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曦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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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沐之间故事的终场也许最早也许就是从1月30日那次在水族馆和她见面开始的。
其实算上那一次的话，已经是第三次和她在水族馆里见面了吧，自从一个月前和她在水族馆吵翻之后，小沐她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天的她一直在佯装开心，可是那灰棕色的悲伤瞳孔里除了对我深入骨髓的憎恨以外，早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在狠狠给我手臂来上一刀之后，她的脸上旋即扬起了癫狂般的笑容，那同时也是……近乎于崩溃般的绝望。
也许当时的小沐觉得那时的我只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才会去接她丢给我的美工刀，才会说出那种不合时宜的话吧。
但我知道，将她一步步推上绝路的我除了靠这样微末的行为来弥补过错之外，早已经无路可退了吧。
然而……我最后还是失败了，甚至连最后拥抱她都没有做到。
等到昏迷倒地的我再一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张熟悉到让我有些恐惧的白色病榻之上。
鼻孔里再一次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道，而在我的身旁却只剩下一个憔悴的女生一直在掩着面低低地抽泣着。
看来……我的病应该已经被小沐知道了吧。
“小沐？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
抱着一丝的侥幸，我的脸上还是故意展露出故作轻松的笑容，可是她却还是在用力地道歉着。
“没事啦……”
本来想尽力去安慰她的，本想告诉她自己其实并没什么大碍，可是……还没开口说两句话，那糟心的痛苦便又开始袭卷全身，只剩下揪着床单力气的我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的脸上再度浮现出自责的神色。
明明差一点就可以瞒住她了，可最后竟然还是失败了。
吃过止疼药之后身体总算是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可原本就迟钝异常的脑子却又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除了乞求她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琬琰之外，再也想不出什么来。
即使已经吃下了止疼药，可浑身上下还是难受的要死。
真的好累……好困……
合上了沉沉的眼皮，外界的一切就像是被隔断了一样，思绪也变得飘飘然地，没一会儿就重新昏睡了过去。
等到午后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小沐已经离开了，床头只是放着一筐水果以及小沐的红色围巾。
看来妈妈来过了吧，而且看情况小沐应该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我还真是……能给身边的人整事啊。
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子之后，我费力地支撑着床铺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歪过脑袋漠然地注视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致。
“梓曦姐。”
不知愣神到了几时，直到耳边又一次恍然响起了那个女孩温柔的声线，我转过头，看见了小沐的手里那着一盒专门为我买的温牛奶。
可是……可是她的眼睛……
她那双布满血丝又异常红肿的眼睛，还有那抹勉强至极的疲惫笑容，都让我有些不敢去正视。
我很害怕，怕一下就从她的瞳孔里读出那份浓郁的悲伤。
害怕知晓……发生在她身上的酸楚故事……
“小沐，我的病，你应该没有告诉琬琰吧？”
她没有多说什么，勉强地笑了一下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那黯然神伤的目光仅仅只是因为知道我的病情之后的自责和难受的吧。
同样疲惫异常的小沐那一天还是努力陪着我到了深夜，直到妈妈过来交班之后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小沐，夜深了，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她不堪重负的疲惫神情，我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个女孩会不会出什么事。
“嗯，放心吧，我有防狼喷雾呢。”
或许是看穿了我的担心，小沐故意朝我露出了一脸轻松的神色，但是她不知道吧，那个表情是有多么地落寞和哀伤……
第二天早上小沐过来看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依旧还是透着吃力般的勉强，还有徘徊在眉宇间那份浓浓的忧郁更是让人揪心。
为了我的事，她昨天晚上肯定因为自责后悔没有睡好吧。
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我的自私，只是……我自私地想要回来陪琬琰，自私地想最后和琬琰呆在一起，自私地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才会把她折腾成现在这样吧。
“小沐，能不能拜托你……去找琬琰告白。”
我不清楚现在的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唯一能帮她的事情，也许就是尽我所能去帮助她和琬琰重新在一起吧。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恨我了。”
她后来点头答应了我的请求，也许后来朝琬琰告白了吧。
然而……那牵强的笑容，还有憔悴的面庞若隐若现的泪痕却无不在低声地诉说着她曾经历过的种种悲伤故事。
之后的那些天里，小沐她一直都很努力照顾我，为了鼓励我每天都在认真地笑着。她每天都在开心地朝我讲述着与琬琰之间的幸福生活，就连那张原本阴郁不堪的脸上所绽放出的笑容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完美。
只是，在那份沉甸甸的笑容背后……究竟潜藏着多少的悲伤，究竟背负着多少的痛苦与无助。
我的心里其实一早就已经知晓了，早就猜到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吧。
我也明白自己眼中那些所谓的美好，其实都只是梦中的可笑呓语吧。
可就算是梦，我也一直在虔诚地祈求着永远不要醒过来，我甚至在感谢上苍能够让我遇到小沐，能够让我有幸成为她的好朋友。
然而，就算我有多么不情愿，这场梦总会有破碎的那一刻吧。
我也知道，一切……总有醒过来的那一天吧。
时间缓缓来到了正月初三，那是她感冒发烧之后来我这儿的第一天。
小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憔悴，就像是真的得了一场不得了的大病一样。
原本……我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当我无意间看到了她手上所缠着的白色绷带之时，我的心头还是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随口给我的解释是自己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可是，那躲闪的目光加上拙劣的假笑以及难以置信的伤口位置，让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相信她所说的话。
该不会是……琬琰弄的吧？
不会是，因为我的原因吧？
尽管乱糟糟的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许多种可能，可我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还是继续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故意跟鸵鸟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还想要继续躲藏在这场永恒的幻梦里。
♢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还可以像这样一直勉强维持下去，甚至有时候还会妄想着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康复起来，妄想着未来某一天能够再一次和他们两个一起回到之前轻松开心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终归只是奢望罢了。
一切都随着正月初六的那次脑溢血而彻底改变了，那场急症无情夺走了我最后的希望，也让我彻底从这场可悲的梦中惊醒。
那一刻的我终于意识到了死亡对我来说早就已经无法避免，所有的希望从来都只是为了让我在那个残酷现实降临之前别那么难受。
我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等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除了自己的脑袋跟浆糊一样疼的不行之外，还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知觉。
从今往后我再也无法站起来，再也……不可能康复了吧。
小沐的表情看起来很内疚，始终都在为自己没能帮上我而自责无比。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除了一直在勉力对她笑着，除了努力告诉她自己没事希望能借此减轻她心中的那份痛苦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一起出去看夜空吧。”
她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我十分吃惊的要求，而我则是无奈地笑着稍稍摇了一下脑袋。
她却一脸兴奋地告诉我她有个好办法，虽然听她的描述感觉相当地不靠谱，不过看她难得露出会心的笑容，我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生平第一次听见了她叫我姐姐。
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止是因为感动，还有……更多的是歉意吧。
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歉意，为自己的熟视无睹以及冷漠感到歉意。
也是在这一刻，我才下定决心把一切都告诉琬琰吧。
小沐她后来真的瞒过了小玉，之后小心翼翼地推着我来到了住院楼外的院子里，而坐在轮椅上的我则是抬头默默仰望着遍布繁星的苍穹，她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用略有些担忧的神色看着我。
我朝着夜空虔诚地轻声祈祷着，祈祷有一天小沐能够获得本应属于她的幸福，也祈求着未来有一天她能够真正开心地笑着。
小沐并没有听见我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以为我的身体又开始疼了。
“姐姐，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啊……
小沐，其实我也有一份生日礼物想给你……一份最后的礼物。
告诉琬琰一切吧，我再也不愿意看到她因为我和琬琰的事情难过了。
这场荒唐的幻梦……早就应该醒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