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我怔了一下，看着奥丽薇娅严肃的表情，知道她是认真的。
“嗯。”奥丽薇娅点点头。
“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就别提成功之后怎么怎么了，不管能不能成，现在先试着教给你魔术，好应付之后的临时舞会。”
“明白了。”我沉吟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接触到了魔术的力量，这比我的预期要提前很多。
茶室的榻榻米上，我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奥丽薇娅思索片刻，轻轻吐出一口起，轻声道：“先从原理开始吧......你知道马厩悖论吗？”
“马厩悖论？”我愣了一下，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没有听过这个悖论。
我看向橘子。
橘子依然别过头去，沉默片刻，同样摇了摇头。
看来并不属于上个世界的知识，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魔术师自己摸索出来的悖论。
“马厩悖论，大概的意思是，你在脑海中想象一匹能跳出你想象的马，那么请问这匹马能不能跳出你的想象？”
我愕然地看着她，道：“当然不能，想象就是想象，你再怎样也没法从脑海中跳出来。”
“可是你的想象中，这匹马已经具备了跳出想象的能力，这是一只能够无视想象和现实的规则，跳出你的想象的马。”奥丽薇娅反驳我道。
“这...”
我整理了下思绪，思索片刻后，道：“这个悖论听起来好像逻辑上没错，但是我们缺少其他的条件.......肯定是有未知条件的，在悖论之外必然会有诸如能量限制、物理规则这样的限制。你单单将悖论抽出来，看起来可能没问题，但这些限制条件已经在实际情况中参与进去了，使得这个悖论无法成立。”
“那如果我赋予这匹想象中的马可以突破这些限制的能力呢？”奥丽薇娅继续追问。
我变得为难起来：“你要是这样说那就没意义了......未知条件之所以叫做未知条件，肯定是你不能知道的。你不能赋予这匹马你所不知道的能力。”
我忽然想到，最直白的反驳方式不应该是找她逻辑上的漏洞，而应该是列出事实。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各种突破人类认知的奇怪生物，物理规则尚且还能运转，那就证明这个悖论是错误的。
于是我立刻说道：“最简单的证据，要是仅凭想象就能生出物体，那历史上应该早有人无意中发现这个能力。世界早就该成了一锅乱粥才对，而现实就是......”
我的话音戛然而止。
我忽然醒悟过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之前的世界，我对这个世界的历史一无所知，或许真的有人这样做并且成功了也说不定。
不，应该说，肯定有人这样做并且成功了。
而且证据就在我的眼前——
魔术师。
我看着奥丽薇娅，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哑然失语。
深深地呼吸几下，我看着奥丽薇娅艰难地说道：“难道魔术师就是......”
奥丽薇娅点点头，神色中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些落寞：“没错，魔术师就是克服了马厩悖论的产物。”
“这......怎么做到的？”我的眼瞳微微一缩。
毫无疑问，魔术师通过特殊的手段，绕过了马厩悖论，从而引发了各种明显超过物理规则的能力。
“心域。”奥丽薇娅简短地书抽两个字。
“心域？”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应该知道，我们魔术师是通过心象来展开魔术。”奥丽薇娅见我迷惑的神色，继续向我解释道。
“这个倒是有所了解。”我点点头，回想起之前几次接触魔术师时的场景。
从最开始遇见的奥斯蒙，到为了逃脱而试图引动心象爆炸的克里斯蒂，所谓的“心象”肯定和魔术的核心有关系。
此时再结合奥丽薇娅所说的马厩悖论，我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心象，便是那匹跳出想象的马。”果然，奥丽薇娅低声说道。
“我们赋予‘这匹马’各种超越现实的能力，再为它加上跳出想象的翅膀，便成为了‘魔术’。
心象有很多种，由你自己决定你的心象是什么。可以是上面说的马，可以是对枪的想象，也可以是对女儿的思念......但无论是什么，心象的本质都是超越现实能力的载体，这一点不会变。”奥丽薇娅缓缓道。
似是觉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她轻轻拿起茶桌上的茶杯，仰起头，将杯中的茶水灌进口中。
“选定心象，然后赋予其能力......”
我沉吟着，心里一动，按照奥丽薇娅所说的理论，在脑海中想象出一只能够跳出想象的兔子。
想象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在脑海中勾勒出这只兔子，期待地看着它。
很快，我就失望地发现，无论我怎么在脑海中强调这只兔子能够超脱想象，现实中，我的身前仍然没有这只兔子。
“不行，做不到。”我摇摇头，看向奥丽薇娅。
仔细一想，心象只是对马厩悖论中那匹马的概念化，并没有引申出绕过马厩悖论的路径。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象，当然做不到，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同时构建‘心域’的原因。”奥丽薇娅将茶杯放到桌上。
她从茶桌上提起一个银色的铃铛。
轻轻晃动铃铛。
叮当叮当。
很快，一个仆人就拎着一只长嘴茶壶，恭敬地走进茶室。
仆人正要提起茶壶，为茶杯中倒入水，奥丽薇娅却扬了扬手。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大小姐，这茶壶很烫的......”仆人一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没事，我会小心。”奥丽薇娅看了他一眼，再次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茶室。
“明白了，请您一定小心。”仆人挠挠脑袋，离开茶室。
仆人走后，奥丽薇娅站起身来，将自己的空杯放在茶桌上，然后提起茶壶，将茶壶的长嘴对准茶杯。
一股水流从长嘴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茶杯中。
短短几秒，茶杯中就倒满了滚烫的热水。
我注意到，茶杯中没有叶子，应该是在之前不知什么时候被奥丽薇娅倒掉了。
这样一来，在茶杯中的就只有一杯滚烫的开水。
奥丽薇娅将茶壶放到榻榻米另一侧，那边有专门的木托盘供放置茶壶，以防茶壶过烫损坏榻榻米。
她端坐回榻榻米上的坐垫，指着茶杯说道：“这个茶杯，你可以看做是我们的现实世界。”
说罢，她从茶桌边的小木盒中取出一片茶叶，捏住茶叶，轻轻地放在茶杯中。
茶叶落到滚烫的开水上，在水面不停浮沉。
“这片茶叶，可以看做是你所选择的心象。”
奥丽薇娅向茶桌微微倾斜，伸出左手，指尖微屈，轻轻弹了下茶杯。
铛。
茶水水面顿时涌起一股股涟漪。
涟漪中心，茶叶在涟漪的震荡下不停翻滚，终于被茶水所浸透，噗的一下没入茶水，沉到茶杯底部。
我看着落入水中的茶叶，眼神微凝，理解了奥丽薇娅的意思。
“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这个世界的规则在不停影响心象，使得暴露在外界的心象立刻被摧毁，这便是马厩悖论中，那匹马无法真正跳出马厩的原因。”
“至于怎么样摆脱外界的规则影响......很简单。”
奥丽薇娅顿了顿，拿起之前的小木盒，毫不犹豫地扔进茶杯中。
啪！
小木盒大概两根手指的大小，落入茶杯中，立刻激起一阵水花。
咕嘟咕嘟。
小木盒在茶杯中浮浮沉沉，过了一会便在水面上静静地停了下来。
奥丽薇娅没有急着取出茶盒，而是又等了一段时间，等到热水都快变凉，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起木盒。
她将木盒放到茶桌上，打开木盒。
木盒里，是一堆完整无损的干燥茶叶。
“这木盒，便是所谓的‘心域’。”
奥丽薇娅将木盒递交给我。
我取过木盒，看着木盒陷入沉思。
在木盒的保护下，茶叶依旧保持着干燥，并没有像之前的那片茶叶般被热水浸透。
联想到奥丽薇娅的比喻，这个“心象”已经被完好地保护住了。
“你的意思是，将心象放入心域中，便可以阻止现实世界规则的干扰？”
“没错。”奥丽薇娅点点头。
我摸了摸下巴，将茶盒放回茶桌，道：“那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保存心象的‘茶盒’也是想象？还是具体的物品？还是说其他的什么东西？”
“茶盒...不，心域是记忆。”奥丽薇娅缓缓说道。
“记忆？”我愣了一下，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准确地说，是被遗忘的记忆。”奥丽薇娅点点头。
“想要束缚住‘想象中的这匹马’，必须用同样级别的材料才行。所以我们选择了记忆。”
“以记忆为载体，将记忆作为‘那匹能够跳出马厩的马’，然后通过想象，为其附加各种其它的能力，最后彻底封闭起来。”
“封闭起来，与外界相隔，变成彻底的黑箱，哪怕是自己都不能接触，最后的结果便是遗忘。”
“这就是‘被遗忘的记忆’，载有心象的载体，也是魔术师的魔术核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