年之久的我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她拉我出来想要说什么。
“要回BJ了么？”
“嗯，明天……就走……”
“明天？”
对于她会离开的事实我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是如此地突然。
只不过，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之后，我回应她的只剩下一声失落不堪的郁闷苦笑。
“不是之前说好了两个月的吗？”
“其实一开始是这样的。可是，学校那边催得紧……所以……没办法啦……”
虽然梓曦脸上的表情跟我一样地不舍，可看到她躲闪的目光，我的心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以后还回来吗？”
“有个做梦都想去的大公司提前录用我了，学业结束就要我过去实习……未来，应该是……不回来了。等老妈卖掉房子之后……她也会跟我一起过去……”
她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地一直在陈诉着她不得不离开的缘由，可我分明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不舍与煎熬。
大概，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吧，两个人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牵着手一路走下去了吧。
“我……”
“小琬琰，要是想姐姐的话到时候就来BJ找我哈。”
“梓曦，我喜欢你。”
那份感情其实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深深地埋下了，只是……直到行将分离之时，我才认认真真地想明白。
一直在自己胸口中弥散的那份感情，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单纯的喜欢。
“啊？！那……那个……我……”
梓曦她的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甚至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是我却一把拉住了她纤瘦的手臂。
我知道的，她从来都只把我当做弟弟看，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那份悸动，真的控制不住心里的那份思念与喜欢。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你的心里怎么看我，唯独这份感情从小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小，小琬琰……”
“你摔下楼梯的那天，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我心里最爱的人是你。”
“可，可是……小沐她……也喜欢你……”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只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啊！”
上前一步，我紧紧地抱住了她，而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哪怕连一点的反抗也没有。
两个人就只是一直这样静静地抱着，静静地感受着只属于我们的宁静，也静静地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早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我低下头和她深深吻在了一起，一直到女生脸上那两行纯净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我喜欢你，永远在一起好么？梓曦。”
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轻轻点了一下头，只是任凭眼角的泪水肆意在自己脸上流淌滑落着。
“所以，等着我，我一定会考上你的那所大学。”
“嗯。”
……
♧
后来我们两个就牵着彼此的手坐在长椅上聊了好长时间的天，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终于同意会在这里多留几天。
而在和梓曦道别之后，欣喜若狂的我则是激动地在客厅里来回地踱步，对我而言刚刚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我……成，成功了？”
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之后，我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右手平放在胸口，那怦怦直跳的心脏却真真切切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根本就不是梦。
没想到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今天居然真的实现了。
脑袋就这么乱糟糟地想着，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我这才从恍惚的幻梦之中渐渐回过神来。
“是梓曦来找我了吧？”
满怀着欣喜的心情，我快步走向玄关，连想都没有多想就一把拉开了紧闭的大门。
不过，来的人却并不是梓曦，而是带着恬静笑脸的方沐，她还是一如往昔，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那张宛若凝脂一般的脸上，两片樱色的唇瓣微微地扬着向上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抹笑容乍看起来是如此的完美，完美到让人心疼。
“那个小巷子你居然能一个人走出来，还真是佩服你啊。”
心虚的我不敢去追问她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只敢站在那里开着无聊的玩笑，只敢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要把梓曦叫过来吗？知道你来了，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不用了！”
她咬着牙大吼了一声，略有点红肿的眼角上噙着晶莹的泪。
也许是已经知道了吧，我和梓曦之间的事情。
苦笑了一下，我带着她走进了屋子里，示意她在沙发上休息之后，我走进厨房给她泡了一杯茶……
“你爱我吗？”
方沐她似乎已经忍受到了极限，绝望的眼眸里溢满了悲伤。看着她的样子，我的胸口也跟着莫名地刺痛了起来。
在我的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方沐的？
这个问题她曾经问过我，而我当时只是跟她拉钩约定过，却并没有给她明确的回答。
并非是有意为之，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份模糊的感情。
现在看来，也许当初的自己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呵护照顾的妹妹来看待吧。
可她并没有理会我的拒绝，而是直接吻了上来，她身上独有的馨香也在我的口腔里渐渐扩散开来，那感觉是如此地熟悉却又是如此地让人心疼。
那天的她一直在哭泣，一直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而我却只敢远远地躲到楼上，只敢躲到听不到她哭泣声的角落，直到少女的哭声渐渐停歇，我才扶着楼梯缓缓走下楼。
仰头靠在沙发上的她神情十分呆滞，而在那空洞的目光下究竟潜藏着多少悲伤，我根本不敢去细想。
“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是吗？”
方沐微微抬起了布满泪痕的脸，就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那如同死灰一般的目光让我心里某个角落隐隐地疼了起来。
喜欢么？
也许是喜欢吧，也许当初把她的照片夹进那本相册里也是因为这个吧。
如果梓曦没有回来的话，我当初一定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吧。
可……现实已经变成这样了，再讨论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很想跟她好好道个歉，很想告诉她……曾经的自己真的很喜欢她。
但既然不能给她幸福，又何必给要她虚无缥缈的希望？
我并不是一个值得她喜欢的人，更不配让她为我流那么多眼泪。
所以……
渣男一般都会很冷漠吧。
“嗯。”
我轻轻地朝她点了一下头。
收到回应的她死死地咬着苍白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踉踉跄跄地跑出去之后我的耳边就只剩下难受的哭泣声。
愣愣地站在玄关，低着头呆呆地听着少女的哭泣声，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面对她，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被我狠狠伤害过的女孩。
除了对不起，除了道歉，我什么也拿不出来吧。
对不起……
真的……很抱歉……
在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之间，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
在她离开后的许久，情绪低落的我才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卧室，心乱如麻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兴致去做其他事了，就只是睁着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下午的呆。
直到，耳边猛然间响起的电话铃声才让我回过神来。
那是老郑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了我方沐去他那里买酒的事情，还有她的状态很差。
挂断电话之后，我并没有动唤，而是翻身趴在了床上继续发着呆。
“都已经一刀两断了，我还过去干什么？”
尽管我明知道这只是对自己的懦弱找的一个理由罢了，可这又何尝不是现实？
夜幕悄然降临，冬天寒冷的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渗了进来，让躺在床上的我不觉打了一个寒噤。
“受不了了！”
那个倔强的要命同时又脆弱的笨蛋肯定又躲在她家边上的那个公园里喝酒吧，肯定又傻乎乎地想把自己灌醉吧。
真是……蠢的要死！
不敢细想的我随便披了一件衣服，穿上鞋就推开门奋力向那座公园的方向跑了过去，一直跑到连肺都开始疼起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我总算赶到了那个公园。
公园的长椅上此刻早已空无一人，长椅旁的垃圾桶边上只放着一袋空的啤酒瓶。
“走了吗？”
焦急地四处找了一会儿，我最终在远处的街道上发现了方沐的身影，她只是安静地趴在她弟弟的背上睡去了，身边那个叫林静的女孩一直在拉着她的手，三个人的身影就这么缓缓地融化进了柔柔的橘色灯火中。
太好了，幸好她没事。
疲惫已极的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着瘫坐到了身后那张已经冰凉的长椅上，一直到三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街道，我这才仰着头看起了黯淡的夜空。
……
“回家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