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正月初九，梓曦姐脑溢血后第3天
自从上次惊魂的一夜之后，梓曦姐的身体状况总算是慢慢恢复了过来，不过突发脑溢血留下来的最大后遗症就是她的身体自坐骨以下全部丧失了知觉。
因此，她现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呆在病床上度过，甚至就连最基本的翻身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更不用提上厕所之类的了。
而我现在每天也多出了两项任务，一个是给她翻身按摩腿部的肌肉，目的是防止肌肉萎缩可能带来的其他后遗症，另一个任务则是把她从床上抱到轮椅上，然后推着她在小玉姐视野可见的范围内转一圈。
尽管左手有时候还是会有点疼，而且使不出多大的力气，不过，这些小事跟她现如今的情况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所以，自那天以后，我和她的母亲商量了一下关于照顾梓曦姐的事宜。
白天只要我有空就会过来陪着她，而她的母亲则是会在每天晚上8点半之后过来照顾她，这样分配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母亲白天需要出去打工兼职以补贴日益昂贵的医疗费。
这几天的住院费加上手术费化疗药之类的，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已经花了大约10万块钱以上了。
本来前两年的治疗费用本就已经快让她家的积蓄见底了，而如今的状况导致阿姨不得不卖掉房子给她筹措医疗费。
我没有能力在金钱方面给予她们更大的帮助，所以……尽力帮一点忙去照顾梓曦恐怕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由于脑损伤还没好，今天的梓曦姐又昏睡了一早上，等到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12点了。
“梓曦姐，感觉怎么样了？”
“还可以吧，感觉比昨天好点了。”
她微微眯缝起眼眸朝我微微笑了一下，只是脸上浅浅的笑容却难以掩抑混沌的瞳孔中不停涌动的痛苦。
坐在一旁的我用力捏紧了拳头，可还是努力在自己脸上挤出了那副一直在练习的假笑。
“对啦，梓曦姐，跟你讲一件糗事，昨天晚上那个木头又犯傻了，居然用自己的手机着急忙慌地打电话过来跟我手机丢了找不着了。”
“是么……他以前经常犯迷糊呢。”
躺在床上一脸疲惫的她只是勉勉强强地支撑着脸上的微末笑容，可眼皮却在无力地耷拉着。
“还有还有，我按你之前说的不给那个笨蛋kiss，结果他还真就难过了好一阵，最后还得靠我去安慰他。”
“嗯，对付琬琰那个木头就该这样……”
“还有还有……”
“对不起啦小沐，我有点累了，稍微休息一会儿哈。”
“嗯嗯，睡吧。我正好去上个厕所。”
“嗯。”
女生苍白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随后就缓缓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这就是梓曦姐目前的状态，也许是那个手术的后遗症吧，也许再过几天她的状况就会好转起来。
我不敢去细想那些不好的结果，更不敢在梓曦姐面前表露 出一丁点难过的表情，大概……如今的我是她走下去的唯一支撑吧。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地不断流逝，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滑入难以自拔的深渊中去。
那种深不见底的绝望感觉有多么难受，我根本无法想象吧。
“那我上厕所去啦，午安。”
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之后，我靠在了远离门口的墙边一直低着头用力地揪紧自己发闷的胸口。
我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用也没有，只会呆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扶着旁边的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怔怔地盯着干净的地板发了许久的呆，直到墙壁上的时钟走过下午一点之后，我才顺手捋了捋有点凌乱的长发起身去到了一旁的厕所。
镜子里那个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愁容，就算是用了一些遮瑕膏，可眼眶下依旧还是能看见淡淡的黑眼圈。
除了这些以外，还有那双透着些许疲惫的混沌目光。
我现在到底在搞些什么？
明明梓曦姐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可我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居然还要再苦着一张臭脸，我真是个招人烦的家伙。
俯下身接下一抔冰冷的自来水拍打在了那张憔悴的脸上，我试图借着水流的凉意冲刷掉脸上的深深哀愁，可抬起头来之后，我却无所适从地发现自己刚刚的举动实在没有半点意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又低下头继续冲洗起我的脸，直到几乎快要把脸搓下一层皮之后，我总算是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不少。
擦干净脸用遮瑕稍微遮掩了一下黑眼圈之后，我对着镜子连续做了几次招牌的假笑，这才略感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买中午饭去吧，不然梓曦姐醒来之后可要饿肚子了。”
♧
因为实在没什么胃口，于是在医院门口的路边摊上随意吃了一点东西填饱肚子之后，我就打包了一份饺子回到了她的病房。
梓曦依旧还是在昏睡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胸口始终是在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着，看来这次做的应该是一场好梦吧。
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我检查了一遍床旁都在正常工作的医疗设备之后，这才和平时一样坐到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微微眯缝着眼端详着她那副恬静的睡脸。
很少能看到她可以这么安稳地睡着，感觉原本低落的情绪也顿时好了不少。
“赶紧好起来吧。”
小声地祈祷了一句，我便怀抱着那碗给她买的饺子盯着窗外的景致发起了愣。
梓曦姐就这样一直安稳地睡到了下午两点半的时候，终于第二次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小沐？”
她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还没说什么突然眉头就开始皱了起来，她紧紧地咬着苍白色的嘴唇，两只手也开始死死地揪着白色的床单。
“梓曦姐，你是不是又疼了？”
“嗯。”
“稍微忍耐一下。”
我赶紧起身从床头的药罐里取出了几颗药片，喂她吃下去之后不久，她的身体状况才逐渐地缓了过来。
“怎么样了？”
“感觉好多了，谢谢小沐。”
“肚子饿么？想不想吃点水饺？”
“小沐亲手捂热的水饺，我当然吃喽。”
她略微蠕动了几下毫无血色的惨白嘴唇，本来想和之前那样朝我做出一个笑脸，可是……似乎失败了。
就算梓曦姐尽力地表现出自己很有食欲的样子，但还是只吃了几个饺子就再也吃不动了。
“对不起啦小沐，我实在是吃不了了。”
“没事的，吃完饭再睡一会儿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又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梓曦姐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入夜时分终于才再一次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因为她一直是侧过去脸睡的，所以在睁开眼的时候并没有第一眼看见我。
“小沐？”
她的声线听起来有些颤抖，那是因为恐惧，恐惧我的离开，更是恐惧那个看不到多少希望的未来吧。
“嗯，在呢。”
赶紧将自己的两只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略有些冰凉的手上，在确切感受到我手心的温度之后，她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几点了？”
慢慢恢复正常的她缓缓转过脸来，脸上终于重新拾起了温柔的笑容。
“嗯……大概夜里7点了吧。”
“我居然一觉睡了快一天，感觉快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了。”
“吉尼斯还是免了吧，需要坐起来休息一会儿吗？”
“当然，那麻烦啦~”
“……”
幽幽甩给了她一个白眼，帮她挪了一下身子后，我将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堆叠成了一个靠枕，然后朝她笑了一下，“等下看起来会有点奇怪，你可千万别笑场了。”
“小沐你才应该注意吧，明明每次都是你先笑的好么。”
“咳！赶紧的吧……”
由于下肢不能用力，她自己坐起来其实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如果想坐起来就必须得有我的帮忙。虽然感觉上应该是一件比较严肃的事情，然而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俩就越容易笑场。
轻咳了一声之后，站在床边的我俯下身贴近了她，将两只手缓缓地滑到了她的背后用力抱住了她，而她则同样伸出两只手环抱住了我的脖颈。
“抓紧了。”
之所以弄这么滑稽其实主要是因为我实在没力气给她来个痛快的公主抱，导致现在只能这样……
咬着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我费力地把她带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往靠枕的方向慢慢挪去，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场景比较贴切一些？
对了，就像是一只大树懒带着一只小树懒正在爬树的感觉。
这个滑稽的姿势……意外的有点搞笑……
“小沐，你别笑了，我都快忍不住了。”
梓曦姐虽然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轻骂着我，不过脸上带的笑意却一点也不比我少。
“梓曦姐你才是，我都快笑的没力气了。”
两个人就这样呼哧带喘地尬笑着弄了半天，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尝试之后，我终于是把她给挪了上去。
“累……”
总算是可以坐在椅子上松口气歇息一会儿的我费力地喘了几口气，接着抬头白了她一眼。
“梓曦姐，你的笑点别那么低行吗？”
“自己才是，明明刚刚一直在笑。。。”
“去去去，污蔑。”
几句简单又零星的对话之后，我们两个人就不怎么说话了，她也只是歪过脑袋一直望着窗外的萧然黑夜。
“怎么了？”
女生脸上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意，她什么话都没说，而是轻轻摇了摇头便又转过去继续看起了窗外。
“对了，一起出去看夜空吧。”
“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