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剪刀手的本体。”
不与机器人沟通的AXT-1113567向我开口了，推翻我的结论：
“你看到我的作品，就知道了。我把它打造成了一个艺术品，脱离了外壳的存在。人类那种脆弱的生物，根本没有办法完成我的工作。他们愚蠢而懦弱，总是会犯下错误。”
我接着说道：“机器人并不是百分百准确的，这也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
他转过头，镶嵌在脑袋上的深蓝色光圈转动了一下：
“我只是因为我想待在这里，所以在这里。”
我追问：“为什么要求人类过来？”
“我在接入处理器的时候了解到，有些机器人被毁坏的案例来自于人类。他们想要模仿我的做法，我只是给他们领路——如何更有效地破坏一个机器人。”
“如果你是剪刀手，如何解释在你期间发生的疑似剪刀手案例。”
“你已经定义了‘疑似’，便说明，那些不是真正的剪刀手——不是我所做的，都是模仿犯，不得要领。”
“为何要破坏机器人？”
“因为破坏起来很简单，所以就破坏了。”
AXT-1113567肩膀微微倾斜，轻笑了一下：
“第一次破坏机器人的时候，就是因为看见他的结构太脆弱了，机器人可不能这么脆弱，机器人是强悍的武器。”
这时候，菲斯·格里克给我传送了关于剪刀手的第一个案例。
资料显示，被破坏的也同样是个家政型机器人，突然失联后，被发现在乐园的裂石堆上。
身上有36处损伤，手脚被摆成了桌角的形状，躯干成了桌子，他的五官被摘除放在“桌子”上，记忆体虽然完整但是里面的东西被清除。
除了物理损伤之外，受害机器人的神经元系统似乎在此前被摧毁过。
“我第一次击毁他的时候，先是对他的神经元系统进行脉冲，那家伙一下子就摔倒了。36处打击伤，是我的仁慈。”
AXT-1113567向我描述他的“作案方式”，与菲斯·格里克的资料没有任何出入：
“但后来我认为盖娅系统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用他做了个桌子。机器人便是机器人，机器人不是人类，机器人不需要人类的面容——所以我把他的五官放在了桌子上。”
我平静地问道：
“你先前都是保留完整的记忆体，只是清除了里面的内容，为什么这一次连记忆体都摧毁了？”
“我想有些不同。”
“跟谁相比？”
“跟我以前。”
“难道不是因为你并不知道记忆体清除的方法，所以只好选择摧毁吗？”
“我通过处理器调高了他的神经灵敏度！”
AXT-1113567提高了声音，红色的眼睛瞪着我。
“即便是能够提高神经灵敏度，也未必可以知道记忆体清除方法。”
我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我是真正的剪刀手！我是！”
AXT-1113567忽然发现了什么，闭上了眼睛，靠墙坐下：
“我不再与你沟通，除非你们将人类带来我面前。”
*
*
“怎么样？”
齿轮通过监控器早就知道我与AXT-1113567的对话，脸上很兴奋，像是发现了无尽的宝库：
“幸而有你帮助，让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们的研究并没有白白浪费时间，同时也可以解释乐园之内有关于‘剪刀手’的案件突然间销声匿迹的现象——原来是我们早就抓住了剪刀手，所以这么久以来，只有疑似案例，并不是剪刀手的真正案例。”
“也许，是你在研究他的过程之中，对他的数据造成了影响。他密切接触了剪刀手的对比数据，所以在某一次数据的混合之中，他被训练成了新的认知模式——他是真正的剪刀手。”
我的话让齿轮的脸上像是被揍了一拳一样，有些尴尬。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的维修工作完美无瑕，完全遵照程序运行的。”
齿轮秃噜着嘴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存在的，机器人过度交互，可造成机器人的错觉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也许，你需要探讨一下各类型机器人维护的独立数据库的可行性。以这次的案例来说，存在长期比对剪刀手的数据，对研究对象加以影响，使之认为自己是‘剪刀手’的可能性，这是云共享数据库的弊端之一。”
我的话让齿轮有些恼羞成路。
齿轮像一个人类一样，握紧了拳头：“如果你要质疑这一点，请向盖娅系统提出抗议。”
“我会加在报告书里面的，只是作为提醒，机器人的维修专家虽然也有安装最新的情绪系统，但是在办案的时候，建议关闭情绪系统更方便我们沟通。”
我看了一眼他的拳头，微微颤抖的幅度可以显示他的愤怒程度：
“如果你现在的计算能力处于前额叶运行的话，应该可以知道，我是战斗机转型的机器人，你的拳头对于我并没有影响力。”
齿轮不甘地放下了拳头：
“我认为你们特殊案件排查中心的人存在不合理的偏执。”
“顺便一提，AXT-1113567在16号故障维修中心停留时间近乎2个自然年，鉴于他的后台有操控处理器的能力，你们下一步还需要检修各部门的处理器，避免他身上的病毒感染了16号故障维修中心其他机体。”
我张了张口，还要继续说什么，但是评估齿轮目前的状态，我放弃了我的叙述。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永远无法向关闭通讯系统的机器人发送数据。
“感谢你的提醒，我们已经在检查了。”
齿轮冷漠地我回答道。
这时候。
16号故障维修中心的黄色警报响起来。
[请注意！监测到人类进入本中心！]
[请管理员前往阻拦！]
[经过扫描，进入本中心的人类为女性，血型O型血，本乐园第1000214位人类居民——]
“艾莎带着人类回来了！”
齿轮的脸上又呈现出方才兴奋的目光，他朝我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毛：
“这下子我们才会知道，他真正想的是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