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和我叔？老爸，难不成当年你被族人追杀和他们有关？”星羽问道，“对了老爸，我叔是哪年登基的？”
“就是十五年前，不，应该是十六年前了。”父亲说道，“就在带着你逃走之后。”
“啊，那难不成是我叔篡位？”星羽一惊，下意识地说道。时间正好吻合，老爸又是太子，用争夺皇位来解释这件事简直再合理不过了。
“不一定。”父亲却是摇了摇头，“二弟待人向来温文尔雅，我不太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只可惜当初事发太过突然，我也未能见他一面。如今他虽已当上皇帝，可我也没法再与其联系。”
星羽内心不置可否，他叔登基之后这十来年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无论政治、经济、军事，还是文化以及其它领域都有所牵及。而拥有此等手腕与能力，想来必然也是个狠人，世人也都是这么评价他的。如今却从老爸口中听到温文尔雅一词，倒是让他对自己叔叔的认知又刷新了一些。不过，毕竟自己也没亲眼见过，也只能信一半不信一半了。
“我之所以不信，主要还是因为在那之后你爷爷也没了消息。”父亲继续说道：“大宝，你知道整个帝国最强的人是谁吗？”
“最强？指的是修炼境界吗，我哪知道这些。”星羽刚想摆摆手，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老爸，你是说，我爷爷？”
“嗯，确切地说，应该是历代皇帝。”父亲点了点头，“天族自万古之初建立帝国开始便实行传承制。所谓传承，就是将上一任皇帝的内力传给下一任，代代相传。”
“卧槽，那岂不是越来越厉害？”星羽一惊，老的毕生功力传给年轻的，年轻的再修炼一辈子再传给下一代，那内力境界必然越发恐怖才是。
“倒也不一定，通常情况下传承会有损耗，一般只能传输八九成功力，而且境界越往后越难修炼，有的皇帝纵使相对一般修道者来说已是天资卓越，但一辈子也难以弥补这损耗的一两成。因而虽然万年以来历代皇帝的实力总体来说是越来越强，不过到了现在也趋向平稳了，这还是有着地脉的帮助。”
“这样啊，地脉又是什么？”星羽点了点头，再度问道。
“你应该也发现了，帝都比咱这里的天地灵气要浓郁不少，不是吗？”父亲说道，“也就是说，这个地脉相当于把整个帝国的灵气都不断地往帝都的方向汇聚，才导致了这个现象。”
“整个帝国？！”星羽大惊，这手段可着实逆天，这样一来岂不是不在帝都的修道者再怎么修炼也永远别想超过那些大家族的人了吗？
“不过离得越远作用就越小，也有不少灵气浓郁的地方，你看涧谷就是。像咱们镇子的话本来也没啥灵气，所以没怎么受到影响。”父亲说道。
“嗷，对了老爸，你怎么知道涧谷灵气浓郁的？”
“你那天回来之后我自个又去了一趟。”见到星羽惊讶的样子，父亲摆了摆手道：“扯远了，先不提这个了。”
“嗷。”星羽点了点头，难怪父亲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总之，作为帝国权力中心，同时也拥有最强实力的皇帝却一下子杳无音讯，这太可疑了。到了那个层次，寿命也差不多能活到三百岁，你叔完全没理由篡位，按理说就算想篡位也完全没有和你爷爷较量的资本。”
“老爸，你是担心有其他势力在背后操纵，我爷爷生死不明，我叔也有可能是傀儡皇帝，是这样吗？”星羽一眼便看出了父亲的忧虑，说道。
“没错，你这大宝确实聪明。”父亲点了点头，又笑着捏了捏儿子的脸。
“不过这也说不通啊，真要是这样，帝国岂不是就危险了？”揉了揉自己被捏过的脸，星羽说道，“我叔登基以来这些改革虽然大刀阔斧，但也可以说是成效显著吧，真要是有其他势力图谋不轨，还能这么办事？”他这么说的意思自然也很清楚，短短十五六年，整个帝国的科技水平可以说直接飞跃了一大个层次。万年不变的农耕文明仅仅不到二十年就演变到现在这个阶段，这放在二十年前，别说有人会信了，怕是连想都不敢想吧？
而他叔也因此被誉为千古一帝，甚至能与万古前的开国皇帝相提并论，这对于一个尚且在位的皇帝来说可谓是最大的赞美了，一个傀儡皇帝能做到这些吗？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一点，是否有其他势力还是说不定。”父亲摇了摇头，随即还是叹了口气，“不论真相如何，如今也已与我无干，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爷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爷爷肯定活得好好的，正如他不知道你还活着一样，你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星羽安慰道。
“但愿如此。”父亲吐了口气，“说出来确实舒坦了不少，大宝，谢了。”
“嗷。”星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这还是他头一次见老爸对自己说这么客气的话，看样子爷爷的安危确实一直挂在他的心头。
算了，倘若以后自己真有能力一探究竟的话，那就帮帮老爸吧。星羽心想。当然也只是想想，他也清楚要想弄清爷爷的下落有多困难，真要是找到了，万一需要把爷爷救出来，那怕是得有和皇帝扳扳手腕的本事才能办得到。
太不现实了。
因此，虽然清楚老爸心里难受，但星羽还是希望他能早日释怀。天族诸事对现今的他们而言已经太过复杂危险，星羽并不想再有所染指。
毕竟，他也只想过和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对，应该是和普通修道者一样，最好再有些钱，他是这么想的。
是这样吗？
那自己自小对修炼的向往是为了什么，对雪零落的那份感情又是为了什么呢？他突然有些搞不懂了。
抱着这些疑问，星羽随着父亲继续朝着涧谷的方向奔去。
“到了。”不到半个时辰，二人已经来至涧谷外。看着谷内仍在弥漫的氤氲，星羽不觉间轻轻吸了口气。这里是与雪零落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感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直到他来到谷内，看到地面上尚未消失的黑色血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从那时到现在，不过几日而已。
虽然血灵参已然不在此处，可谷内的氤氲看上去并未有消散的趋势。其间弥漫着的天地灵气给人的感觉仿佛在干渴许久后痛饮甘霖一样，令星羽略微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这里的灵气浓度比在学校时还要浓郁几分，想来在此处修炼定然事半功倍。
“啪啪啪。”正当星羽还在独自感慨之际，父亲却是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在其身上又是迅速点了几下，令他不由得一愣。
“爸，咋还点穴呢？”感受着身上正在飞速消退的力量，星羽的语气也有些无力起来。
“这是修炼必须的步骤。上次是我莽撞了，这次点的程度比较轻，感觉难受得不行的时候就给我说，我好在失控之前给你解开。”父亲说道，“现在继续练拳。”
话语落下后，两道身影便开始在弥漫着雾气的谷内交错起来。
“啪。”星羽凝聚力量一拳打出，而父亲则是迅速接下后立刻反击。他下手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星羽无力反抗，也不会让他占据上风，而是一点一点地变换着攻击方式，好让儿子适应自己的节奏。
“呼。”切磋不久，星羽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急促起来，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兴奋不已。
跟父亲学拳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不同于在学校时老师教学生的那样学动作练站姿，现在的自己完全不需要在意这些，只需要在不断的实战交手中感受父亲的“境界”就好。
天族拳法，讲意境而不讲形体，因而不拘一式，千人千样。但也正因如此才需要亲传施教，旁人难窥其妙，自然也无法偷学。再加上族中规定不得外传，这便是此秘传拳法只有天族族人才能习得的原因。当然，这一点也是在后来老爸告诉他后才知道的。
“大宝，我发现自己之前好像判断错了。”再次接下儿子的拳头后，父亲突然皱着眉头说道，“你好像并没有掌握拳法的第二层，不对，应该说完全没掌握。”
“是吗？”星羽不置可否道，“那就重新教我呗。”他也没指望自己能这么快掌握第二层境界，毕竟修炼才刚刚开始。
“可是你之前走火入魔的时候可是把第二层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了。无论是对弱点的观察还是力道掌控都可以说相当完美。”父亲说道，“而且闭着眼睛就能挡下我的攻击。”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听到最后一句，星羽一拍脑门说道，“当时虽然闭着眼，但我感觉周围的活物就像……该怎么说呢，热感应？不对，反正就跟有气流凝结一样，有的地方浓有的地方稀，我当时应该就是以此判断的。”
“事实上，你刚才点我穴之前我也能感觉得到。”星羽挠了挠头说道。
“哦？”父亲有些感兴趣地挑了下眉，“那我现在给你解开试试？”
“试试？”
“啪啪。”随着穴道解开，星羽顿时觉得一阵舒畅的快gan自体内流淌开来，这感觉甚至还有点上头，当下脸一下子涨红了不少。
“没事，这点程度完全没问题。”看到父亲眼神中一丝担心的意味，星羽笑着摆了摆手，便突然一拳打了过去：“老爸，看招！”
“砰！”父亲一惊，连忙伸手抵挡，可还是被星羽一拳打飞了出去，他的脚掌在背后岩壁上用力一踏，这才将身形站稳，而岩壁上也多出了许多细小的裂缝。
“啊？对不起老爸！”星羽自己也没料到这一拳会有这么大威力，竟是把老爸给打飞了出去，当下连忙喊道。
“你这小兔崽子，突然打过来不说，居然还用内力。”父亲走至星羽背后往他脑袋上锤了一拳骂道。“不过你这一拳确实掌握了第二层的精髓……看招！”话音未落，他竟是又突然一拳朝星羽脑袋袭去，而星羽此刻背对着他，完全无法觉察到他的攻击轨迹。
“嗖！”然而下一刻，星羽却只是把头往旁边一偏，父亲的拳头便是擦着他的头发穿了过去。一击落空，父子两人皆是一愣。
“我以为你会往一边跳或者趴下呢。”父亲说道。
“我原本也这是么想的。”星羽挠了挠头发说道，他在觉察到父亲攻击的那一刻就准备趴下去闪避了，可心里却像是确定了父亲的拳头位置一样，带着这种莫名自信的预感，使得他下意识地仅仅将脑袋一偏。
而这一偏，却又恰好把父亲的攻击躲过。
“哇，老爸，总感觉刚刚我帅爆了啊！”摸着嘴巴细品了品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星羽忍不住兴奋地叫道。
“帅个屁！”父亲又锤了他一拳，这次星羽没有躲，一边笑一边揉着脑袋。父亲的拳头用没用力，他感觉自己现在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老爸，我觉得应该是‘生机’的原因。”星羽说道。
“生机？”
“就是生命力，用你的话说就是生命能量。”星羽说道，“我觉得我能感应得到。”
“哦？那死的东西呢？”父亲颇感兴趣地问道。
“我看看哈。”说罢，星羽却是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又重新张开。
“除了咱俩，我只能感应到谷内活的植物。那，那，还有那儿的几株生机比较旺盛。”星羽指着几个方向说道。父亲走近一看，星羽指的这几株相对于周围其他花草来说的确长势更好一些。
“至于死的东西就感应不到了，像石头啊泥土啊，河水也不行。”星羽摊了摊手说道。
“有意思，那范围呢？”父亲再度问道。
“不怎么大，这里灵气太浓郁了，空气里也都是这些植物散发的生命力。”星羽伸出手往挥了挥空气说道，“感觉在越荒凉的地方感应得反而越灵敏些，起码昨晚在咱家我能知道周围的人家都在做些什么，街上来往了多少人。”
“啧啧啧，这可是个好能力。“父亲不由得赞叹道。
“这能力确实挺不错的，我还能感觉到周围的这些生机正一点一点地往我身体里窜，一直不断，跟无底洞似的。老爸，这会不会和我的体质有关？”星羽问道。
“应该是了，人类对生命力居然比吸血鬼还更敏感，活了这么多年这情况我还是头一次见。”父亲说道，眼神略微有些闪烁。
“比吸血鬼还敏感？啥意思？”星羽一惊，吸血鬼这三个字可太容易牵动他的神经了。
“意思就是，感知生机，一般情况下这是吸血鬼才具备的特征，你却也有，甚至更胜一筹。”父亲说道。
“啊？这是咋回事？”星羽疑惑更甚，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往自己嘴里摸了摸，当然并无任何异样。
“只能说恰巧重合了吧，你从生下来在这方面的表现就挺反常的。况且，就算是吸血鬼也不会跟你一样自动吸收周围环境的生命力。”父亲说着，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对了，我的生命力会不会也被你吸走，还有你妈你姐，这么多年过来岂不是要减寿不少？”
“不不不，不至于。我能感觉得到，我吸收的只有生物多余溢散出来的那部分生机，体内的我是吸收不了……的。”星羽连连摆手，可说到最后语气却变得有些迟钝。
“怎么了？”父亲问道。
“总感觉，如果我实力再强点的话，好像可以……强制吸收？”星羽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个感觉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自己不知为何却无条件地对其深信不疑。
“啥！”闻言，父亲直接叫出了声，“那你能感应到自己吸收的生命力去哪了吗？”
“这个倒不清楚，我自己体内的情况还只能用内力感知。”星羽摇了摇头。
“啧啧啧。”父亲像是在重新审视一件宝贝一样看着星羽，又围着他转了几圈，搞得星羽莫名其妙。
“确实也不是吸血鬼，毕竟是我跟你妈生的。”掰开儿子的嘴又看了看，父亲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什么样啊老爸，你在搞什么。”星羽有些不爽地说道。
“你在这方面的特征很有可能与你以后的真言有关。”父亲说道，“你应该清楚真言是个啥东西吧？”
“真言？”星羽一愣，他自然知道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只是真言不是要等凌虚境之后才会觉醒吗？怎么在现在就会表现出这些特征？
“大部分人的真言都是在凌虚境后才会表现，但也有些人先天生下来就有些特征，可以说就是真言的提前表现，这类真言一般称作先天真言。”父亲说道，“吸血鬼一族就是先天真言最典型的例子，长生不老，伤口快速愈合都是其表现的一种，不过要想不死不灭、滴血重生，那依旧要等到凌虚境。所以说，先天真言也要等到凌虚境才能完全觉醒。”
“这样来看，大宝你的真言与吸血鬼一族虽有相似之处，却也不尽相同。”父亲挥了挥手道，“至于你真言的真实面目，还需要大宝你自己去摸索。这点暂且不提，既然你能通过感知生机来掌握第二层拳法，那现在要开始学第三层吗？”
“第三层？”星羽愣了下，但随即便坚定地说道：“老爸，再把我的穴道封住吧。”
“怎么？”老爸猜到了他的意图，但还是嘴角一扬问道。
“依靠这种东西才不叫真正掌握，我要真真切切地把这些经脉弱点之类的东西全记在脑子里。”星羽说道。打小以来，不论做什么事，他都一定要做到完美无缺才会满意，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也正是因此，不论是学习知识还是偷学来的武艺招式，星羽其实都学得相当扎实，只是因为效率也很高，没人注意到这点罢了。
至于跟随父亲学习拳法，既然父亲能做到没有内力的情况下精通九层拳法，星羽自然也把目标定在了这个层次。所以，无论是自身体质还是什么先天真言，即便确实可以借此迅速精进拳法，即便这种资质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
这种东西，可以用，可以依靠，但和修炼是两码事，自己的底子一定要打好。他是这么想的。
“没有急于求成，很好。”父亲点了点头，便重新将星羽的穴道封住。
“开始吧！”星羽大喊一声，拳脚便再度与父亲交错起来。
从外面不远处能看到，在雾霭弥漫的涧谷中，时不时有着些激扬的气流带起一阵雾气飘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