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顺利到达饭店。”
王木良订的饭店离男性工作的地方并不远。刘叶集在傍晚办理入住，小憩之后，正在和红普争论晚餐该如何解决。
“你都给我地图了，当然能顺利抵达。”刘叶集坐在床上，隔着电话反驳王木良。
在车站出口迷路，向站务员问路之事就姑且不提了。
“同学会就快要开始，我和其他人发完牢骚以后才会回去。早上我也说过，你不必等我，自己先睡吧，明天带你去个地方，记得把时间空下来，拜拜。”
“喂喂喂喂等等，等一下，王木良！”
刘叶集及时叫住打算挂断电话的王木良。
“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隔着电话传来某人呼唤王木良的声音。其他同学已经到齐了吗？刘叶集连忙问道：
“你知道‘柴道煌’吗？”
“知道啊。”
“那个人做过什么事吗？”
刘叶集感觉出王木良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而傻了眼。无论如何，刘叶集还是想探讨这个可能性。
“......叶集，我告诉你一个好方法。”
不久后，王木良开口说道。不知道他是否用手捂着话筒，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他这种宛若忌惮旁人耳目的声调引得刘叶集竖起耳朵。
莫非他知道什么相关传闻？
“首先，你用手机的搜索引擎搜寻‘柴道煌 事迹’。”
“哦、哦！然后呢？”
“就这样。”
“啊？”
“祝你好运。”
王木良挂断电话。刘叶集一面咒骂期待的自己，一面将智慧型手机仍到床上。
“你还没放弃从柴道煌这条线索啊？”
在床上听他们说话的红普投以啼笑皆非的视线。
“因为柴道煌如果真的做过些什么，或许可以帮我改变他的想法吧。”
目前刘叶集只想得出这个方法。总不能真的帮柴道煌作祟吧。
“就算他真的做过些什么，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坚持己见，那该怎么办？”
刘叶集默默无语与红普对视片刻。为何自己身边尽是些坏心眼的家伙？刘叶集开口打算反驳，却找不到足以堵住对方嘴巴的论点。虽然红普是只贪吃的狐狸，但毕竟还是神明，刘叶集不该贸然挑战它的。
“......先去吃饭吧。”
刘叶集莫名疲惫地站起来，赞同此议的红普已经先一步走出房门。
过了傍晚七点，天色已转暗，亮丽的商店招牌及霓虹灯把街道点缀得五彩缤纷。来到站前的大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餐饮店林立，刘叶集边查看羞涩的口袋，边打量小酒吧或号称“大排档”的路边摊。
“刘叶集，那间店是站着吃的吗？又不是面点店，却要站着吃？”
红普发现一间挤满下了班的粉领族的法式餐厅，兴冲冲地问道，只差没冲上前去。
“啊，现在不是很流行站着吃的法式料理或牛排吗？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去喔！我才没那个勇气闯进不同人种的圣域。”
刘叶集露.骨地皱起眉头，避开店里溢出的亮光。那里一定设下了打工族无法进入的结界。难得来魔都一趟，去家庭餐厅吃饭有些乏味，但要单枪匹马闯进这种装潢精美的餐厅着实需要勇气。虽然上头写着“Bistro”，不过刘叶集根本搞不懂“Bistro”是什么意思。
“你看，红普......这种时候，红色招牌多让人安心啊.....”
刘叶集发现熟悉的乡村基招牌，心有戚戚焉地说道。这个招牌从来不曾带给他如此强烈的安心感。
“刘叶集，那家店没有甜点。”
红普仰望招牌摇了摇头，再度迈开脚步。它的判断基准向来简单明瞭。
“要符合你的要求。只能去家庭餐厅了。”
“有什么不好？还有饮品吧哎！”
“是没错啦......”
刘叶集不情不愿地追着红普的尾巴行走，因为红灯而停下脚步。过了马路有间连锁家庭餐厅，与其四处游荡，不然所幸进那家店算了。
等候信号灯转变的期间，刘叶集漫不经心地望向同样停在马路对侧的行人。身穿西装的男性、戴着耳机的学生，年龄、性别各不同的人们各怀心思与目的地，驻足等候。
“......仔细想想，即使放眼全世界，文明数一数二的大都市魔都里，居然还保留着一千多年前的庙宇，真是不可思议啊。”
刘叶集想起白天参观的城隍庙。那块土地位于商业区的正中央，夹在大楼与大楼之间，在钢筋混泥土构筑的世界里，算是另辟蹊径吧。
“住在那儿的守护灵，仔细想想，实在是很超现实。”
“德龙寺也差不多啊。”
红普在嘀嘀咕咕的刘叶集脚边抽了抽鼻子。
“要这么说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约定俗成一样的存在。存在的合理性，你们凡人应该会这么想吧。”
“喂，红普！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还有那根电线杆后方、电灯底下、对面......”
说到这里，刘叶集连忙抓住红普的口鼻，堵着它的嘴。
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刘叶集。”
“你还没说够吗？”
“你看那边。”
红普用鼻头示意车道的另一头，刘叶集转过视线，只见等候红绿灯的人群背后，有许多行人在步道上来来去去，其中有个身穿淡红色汉服的女性。紫色的扇形花样浮现于夜色之中。
“那个人......”
那是今早在便利店前看见的女性，她在人群之中慢慢前进，步履蹒跚，神情有些恍惚。此时，刘叶集的耳边隐约传来她身上的铃铛声。清澈的音色犹如一阵凉风，穿过杂音充斥的街道。
“这么一提，那个花饰。”
刘叶集想起和铃铛系在一起的花饰，歪头纳闷。他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同样的东西。
“我今天早上也想过这个问题，你看得见她？”
鼻口终于被放开的红普搬动身子，抽了抽鼻子。刘叶集不解其意，皱起眉头。
“这还用问......我当然看得见啊。而且，那不就是那位大哥在找的人吗？”
“那就是她有意让你看见。不，该说她是故意现行给所有可能相救的人看见吧。”
“咦？什么？什么意思？”
车道的灯号由绿色转为黄色，随即又变成红色，而斑马线的灯号则在同时转为绿色。刘叶集周围的行人一起迈开了脚步。
“那个女人是死人。”
红普若无其事地说道，刘叶集感到自己的背上冒起鸡皮疙瘩。
“死、死人......”
刘叶集想要追问什么意思，却说不出话来，倒抽一口气。红普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大概是怀着某种强烈的意念，四处徘徊，却又为这股意念所囚，失去了神智。话说回来，跟一个死人谈神智也挺可笑的。”
“......真的假的？”
今早红普就发现了吗？当时，刘叶集确实在近距离看见那个女人，却丝毫没感到任何不对劲。
刘叶集把视线移向马路彼端，想再看一次，但是人潮化成墙壁，他的视线无法捕捉对方的身影。铃铛声已经听不见了。
“这么说来，那二个大哥看得见幽灵......？”
刘叶集想起那人曾说，汉服女性每次见到他都会低头致意，想必他把对方当成普通人吧。那个男人明明拥有比常人加倍敏感的灵异体质，却不信鬼神之说，才会产生这种奇妙的误会。
“可仔细一想，那个幽灵会低头致意，不代表她认识那那个大哥吗.....？”
斑马线的灯号开始闪烁。
刘叶集呆立原地，歪头纳闷。男性说他以外对方认错人，换句话说，他不认识她，也不记得曾发生任何令她低头致意的事。
既然如此，为何每次见面，她都会低下头来？
“或许她不是向那个男人低头。”
融入都会夜色的墨绿色眼眸看向刘叶集。
“什么意思？”
刘叶集反问，今早的记忆在脑海中苏醒。
每次，他自己不也看见了？
——站在男性身后的老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