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聒噪的闲聊过后，我们两个缄默无言了许久，只是在漫漫的初春夜色中静坐相互对望着。
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所以一旦空下来没有共同的话题可聊之后，充斥在我们彼此间就只剩下愈发冰冷的沉默。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可越是绞尽脑汁想要说一些有趣的东西来打发一下难熬的时间，喉咙就越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才注意到，琬琰的眉宇间始终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尤其是见到我手臂上无意间暴露出来的白色绷带之时，那个表情……更是无比地寂寥与懊悔。
“你手上的伤……现在还疼么？”
“嗯，早没事了，尽管放心吧。”
他似乎还想要开口和我说些什么，可最后也仅仅只是失声地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走吧，一起回去找梓曦吧，再不过去她可要等急了。”
“不用你说，梓曦可是我姐姐。”
“既然梓曦是姐姐，那你知不知道妹妹推姐夫可是会让姐姐伤心的？”琬琰虽然是这么吐槽着，可还是礼貌地伸出一只手准备拉我起来。
“吵死了，要你管。”
借着他手上的力道，我也从冰凉的地板上站了起来，“大不了当一辈子朋友，这有什么的……”
一边拍着裤子上的灰尘，一边小小地嘟哝了一句，不过琬琰他似乎并没有听清我刚刚说了什么，还是在那里一直傻笑着没有挪窝。
“总之你快点回去找梓曦姐啦，磨磨唧唧的，快去快去……”
我轻轻推搡了几下依旧还在那里愣神不动的他，最终将他推进了敞亮的楼道里。
“今天晚上我就不去打扰你们这对恩爱情侣了。不过，琬琰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要是胆敢惹我姐姐伤心，小心我揍你。”
攥紧拳头在他的面前示威般地挥了挥，而琬琰则是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嗯，保证。你当真不和我一起去看梓曦吗？”
隔着一道锈蚀的铁门，站在楼道里的琬琰和矗立于冷夜之中的我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仿佛……正身处于两条只能温柔对望却永远无法交汇的平行线中一般。
细细的微风轻轻吹动起细长枯黄的头发，稍稍遮挡住了原本干净澄澈的视线，也忽然让我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样子。
“不去了，我想再看看风景，然后回家休息。”
“嗯，注意安全。”
他再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
陈旧的铁门就这样再一次被轻轻地关上，而我则是一步一步缓缓走回到了刚刚那个围栏前，背靠着围栏坐了下来。
仰着头呆呆地仰望着只剩下点点星光的漫漫冷夜，也默默感受着拂过身体的那略有些冰凉的早春微风。
曾经的我每天都在心里祈求着这一天的来临，连做梦都在奢望能获得琬琰的理解，也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都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实现了吧。
“太好了，太好了……”
我虽然努力在自己的脸上努力保持着凄惨的微笑，可是……眼眶中的泪水却早已从顺着下巴一滴滴地往下滴落着。
自己明明已经很幸福了，可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某个角落会那么地难受，那么地憋闷疼痛。
是因为我太贪心了吗？
还是……
还是因为……
因为……确定了一件早就该明白的事情。
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不管是梓曦姐离开与否，哪怕是立下永远在一起的海誓山盟。
两个人早就已经注定无法在一起了吧。
那道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深深的隔阂，早已经把我们推向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上。
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他，其实都已经是心知肚明了吧。
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任何的未来，就算是有……
就算是能够勉强在一起。
迎接我们的，注定……也只有悲伤的结局吧。
……
希望，从来就不曾真正存在过。
一切……都只是痛苦的轮回罢了。
……
♢
春夜阑珊，我一个人独自在医院的天台处呆到了很晚，在那之后就一直趴在围栏上呆呆地眺望着远方的灯火渐渐熄灭，默默地看着原本飞舞在天空中的孔明灯渐渐熄灭陨落，最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琬琰应该已经走了吧。”
往两只冰凉的手掌轻轻哈了一口气，我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最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重新走回了病房内。
因为时间确实有点晚了，所以在病区里走动的人并不算多，连梓曦姐的病房也已经早早地把灯熄灭了。
我当然不会没眼力劲到去打扰梓曦姐休息，所以只是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早已经安然入睡的梓曦姐，这才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正当我裹紧衣服准备离开这里回家的时候，却被刚上完厕所的小玉姐给叫住了。
“小沐，你怎么还没走？”
“嘿嘿，来看一眼梓曦姐，马上就走。”
朝着小玉姐笑了一下，我本打算就此转身离开来着，可身着便装的小玉姐却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车钥匙很难得地冲我笑了一下。
“我送你一程吧，女生走夜路不安全。”
“不用麻烦啦，我家离这不远而且我还有防身的东西。”
“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走了。”
一向我行我素的小玉姐显然有点不太喜欢这些礼貌性的谦让话语，皱着眉头瞥了我一眼就硬是拉着我一起出了病区。
因为从住院楼到停车场有一段步行的距离，所以跟在小玉姐身后的我只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的原因，就是吧……小玉姐气场有点强，压的我实在有点不太习惯。
“对了小沐。”
“嗯，在。”
“刚刚那个男生……”
她沉吟着只是把话说了一半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是迈着始终没有减慢、的步伐，只是就走进了车库。
回去的一路上我们两个基本没有什么对话，小玉姐一直在专心地开车，而我则是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休息。
说是休息，不过其实只是歪过脑袋盯着漆黑车窗上那个神色凝滞的少女发愣罢了。
“那什么……小沐。”
“嗯。”
“就是那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别老是把什么都往自己头上揽。”
透过那面玻璃，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正在自言自语的女生脸上写满的种种担忧。
虽然小玉姐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很严肃，但其实也和梓曦姐一样是一个内心炽热的人吧。
“嗯，知道啦。”
“还有……多注意休息。”
“嗯嗯，小玉姐真好~”
“别闹，跟你说正事呢。”
“嗯嗯……”
“你还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