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丽薇娅听见我的话，不由一愣。
“就这样？”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嗯。”我爽快地点点头。
“好吧，我还以为你......”她迟疑了一阵后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以为我会狮子大开口是吧？放心，我不会干这种事的。”我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其实这句话并不准确。
“十个魔术......可以。”奥丽薇娅开始考虑我的要求，沉吟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不过到时候我会监督她，防止你们带出魔术原件，毕竟媒介也是魔术学习的一大重要组成部分。”
她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样说有些不近人情，咳嗽一声道：“不过你们想要来学习的话我随时欢迎，瓦伦家族永远向你们敞开怀抱。”
“那就拜托了。”我笑了笑，回道。
这种客套的话听听就好，现在还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自然可以随意给些模棱两可的承诺。等真正到了利益交互的时候，与实际利益相关联的契约才算真正值得重视。
奥丽薇娅点点头，重新坐回椅子。
我将目光放在周围的书架上，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一丝弧度。
实际上，这个约定的背后是存在着诡计的。
“抄取十个魔术”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让奥丽薇娅将注意力放在上面，而忽略其他的隐藏条件。
真正的隐藏条件是“橘子进入图书馆”这件事。
奥丽薇娅并不知道橘子的真实身份和能力，还只是将她看做拥有“强大格斗技巧的女仆”看待。
她绝对想不到，橘子的真身是来自现代世界的仿生机器人。
也就是说。
橘子的身上有录像功能......
这一点在佛罗斯达放映图像时，橘子就已经展示给我们看过了。
“选择十个魔术”的前置条件是“审查完所有的魔术”，这样才能找出十个最值得学习的魔术。
而审查完所有的魔术，就意味着橘子能够亲自看过每一个魔术，并且将它们录制下来。
到时候，那十个魔术抄不抄下来已经不重要了，瓦伦家族所有的魔术都被我们拿到了手。
虽然奥丽薇娅很聪明，也列出了全程监视的条件，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所谓的十个魔术根本就是个障眼法。
毕竟，这是与另一个世界的科技鸿沟。
尽管这个世界发展出了照相机，但远远还没能制造出微型摄像机，自然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奥丽薇娅坐回椅子，重新将目光放在面前的桌面上，看着眼前的三个魔术媒介道：“既然你已经学会了其中两样，那剩下的‘镜花水月的虚影’应该对你没有价值了。你要是不学的话，我就把它放回书架。”
我心里一动，看向桌子上最后一个魔术媒介——那把精致的银边纸扇，忽然有了个想法。
“不，我想还是需要的。”
我想到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不禁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
三叶道场，地上。
我们一行人从地下图书馆中走了出来。
“Kamaitachi！”
奥丽薇娅转过身，抬起右手，高声念道“序列魔术——镰鼬”的另一个名字。
嘎吱。
背后，沉重的阶梯慢慢下沉，发出低沉的声响。
阶梯的两侧，石壁缓缓合拢，直到贴合在一起，向上升起。
最后轰然一声，原本的道场地板严丝合缝地与其他地板贴合，再看不出一丝痕迹。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天边的斜阳渐渐落到山的那一头，落日的余晖倾洒在道场的地板上，将我们的身影拉得极长。
奥丽薇娅看着毫无痕迹的地板，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回去了。”
“这么晚了，不留下吃个晚饭吗？”我笑了笑道。
“不了，还有一些势力的邀请还要考虑。虽然都是些把我们视作落败者的随意之请，但在现在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收获了。”
她叹了口气，似是想到瓦兰城内逐渐站好队的势力，语调中不禁带着几分无奈。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两周后我会来这里带你们出发，去临时舞会。之后就是紧接着的狂欢盛典，千万要在临时舞会前将魔术和舞蹈准备好啊。”
奥丽薇娅想了想，接着道：“对了，如果需要舞蹈老师的话，我这边有几名人选可以给你推荐......”
“不用了，舞蹈的事我自有办法。”我打断了她的话。
之前没有仔细考虑，现在一想，什么舞蹈老师比得过拥有人类史所有舞蹈资料的橘子？
我看了眼橘子。
她从地下图书馆出来后，仍然是一副软硬不吃的姿态，别过头去，似是表现自己不想和我说话的态度。
我不由感觉头大。
对面，奥丽薇娅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记得你并不是舞蹈.....算了，既然你这么说，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
她摇了摇头，走到道场的边缘。
唰！
奥丽薇娅扣住木格栅的一角，向右拉去。
外面的橘黄色余晖立刻就投了进来，将昏暗的道场照得亮了几分。
我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外面的光芒。
开满红色花朵的古树微微晃动，影子落到道场的地板上，和我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组成某个怪异的形状。
我看了影子一眼，转过头看向奥丽薇娅：“既然这样，那我送送你。”
奥丽薇娅笑了笑，道：“免了，我可不想和你这样的怪物多处一会。你那魔术天资和现在的容貌，无论哪一个，都只会让我疯狂嫉妒，恨不得将你的身体夺过来。为了你的安全.....准确的说是我的安全，还是不要再靠近我了。”
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脸上却是一片正色，细微之处带着几分艳羡。
我无奈地看向她：“你知道的，我可没想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了，我并不希望我们俩的关系变得这么僵......”
这句话我是真心说的。尽管离肝胆相照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作为普通朋友已经绰绰有余。
从雪村事件和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里，我也能看出她的品性并不坏，脑袋也很聪明，也因此对她生出了不少好感。
再加上一同遭遇了这么多事......至少在我来看，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称作是朋友关系了。
奥丽薇娅闻声愣了一下，低下头重复道：“朋友吗......”
“不是吗？”我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尴尬。
要是单方面地认定对方是朋友，又被立刻拒绝，那也太尴尬了。
奥丽薇娅抬起头，露出一丝微笑：“抱歉，我只是太久没听过这个词了。魔术师之间大多是纯粹考虑利益而进行交往，像‘朋友’这样的词我还是童年的时候才听过几次。”
我松了一口气，笑了笑道：“那你现在有朋友了。”
我向她真诚地伸出右手。
奥丽薇娅滞了一下，没有握住我的手，而是别过头去，低声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不待我回话，她轻咳一声，转身走到道场前的庭院中。
橘红色的阳光将她的侧脸映得一片灿烂。
她似是察觉了什么，将头偏了偏，直到我完全看不见她脸上的一丝表情才为止。
“两周后我会来接你们。”她顿了顿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庭院。
“这......”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收回右手。
“怎么走的如此之快。”我挠挠头，不由地咕哝了一句。
“还不是因为主人是个笨蛋。”橘子站在边上辛辣地吐槽道。
奥丽薇娅离开后，她不知何时也放正了姿态，不再用脑勺对着我。
我身体微顿，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她道：“你现在倒是肯说话了。”
“因为我发现主人在这种事情上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笨蛋，所以自然不生气了。”橘子立刻反驳道。
“能不能不要说我是笨蛋了。”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哪有女仆说自家主人是笨蛋的......”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就算是笨蛋，对某些事情也是清楚的啊。”我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
橘子听见我的话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我结结实实地拍了下脑袋。
我狠狠地**着她的银发，像是填补了这些日子的空缺，好一会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难怪那些养宠物的人都喜欢rua宠物身上的毛......”
“您就不担心宠物急了还会咬你一口吗。”人偶女仆双手捂住脑袋，咕哝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话。
天边，夕阳越来越低，几乎要完全落入山间。
我们的身影渐渐拉长，直到融入黑暗。
我看着远处缓缓收敛的光芒，在心里做了某个决定，半蹲下身子，与她的眼睛相平视，认真道:“对我来说，你早就是我重要的存在了......但是我已经和橘子立下了约定，所以不能以那种...方式对和你在一起，也没法回应你的感情，真的很抱歉......”
人偶女仆看着我，偏了偏头：“主人说的是恋人吗？”
我点点头道：“是的。”
“嗯......”她低下头，将脸上的表情藏在我所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就算看不见她的表情，我也很清楚地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如往常一样的冰冷。
因为，人偶连哭泣都做不到啊...
橘子静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索性坐在道场的长廊边缘，将目光投向庭院中的红树。
“可是......”
人偶终于抬起头，看着我道：“莎娜姐姐早就说过我可以和主人在一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