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话说回来,我应该怎么和他搭话呢?就说是来换手帕的?”
刘叶集看着眼前的光景,无奈地吐槽道。
如今那个便利店一旁的大厦,那个好心的西装大叔,脸色也变的和那个怪人一样。
“好像就是你跑的那个时候,他被月老附身了啊......”红普淡然地说道,似乎一切都与它毫无关系一样。
“怎么说的好像你不怕一样,是你先跑起来我才跑的!”刘叶集回过头看着红普愤愤不平的说道。
在一人一狐拌嘴的时光碎片尚未散落,秦景容用手捏熄漂浮于眼前的苍白火焰,向着那个西装男子冲去。
啊打——碰!
伴随着拳头直入腹中,西装男子的面色好了许多,从他背后摔出的老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当然老人的身上苍白的火焰正燃烧着。
“景容小弟!你在干什么?这波是例行神事啊!”
老人痛苦喊道,一旁的刘叶集实在忍不住了,趁着西装男子转身离去后,上前去扶。
秦景容叹了口气,垂下视线盘起手臂,同时,飘浮在他周围的苍白火焰化为细烟消失,老人身上的火焰也随着熄灭。
“差使兄,灵狐兄,在下的事做完了,神明是不能随便插手差事的,这次是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有缘再会了。”
秦景容说着,消失在了刘叶集的跟前。
刘叶集被秦景容的处理方式给震惊了,原来他真的是个莽夫,直接动手的!
一旁的红普慢慢地走近老人身边,啼笑皆非地说道:“好久不见啊,柴老头儿!你这次真的做的有点过了,虽然我知道你是向撮合他的姻缘。”
“啊,狐狸。还有这位就是差使对吧?那个男人现在被家人猜忌,被自己溺爱的妹妹所厌恶,即将失去心灵支柱,在无法相信别人,一辈子只能孤孤单单地活着。”
今早遇见的男性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孤僻。非但如此,他还好心地借出手帕给刚认识刘叶集,不像是个再无法相信别人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刘叶集好奇地向着柴道煌问道。
“这个嘛...老实说,不太理想。”
“不太理想?”
刘叶集忍不住与红普对望一眼,柴道煌要做的并不是降下陨石或加速地球自转速度,还有建立地球村这类大规模的事,对于现在贵为神明的他而言,要让缔结姻缘或是潜意识地让人积极起来,应该是易如反掌才是。
“正确来说,那个男人根本察觉不到期待,不如说他就是根木头。因为某些缘故,那小子原本就鲜少与家人联络,而这两年以来,他连书信都没有写一封寄回家,就连电话也是懒得交费。为了让男人反应过来,我特意把电话卡从他手机里抽出来,放在明显的位置,他却可以当做搞丢了!我帮他准备好的邮票放到桌上,他也可以随时当成废纸片仍掉。即使我让他的床烂掉,他也可以无所谓的直接睡地板......”
柴道煌面色凝重地说道,大大叹了一口气,垂下肩膀。
“可是,那个男人毫不介意啊!”
根据柴道煌所言,那个男性完全不相信“作祟”或“灵障”。无论对他做什么,都像是拳打棉花,毫无反应。
“那小子似乎有些许灵异体质,老夫原本以为他会立即察觉,吓得魂飞破散,谁知道他是这种奇怪的人啊!”
柴道煌抱着脑袋蹲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能这个样子!这么不配合神明的工作的人老朽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男人就应该消失,这种直男为什么要老夫给他服务!”
柴道煌大叫,刘叶集用略为同情的眼神望着他,看来他似乎使了不少手段,但全被对方不自觉的状态下反将一军。那个充满知性的男性,或许是超越王木良的超级现实主义者。
“这人的姻缘啊!是不可断绝的,结缘之人何苦为难老夫啊,这根红绳还有这神的尊严...”
柴道煌缓缓地抬起头来,将发直的双眼转向刘叶集。
“......差使兄,差使的任务就是听从于言述之簿上头浮现名字的神明之吩咐,办理差事,对吧......?”
“......没、没错,可是......哎?等等,这意思是......”
“那就拜托尔了。”
柴煌道打断困惑的刘叶集,站起身来。当他靠近时,红绳围绕着他漂浮着,发出飕飕声响,褪色的黄布衣也鼓动起来。
“与老夫联手,把那个男人送进名为婚姻的坟墓吧!”
刘叶集哑然无语,忍不住回头看红普,然而,素以不干涉私事为原则的他只是用后脚搔了搔耳朵,并未回应。见状,刘叶集连忙从邮差包中取出言述之簿。这种对人作祟的差事,大神总不可能允许吧——刘叶集如此希望。
“不会吧......”
然而,刘叶集的希望落空了,翻开的言述之簿上,柴道煌的名字随着光芒上了层浓浓的墨色。
——————
差使的任务是听候于言述之簿上浮现名字的神明差遣,无论多么无理的要求,都必须设身处地、真挚地倾听。
“不能有点求同存异的余地吗...他也不能要我帮他作祟啊!”
在柴道煌的要求下,刘叶集第一时间只能虚与委蛇、设法脱身。后来,他离开了大厦,再度返回车站。
“不过,这就是柴道煌的心愿,无可奈何。”
在刚才走入的站内咖啡店里,红普喝着牛奶,心满意足望着地抬头仰望刘叶集。看来就算不是他想吃的中式甜点,只要是甜的东西,都能讨它欢心。
“话说回来,你好歹也是神明吧?不能叫他别这样吗?”
时间将近十二点,车站前的马路上出现了提早午休的上班族和粉领族的身影,行人似乎比刚才更多,刘叶集循着今早经过的路线,走近铺着灰砖的巷弄。
听了刘叶集的话,走在前头的红普机灵地回过头来。
“神明是蛮横无理的。”
“这句话未免太万用了吧!”
差使的差事是绝对的、只是和你一起行动罢了、没有协助你的义务......红普可能说什么话,刘叶集了然于心。他临视着走在前头的尾巴,咕哝了一声。无论如何,看来他无法期待狐神出面插手制止。
“......唉,如果真的是不该做的事,大神应该也不会受理吧......”
刘叶集喃喃说道,仰望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的天空。不该就算大神允许,刘叶集也不能就这么全面协助柴道煌。仔细一听,那个男性并没有做出任何冒犯柴道煌的事,单纯是因为性格耿直而被锁定。如果本人行为不端,刘叶集愿意帮忙做事;但要那个男人为了根本不认识、好几世之前结下的情缘负责,刘叶集觉得有失公允。
“你回到这里来,有什么打算?”
红普在购买早餐的便利店前询问。
“那个男人当时就是走进这座大楼,对吧?我在想,到了中午,说不定他会出来吃午餐。虽然我也可以打电话给他,可是又怕打扰他工作......”
刘叶集指着便利店隔壁的自动门。先前他没有发现,其实导览板上印着与名片相同的旅行社名称。他刚才在站内附设的购物中心卖了今早借来的同品牌手帕,虽然八十元是笔不小的花费,但应该能成为再次搭话的借口。
“既然差事受理了,就不能叫月老别这样做。不过,听月老的说法,那个人好像完全不把作祟当一回事,所以我要趁现在提醒他多注意周遭。”
刘叶集则可以借此争取时间,设法说法柴道煌。刘叶集在可以望见大楼入口的道路对侧严阵以待,仔细留意出入的人。必要之时,他可以打电话。
“要是没遇上怎么办?”
红普在刘叶集身边坐下,将蓬松的尾巴卷在自己身体上。
“到时候就打电话说明......再不然写信?”
反正有东西要交给他——刘叶集凝视着手中的手帕。如果可以,当面说明当然是最好的。
“咦?”
就在刘叶集和红普交谈时,有道声音从意料之外的方向传来。刘叶集慢了半拍才转过头来。
“果然是今天早上的......”
今早的男性不是从刘叶集检视的大楼入口,而是从车站的反方向走来。他发现刘叶集,便爽朗地主动攀谈。瞧着他提着公文包,或许是外出跑业务刚回来吧。
“啊,呃,今天早上真的很抱歉!我怕来不及洗干净还给你,所以买了条新的......”
在做好心理准备之前重逢,刘叶集有些动摇,但还是递出装着手帕的包装袋。他没料到会这么快见到对方。
“啊,劳你专程送来,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男性隔着眼睛镜片露出充满歉意的微笑。不知何故,见到了他的笑容,刘叶集有些难为情,抓了抓头也跟着无由来地笑了。
男人的个子比刘叶集高、体格意外壮硕,却有一张小脸及清爽的五官,成了良好的落差,即使是同性也会忍不住观察他。
“呃,不好意思,在你忙的时候问这种问题......”
刘叶集想起正题,回过神来。没错,现在可不是看帅哥保养眼睛的时候。
“你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怪事?”
“怪事?”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男性将收下的手帕放入公文包中,歪了歪头。
“比如...电话卡突然消失,家人的信没有收到,在睡觉的时候床突然裂开......请你多留意这些事。”
“对不起,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刘叶集低头道歉。光听这番话,他活像一个可疑的占卜师。
男性目瞪口呆地看着比手画脚说明的刘叶集,不久,他叹了口气露出苦笑。
“怎么了?这是什么新型的预言玩笑嘛?”
“不,不是的......”
刘叶集一时语塞,抓了抓脑袋。柴道煌说这个男性完全不相信灵异现象,看来是真的。
“真不巧,我每天过得很平安。勉强要说的话,家人写的信有没有我是不知道......我家的讯号很微弱,电话通常打不出去,无法确认。”
刘叶集与红普面面相觑。干扰讯号的想必是柴道煌吧!
男性盘起手臂,视线游移,回顾近来发生的事。
“再说,老旧的床裂开,电话卡从破旧的手机中滑落,浴室里的灯突然开始闪烁,也是很常见的事吧。”
男性满不在乎地说道,刘叶集静静地眨了眨眼。
“......不,这些事已经够奇怪了吧......?”
“咦?是吗?我从小就经常把床睡烂,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关系,现在我的身体已经进化到没有床也能熟睡的地步。”
——进化的技能树确定不是点歪了吗?
“那,电话呢?”
“我本来就没有用电话的习惯,我一般都直接用企鹅的。”
“这......”
“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嘛!”
看来他真的很不信邪。望着眼前微笑的男性,刘叶集下意识地倒抽一口气。老实说,虽然柴道煌那么说,但刘叶集本以为这名男子多多少少会有些害怕;如今见他若无其事地将所有奇异现象,归咎于“习惯”、“体质 ”与“巧合”,看来并非是强作镇定。
“这个对手不好应付。”
红普在刘叶集的脚边啼笑皆非地摇着尾巴,这类型的人,就算有一天遇上美丽的女神,大概也会浑然不觉地经过吧。
“我从小就常遇到这种事。突然电话听不清、坐的公交车没油了;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有人站在枕边;最近的半夜里,我甚至看见有长发的美人。不过,这些应该全都是梦吧。”
“我常做怪梦。”——男子露出爽朗地苦笑,继续说道:
“我也看见过地铁月台边站着一个穿着淡红色汉服的女子,不过我没仔细看,只是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想和她搭话的感觉,对了。今天早上也是,好像她也走过这条路,对吧。”
听了男子的话,刘叶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似乎解决差事的方法,还有一种。
“啊......我是有见过,那个你对她是什么感觉啊?”尽管这突然发问有些奇怪,但对于这位男子来说,刘叶集觉得直球再好不过。
“啊,想和她说上话吧。”男子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