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曦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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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9日，深秋的周六早晨
自从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之后，我的身体状况就开始变得每况愈下，除了愈发显著的疼痛频率以外，连身体的皮肤也跟之前一样开始变得蜡黄无光。
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去面对这些，可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在确确实实地提醒着我，属于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所以，与其担心哪一天又会再上演一次那种事，与其提心吊胆不知道哪天会突然倒在琬琰面前，倒不如现在就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倒不如现在就远远地逃开。
只是，那句简简单单的道别却让我犹豫了将近一个礼拜，我曾经找过小沐聊过天，我当初真的没有要欺骗她的打算，可……
最终在打算离开这座城市的前一天，我还是把琬琰约了出来。
上一次的分别，我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好好说出来，所以我还是决定在临走之前最后再见琬琰一面，最后……再认认真真地告个别。
“以后还回来吗？”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难过与落寞，就跟三年前分别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原以为自己这几年里经历过了那么多事，原以为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已经把我磨砺到了足以毫无波澜地去面对这些的程度。
可当自己重新见到那个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男生之时，才发现自己真的……舍不得和他分开。
真的，好想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真的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可是，现实从来都是这样让人无可奈何吧，当初父亲离世的时候我只能无计可施地站在边上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没想到如今轮到我的时候还是这样。
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我努力在自己的脸上装出了早已练习了无数遍的虚伪笑容。
“应该是……不回来了。老妈卖掉房子之后……也会跟我一起过去……”
从回来的那天开始我就在不停地欺骗着小沐还有琬琰，可让人深感悲哀的是，似乎唯独只有这句话我却没有撒谎。
大概我已经没办法再回来了吧，还有老妈真的会和我一起去BJ，只不过，是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时光。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曾努力劝说过老妈别卖房子，甚至是拿绝食相威胁，可最终还是在她的眼泪面前妥协了。
就这样吧，在走之前能够见到琬琰最后一面，我真的已经很开心了。
“我喜欢你。”
原以为我与他所有的故事即将尘埃落定，可那句落在我心头的告白却彻底改变了一切。
我明明比谁都清楚小沐有多喜欢琬琰，更知道那份喜欢已经到了可以付出一切的地步。
也许连小沐自己都没发现吧，她每次看到琬琰的时候，脸上总会自然而然荡漾着淡淡的笑容，那抹笑容真的……很温柔。
可当她问起我的态度的时候，我还是随口扯了一句谎。
正是因为我知道小沐的感情，所以才会害怕在说出实话之后，这个妹妹就会离开我吧。
但是，看到他真挚的眼神，听到他告白的话语，甚至和他深深地拥抱亲吻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份不舍与依恋有多深。
“我爱你，永远在一起好吗？梓曦。”
那个时候我哭了，除了幸福和喜悦以外，萦绕在自己心头更多的是悔恨和歉意吧。
我最后还是点了头，明知道同意之后会把三个人的关系推入无法挽回的深渊。
可我还是……接受了他的爱，还是，遵从了心里的那份感情。
对不起……琬琰。
对不起.……小沐。
真的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
可我真的很爱琬琰，自己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甚至还可以在脸上看到笑容，就是为了能再见到他一面，就是为了能亲口告诉他我其实也深爱着他。
所以，就让我再小小地贪心一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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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比讽刺的是，正是那一刻的自私却成了后面一连串悲伤故事的导火索。
他和她因为我而大吵了一架，最后彻底沦为路人。
我发了无数条短信，最后把小沐约到了水族馆想要跟她解释清楚这件事。可没想到才短短的几天功夫，小沐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眼神里除了对我的恨以外就是无尽的痛苦。
我真的没想到……因为我一时的自私，竟然会把那个喜欢笑的开朗女孩伤害成这样。
而我这个自诩为姐姐的家伙，却借着她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得到了琬琰的喜欢。
我拉住她的手，真的想开口告诉她一切。
可是，如果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她一定会更难过吧，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吧，一定会陪在我身边，一定会固执地陪着我直到最后吧。
这个笨蛋妹妹，这个善良到让人想不通的孩子，我真的……不舍得让她因为我的离去而整日以泪洗面。
所以……所以……
“对不起。”
最后只剩下了这句话，而她的眼睛里从此就只剩下了对我深深的仇恨。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很想用力哭出来的我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努力地忍住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后来的时间里，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发着愣，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对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群发着呆。
我不知道琬琰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是当站在我面前的他轻轻地撩开我鬓角上的头发之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挂满了温柔。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起回去吧。”
我只是点了一个头就和他一起离开了。
至少……在琬琰身边呆到最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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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9日，周二夜晚
像梦一样的时光终究还是从我的手中缓慢地流走了，每况愈下的健康状况也早已无法让我再像从前那样继续和琬琰嬉闹在一起。
面无血色地躺在卧室的床上，无休无止的疼痛宣告着死神的脚步已经离我更近了一步。
又是呕出了一滩血，在一口气吃掉三片止疼药之后，勉强压住疼痛的我才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止疼药的作用已经快要失效了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踏出的每一步就像是踩在碎玻璃上一样痛苦，一样地难受。
这一切该结束了，再拖下去不离开就要被琬琰发现了吧。
神色憔悴的妈妈没有睡觉，只是趴在饭桌上呆呆地看着手里那张父亲的照片。
我知道的，妈妈这些年一直很想父亲。我也知道的，因为我的缘故……她每天都过的很难受。
“妈。”
“梓曦，你怎么还不睡，起来干什么？”
看到她脸上浓浓的黑眼圈，看到她比同龄人更显苍老的容颜，我心里实在是有点难受到说不上话来。
可，要是我先垮掉的话，妈妈一定会更消沉的吧。
所以，我最后还是很努力地在自己的脸上挤出了一点毫无生气的笑意。
“其实是想让你帮我换一下衣服，稍微有点疼我自己换不了，嘿嘿。”
她紧紧咬着嘴唇，可脸上的泪水还是不停地流着，良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早去早回。”
“嗯。”
……
尽管时间已经是深夜了，虽然这个时候约琬琰出来说话不太好，可是吧，我更害怕明天自己可能就起不来了，所以啦，最后的机会可一点要好好去珍惜。
尽管之前就和他提过分手，可是，看到他痛苦难过的样子，我最后还是舍不得离去。
不过，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吧。
倚靠在公园昏黄的路灯下，我尽力保持着这一个姿势。虽然身体依旧还是很疼，不过相比干站着还是好了不少。
他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当他远远地跑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难受。
我还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家伙，伤害完小沐之后，现在又要伤害琬琰。
“晚上好，琬琰。”
男生缓缓停在了我面前几步之远的地方，低下头始终是一言不发。
“嗯……我这几天就要回北京啦，所以我们分手吧。”
尽力用最轻松平静的口吻对他说分手的话，这样，以后他对我只会剩下恨了吧，就和……小沐一样。
比起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这样遭受的痛苦应该会更少一点吧。
我还真是……渣的要死。
明明躲到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可非要和他们扯上关系，非要把他们扯进来。
“不要分手好吗，我真的离不开你，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而且我真的得回BJ了。”
“是不是那个方沐又在背后挑拨。”他阴沉着脸，充斥着愤怒的脸上顿时就变得狰狞了起来，“看来上次对她骂的还不够狠。”
“你在说什么啊？我和你分手和小沐一点关系也没有。听好了，你年纪太小根本养不起我，我现在要回学校了，如果还想继续做你的白日梦，以后来BJ再说吧。”
“就这样，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吻了上来，口腔里还有身上全都溢满了他的味道。我真的，真的舍不得放弃这份感情，真的舍不得他。
我爱你琬琰，而且这份爱一点也不比小沐少。
我真的想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
可是……这个可笑的现实……除了能让人苦涩地挤出一点毫无温度的苦笑以外，什么都不会留给我们吧。
所以，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了他。
我知道的，我和他都在哭泣，可是……这份血淋淋的现实却无奈地让人无法呼吸。
“我们分手吧。”
我知道的，他在那里不停地哭着，不停地乞求着我能留下来，乞求着我不要分开。
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爱你琬琰。
我也真的舍不得你……
可我不想看见你因为我的样子而流泪，更不想看见你为了我的离世而背上一辈子的包袱。
所以……恨我就好了吧。
“帮我叫一下小沐吧，我有话想和她说。”
留下这句话之后我就转身离开了，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蜷缩着身子躲在冰冷的被窝里，我不停地抽泣着，不停地流着冰冷的泪水。
对不起……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