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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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琰……”
从头顶路灯上洒落下来的光线照在眼前那个女生勉强的笑容上，她背靠在灯柱上只是假意扬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却向我说出了那句她老早就想和我说的话。
“我们，分手吧。”
那是2010年的1月19日，和梓曦分手的那一天
在那个冷冬的深夜里，气喘吁吁的我看见了那个满脸倦容的少女一直在用自认为轻松的口吻在和我做着最终的分别。
不论当时的我有多么不舍，不论我怎么苦苦哀求着她，可她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终究还是在那一天离开了我的生活，也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原本如梦般完美的世界就在这场分别之中彻底崩塌了，在那段日子里颓废的我心里只剩下对梓曦的怨恨以及深深的不解。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
分手什么的……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易说出口？
说到底之前只是在陪我玩玩而已是么？
一遍一遍用力敲开阿姨家的房门，可阿姨除了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梓曦早已经去了BJ之外，就再也没有说些什么了。
我不知道那几天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每天除了在教室里发呆就是回到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暗自垂泪。
直到最后完全麻木，直到最后……
最后……
我又一次碰到了……那个……
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的女孩。
“哦，对了，她已经被我骗去BJ了，没想到被我捅了一刀临走的时候居然还抱着我哭的不行……
那个名叫方沐的女生当时就这么站在我的床前，一脸轻松地承担下了我和梓曦分手的原因，同时也默默地承受着我对她的深深恨意。
「琬琰，我已经回家啦，放心吧」
「嗯，早点休息吧」
看着手上那个少女迟迟才发来的平安短信，已经洗完澡坐在床上的我缓缓垂下眼帘，紧接着弯下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梓曦曾经送我的那本小相册。
相册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当初运动会过后那个笑的很好看的长发女生特意留给我的一张照片。
只是……
打开相册，那个女生的照片依旧还是放在了扉页，可是……
如今的照片却早已面目全非，除了褶皱以外还有一道道骇人的裂痕。
把这一切彻底推向万劫不复边缘的人……其实就是我吧。
……
时间重新拨回农历正月十一，那时我的心头弥漫的除了对梓曦浓浓的思念之外，还有充斥着对小沐深深的误会与仇恨吧。
被焦虑与愤怒折磨到不成人样的我每天除了去纠缠阿姨就剩下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盘算着一切能找到梓曦的方法。
“草！”
当所有的尝试全都宣告失败之后，失望已极的我气急败坏地将书桌上全部的东西一口气扫到了地面上。
而在那一阵叮叮咣咣的响声过后，我眼角的余光还是慢慢聚焦到了躺在地板上的那本相册上。
“梓曦。”
从椅子上翻身一下子坐到了地板上，慌忙地捡起了那本梓曦曾经送给我的相册，可是从里面却掉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被我骂做疯子的女孩曾经送给我的唯一一张照片。
当时的我只是感觉心里的那团无名火蹭的一下就窜了起来，一把捏住了那张掉在地上的照片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同时抽出一柄锋利的水果刀开始不断地刺着那张照片，直到最后将它彻底捣烂。
我怀抱着那本相册坐回到了床上，愣愣地看着那散落在一地的东西，脑袋里却突然回想起了一件差点被我遗忘掉却又无比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我和梓曦一起去陶艺店里弄的小碟子。
再后来……也就有了发生在陶艺店门口的那一幕。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很可悲吧，被怒火彻底冲昏头的我竟然连小沐眼睛倒映出来的忧伤与苦涩都没有注意到。
呆呆地注视着手中那张被我一片片重新拼凑起来的照片，我的指尖缓缓地摩挲着少女恬静又温暖的笑脸。
那天被狠狠揍了一拳的我回来之后也跟现在一样靠在床头，只是当时的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呆呆地凝视着桌子上那张早已经烂到不成样子的照片罢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跟死了一样，一直熬到了夜幕的悄然降临，一直到那张相片在我的视野里渐渐模糊不清。
阒然无声的漆黑卧室里和之前的每一天都没有多少区别，只有窗外街道上偶尔驶过的汽车能给屋里带来一点昏暗的光亮，也顺便照亮了那半张业已苍白如纸的肮脏面孔。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一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
毫无兴趣的我木然地拿起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未知联系人的号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打来的，可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按下了接听键。
“琬琰，是我……”
那是那么长时间以来梓曦第一次联系我，就像是茫茫黑夜之中突然照亮我心头的一缕阳光一样。
“你现在人在哪里？还安全吗，那个死贱 人没有敢把你怎么样吧？你现在一定很害怕对不对，告诉我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死死攥着手机的我就跟疯了一样立马绷直了身子，赶紧开始不停地询问着梓曦的状况，生怕她再遇到什么危险。
“你到底……在说什么？”
梓曦她似乎完全没有理解我在说什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那时的我只是偏执地认为梓曦她还蒙在鼓里，还是自顾自地在怨恨着那个无辜的少女。
“就是那个贱 人方沐啊！”
咬牙切齿地朝着电话怒吼了一声，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怒全都倾泻而出一样，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怒火已经发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个神经病不仅把你赶走了，而且还欺骗你让你把手机号换了，最后害得我们两个无法见面。该死，该死，该死……”
电话那头的梓曦似乎愣住了，过了半晌也没能再吐出一个字来，直到许久之后我才依稀听到了她低低的啜泣声。
“对不起……”
她朝我低声道歉着，最后把我叫到了医院里……
♧
当我在医院里看到她羸弱身体的那一刻，看到她枯黄的面庞之时，我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我总算是……彻底想清楚了，方沐之前种种匪夷所思的奇怪举动。
那个……那个被我一直称为疯子的女孩，那个……被我骂做神经病的少女。
那个承受着我无数次的谩骂，被我伤害过无数次的女孩……
其实一直都在为我和梓曦默默地付出着。
一直……在独自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一直在默默地接受着本不应该经受的悲伤。
而我……却什么也没做，除了抱怨，除了裹挟着愤怒和误解的咆哮以外，除了自然而然地享受着那份幸福以外，什么都没有做过。
脑袋里回想起之前对她做过的种种恶劣行径，也渐渐回想起她流着泪极度委屈的侧脸。直到此时我这才恍然明白，之前的我是有多么地愚不可及。
我这一个多月到底特么的……在干什么啊？
为什么连那么蹩脚的谎话都听不出来，为什么连她笑容里的那份显而易见的悲伤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要如此漠视她的乞求。
“所以……求求你救救小沐。”
回荡在我耳边的只剩下梓曦的这一句低声的请求。
救救她？
救……她？
我这个一直在伤害她的混账东西，难道还有资格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难道……还有资格再去面对她的善良吗？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梓曦，只是……垂丧着头捏紧了那双伤害过她的手掌。
不……不对……
就算是为了梓曦，我也不该跟个胆小鬼一样逃避责任，不该逃避那份我本应该承受的责任。
这两个女孩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如果再后退的话，我会更没脸面对梓曦的吧。
“梓曦，我发誓会尽我所能去弥补她，去照顾她，直到她真正原谅我的那一天，我真的……对不起你们。”
梓曦后来告诉了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小沐的一切。
我这个烂人……其实根本就没脸这么叫她吧。
上一次这么叫她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吧。
只是到后来……
算了，不提也罢。
和小沐在楼顶呆了一会儿之后，我又回到了梓曦的病房里，只是紧紧地搂着怀里这个消瘦不堪的女孩。时间仿佛定格住了一样，一如曾经淹没在岁月之中的过往一般。
“替我照顾好小沐可以吗？她一直很喜欢你，一直在努力。”
就算到了此时，就算自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可梓曦的心里最牵挂的还是我与小沐。
对于梓曦而言，能够看到我们两个一直开心下去就是她唯一的夙愿吧。
我知道小沐很喜欢我，我也知道那份爱意有多深，可是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像我这种令人厌恶的人渣有什么资格去接受？
我根本就配不上她的爱，也配不上她的努力，当然更谈不上什么接受不接受吧。
只是，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竭尽所能去守护着她，一直到她不需要我的那一天为止……
这是……我的赎罪吧……
这也是……我对那份沉甸甸爱意的回应吧。
……
“喂，琬琰？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拨通了小沐的手机，即使明知道大半夜打扰她休息不太好，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打了过去。
“没什么。”
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我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就靠在了床头。
“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嗯，刚洗完澡回来，发生什么事了么？”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事要打电话，但是听到她恢复正常的声音之后，总感觉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这也许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最放松的时候了吧。
“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确认一下小沐你是不是还在哭鼻子。”
“滚滚滚，讨厌死了，我要吹头发睡觉了。”
“嗯，晚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