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淼起身,见她解开了殷阙的绳子,眼底翻着血红色。
捻着碳条冲上来,发着疯。
她躲了,摁着这个疯魔似的少年,被对方逮着机会狠狠咬了一口。
“嘶...”
饶是她也忍不住眼前泛黑,殷淼咬的狠,直至她按着少年的当阳穴把他弄昏过去,对方的嘴角还沾着血沫...
“看那...”
封承露抓了她的衣角示意道。
她往不远处看了,是具女子的形体,只是面容不好辨认,尸身被毁坏的有点不堪...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失踪的,殷阙的新婚妻子。
手下意识挡着封承露眼睛。
小孩子别看...
封承露微愣,倒也没有拒着林亦的好意,他早看了个全,神色复杂...
周身濡沫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叶未白倒似乎并不意外。
“你早就猜到了?”林亦问她。
叶未白看看那具尸身,又看看殷阙,摸摸下巴,“也不算早。”没有否认。
...
简单给殷阙止了血,青年神色却依然恍惚,仿佛失了神。
叶未白倒了杯水,坐着主屋的椅子上,细细打量画卷中的女子。
林亦站着一旁。
封承露悄悄捻了下她的衣角,目光游移。
林亦用询问的目光看去。
“我父亲...也是死的那样吗?”封承露问。
林亦神情没有一丝改变,只伸手抚了抚少年的发,轻轻摇头。
唇齿干涩。
天蒙蒙亮了,出了一缕微光。
封承露舔了舔唇,取出怀中的竖笛,对着旭日轻声吹奏...
不远处似乎有人被惊了醒,仿佛有骂骂咧咧声响。
......
有记忆起,父母就已经不在了。
殷淼仍然记得,那天葬礼,殷阙抚着棺椁哭的稀里哗啦。
许是年纪还太小,殷淼感觉不到什么伤痛。
身旁的兄长哭的太吵闹,让他感到烦,于是伸手抱住了他,轻轻安慰,“别哭了。”真的很吵。
这一方天地,于他而言,总过于空洞且无趣。
...
父母去的早,留下的产业倒是很多。
殷淼看着殷阙每日的忙忙碌碌,还抽出时间照顾他。
他的确是称职的大哥。
宅院的仆人很多,多数也对这个冷淡无言的小公子不感冒。
他不说话,予他什么就吃些什么,坏心思起了作弄他,殷淼似也感觉不到气恼。
“许是个傻子。”也偶尔有人会这么说。
直至一天。
他看着个女仆刻意贴近殷阙,装着无心碰翻了茶具,半个身子扑入了殷阙怀中。
女人容色清丽,慌乱委屈的模样也令人生怜。
他瞧见殷阙面色微红,羞赧而无措。
殷淼神情冷漠,依然是那副表情,深漆似的眼眸一眨不眨。
...
他把那个仆人捆成了粽子。
是哪只手,左手...亦或是右手,既然那么不小心,就别留着了罢。
他在女仆惊恐的目光中把她的左手指甲拔了去,一颗一颗...
女人哭的撕心裂肺。
殷淼冷漠的心绪有了一丝波澜,不是同情,也不是悲哀,只是有一点亢奋。
...
他把所有的仆人全部遣散了。
他不喜欢,也嫌弃太过吵闹。
他看到殷阙眼神不解,也还是宠溺顺从了他的意思。
“我照顾你就是。”殷淼说。
殷阙失笑,没有和弟弟置气,宠溺摸了摸他的头。
...
他揽过了照顾殷阙的职责。
生意越来越忙,他能明显感觉到殷阙的疲倦。
做饭菜,浣洗衣物,洒扫院落...还是这一方天地,却安静了许多。
...
那天,殷阙喝的多了。
他去洽谈生意,对方欺着他年纪小,迫着他喝了不少。
而后回了家,索性倒在了院落的石子路上...
殷淼费了好大劲,背着比他高大的殷阙去了屋子。
男人喝了许多,花坊的烈酒多少沾点迷情效用。
他忽而抓着殷淼,贴近了,眼瞳混浊的似要散掉。
他们静静的对视着。
殷阙俯下身,指尖扣住...
折腾了一阵,又吐了,累了,再抱着殷淼昏昏沉沉睡去了。
周身是一片浓烈的酒气,殷淼没有睡。
他漆黑的眼融着夜色,更加的不明显,唇齿殷红...
...
他醒了。
殷阙依稀记得昨夜的荒唐,哪有这样的人啊...作为兄长,自己真是过于不堪。
殷淼弯着腿脚坐着,面看着跪在身前的殷阙,没有什么实感。
这人就为了这些,跪在了我面前吗?
唇上的冷意散去了。
他起身,没有搭理殷阙,去厨房做了饭食,既没有说什么原谅,也没有半分羞愤感,倒弄的殷阙以为自己不过做了一梦黄粱。
...
夜深深,无星无月。
殷阙从花坊回来,身上还粘着挥之不去的脂粉味道。
天上滴溜溜下起了雨。
睡至一半,猛然醒来,屋外暴雨哗啦啦,拍着窗啪啪响。
伴着轰鸣的雷声...
膝前跪着一个人,趴着他的床上,与自己一般的乌漆墨发,柔和的五官,只静静的看向自己...
他一惊。
待的殷淼朝着他俯下身,和着衣衫贴近他,去解他扣子的时候。
殷阙的脑子很乱。
要是上一次,还能推脱是喝了太多,人已不清醒,那这次呢,又需要什么样的借口...
寒冷的身躯,沾了水,无言以对。
哪儿有的那么多借口。
...
殷阙曾不止一次觉得自己疯魔了。
衣店老板替他包了不少女性衣物,笑靥绽开,“殷公子,买那么些衣物,是有了中意之人了?不知哪家小姐这样好运...”
殷阙笑笑。
反驳?欣喜?此刻于他都无意义。
若要说所思所想,他此刻倒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
屋内的殷淼穿着粉色襦裙,眼眉妆饰的歪歪斜斜,唇上暗的深刻,面色不改,漠的很。
殷阙看了,想笑,又抱着殷淼还瘦小的身躯,坐至身旁。
看殷淼也隐隐有了笑意。
多数言语不太好说,殷阙心中有数,知晓殷淼大概也懂得。
再看看。
眼角斜斜一瞥,大堂中央,正是父母的灵牌...
眼前,是殷淼的眉眼弯弯。
...
...
哪怕是听说,殷阙也知晓,眼前这乌青色的药物并不多见。
那个罗州来的客商狠狠宰了他一笔,开了一个极高的价格。
便是如此,殷阙还是应了。
用盒子装好,贴了银色的丝边,要殷淼见到这颗药会怎样的神情。
殷阙一笑。
想着,大概仍是没什么表情,他的所思所想,从不外露。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