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艺杨，晚上好。”
就在刘叶集即将抓住青袈裟的衣角时，王木良发现有个身穿制服的少女从参道方向走来，便向她打招呼一旁刘叶集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也停留在少女身上。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周围渐渐变暗，风也变得更加冰冷。
“哦，对了，今天也要静心吗？”
王木良宛若忘记刚才和刘叶集的争执，摆出笑脸迎人的一贯作风，笑眯眯地对她说道。
李艺杨的半张脸都埋在脖子上的水蓝色围巾里，她小声说了句。
“晚上好。”，接着便直接走向法堂。
“......静心？法堂不是平时不能进吗？”
刘叶集询问，王木良回头说道:
“她不算外人哦，或者说她也不得不来。”
“啊，因为梁太太的关系吗？”
“可以这么说......”王木良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两人目送李艺杨在境内远去的背影。下到地面的福德正神和红普，正在他们的脚边和乐融融地分享温泉馒头。
“我刚才在河边看到她，一个人孤伶伶的......”
刘叶集回想起打工时目睹的光景。明明是放学时间，李艺杨却没和朋友一起踏上归途，而是独自伫立在河边，那副模样令人印象深刻。
“她不爱与人为伍，在学校里好像也是那样，我从没看过她和朋友走在一起。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比较自在吧?”
王木良满不在乎地回答，刘叶集听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世上的确也有这种人，而从李艺杨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拒人于干里之外的氛围。
“话说回来，寺庙要关门了，你快点回去吧。”
王木良看过怀中的手机确认时间之后,用赶猫的手势驱赶刘叶集离开。刘叶集不悦地叹一口气，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好吧， 我放弃跟你借旅费，但是入浴剂的钱你要还我喔!不然请我吃东西也行。”
“得拿你的心得感想来交换啊。”
“我才不要写什么鬼感想咧!”
在一旁开开心心地享用馒头的红普，再度对两人投以啼笑皆非的视线。刘叶集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板起脸来回望红普，却突然发现李艺杨就站在前头那扇通往法堂的木门前看着他们。他们的声音大到引人侧目的地步吗?刘叶集颇为尴尬, 但是仔细一看，李艺杨投射过来的视线，似乎有点偏离他所在的位置。
“拜拜，刘叶集。“
王木良并未察觉到刘叶集的困惑，挥了挥手之后，便朝方丈室走去。
“啊......”
刘叶集看了王木良的背影一眼， 又回头望向木门，但是李艺杨已经不见人影。
“......应该是我多心吧......”
刘叶集用正在吃馒头的红普他们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说道。没错，一定是他看错了。
刚才看向这里的李艺杨,视线并不是停留在斗嘴的刘叶集和王木良身上，而是朝向普通人看不见的红普他们——
“话说回来， 一个人形单影只真的很寂寞。有朋友或伙伴相陪，心里踏实多......”
回程时，已经用温泉馒头填饱肚皮的福德正神坐在红普的背上，感慨万千地说道。
“啊， 你是在说李艺杨吗?”
刘叶集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如此反问。
“不过，法律又没规定人不可以当独行侠，有些人就是不爱与人为伍嘛。”
刘叶集自己也曾经因为祖父过世及失业而不想见到任何人，成天窝在家里看电脑。从前他的朋友不少，但是不知不觉间便断了音讯，关系变得疏远。
刘叶集冷静地分析自己，露出苦涩的表情。没错，他根本没资格担心李艺杨。
“毕竟我也是家里蹲大学毕业的。”
刘叶集自嘲地叹一口气，抓了抓头。他明知道多想无益，但是不知何故，李艺杨的事情一直梗在他的心头。不爱与人为伍、没看过她和朋友走在一起——王木良的这番话,和她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都令刘叶集耿耿于怀。还有，他离开寺庙前看见的那道视线也一样。
“不过，你有那个花和尚朋友啊。”
听到红普吐嘈，刘叶集的喉咙深处“唔”了一声，抓了抓脑袋。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跟那家伙算是孽缘......”
“孽缘也是不折不扣的缘分。”
福德正神说道,面带微笑地仰望刘叶集。
“刚才看着尔等 ,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事 。我和武王经常为了无聊的事情争吵。最无聊的是我们曾经打赌， 看是我耕地比较辛苦，还是武王播种比较辛苦。”
听福德正神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刘叶集忍不住回头望向他。
“你们这些神明到底在干嘛啊?”
明明是开拓华夏版图的神明和治理华夏的人王，却跟小学生一样无聊。
红普五味杂陈地叹一口气，福德正神则是笑着说道:
“顺道一提，当时是我赢了 。毕竟一路上，我们也只有这点乐子。除了这件事以外，还发生了许多凡人的书籍没有记载和流传的趣事。就像凡人不也会想些无聊的玩意儿吗?神和人的差别其实微乎其微。”
有一说一，确实。刘叶集目前遇上的神明，个个都带有人类的气息。
即使把力量衰退这个因素列入考量，他们依然比刘叶集所想的更加表情丰富，而且拥有七情六欲，会烦恼也会迷惘。或许神明远比刘叶集所想的更为亲近。
“我稍微揭露一下天理吧。其实凡人即是神的分身，两者相像并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
福德正神在红普的背上继续说道。
“我和武王同心协力，才能完成护拥社稷的任务。而凡人不也一样?与他人为伴、借助他人的力量，才能面对难关。就如同尔和红普兄一样。”
听到这句话，红普不服气地动了动耳朵。站在它的立场，它只是为了作为寻找神明的向导，顺便体验一下现代人类的生活才在刘叶集的房间住下来。
一起行动、一起吃饭、一起洗澡,彼此间的感情当然会变得越来越深厚。
“这让我想起了军训......”
刘叶集仰望着夕阳西下的天空。如今除了王木良以外，刘叶集的交游大幅减少。虽然这替他带来独享个人时光的喜悦，但若说他完全不觉得寂寞，那也是违心之论。正因为他知道结伴的快乐，所以更加缅怀朋友的可贵。
“与人为伴和独来独往时相比，快乐会加倍，痛苦却会减半。”
福德正神忆起当年,眯起眼睛说道 。
刘叶集也受到他的影响，因而露出笑容。现在的刘叶集朋友很少，但他明白与人分享确实可以使快乐和喜悦加倍。当然，与人为伴就必须顾虑对方，但是能因此感受到一个人无法获得的事物，也是不争的事实。这绝不是一件该抗拒的事。
“......唔?”
福德正神的一番话、自己心中的回忆和伫立在河边的李艺杨身影轮流闪过脑海，刘叶集突然停下脚步。
“咦? 怪了，等等喔......”
刘叶集猛省过来，红普他们诧异地望着忽然停步的他。
“怎么回事?”
红普出声呼唤，刘叶集一面整理思绪一面抬起头来。
“该不会......”
“呃，我昨天才害你变成“熟人”，现在又提出这种建议，说来有点不好意思......”
刘叶集虽然有些迟疑，还是蹲下身子，配合红普背上的福德正神的视线高度开口。
“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
或许答案近在眼前。
PS:明天晚上再更新了，我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