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斩黄书饮血酒
“污……”
白里透红，红里透黑，大抵是此时梦尘脸色最真实的写照。
“污秽不堪！！”
她此时保持着翻开书本的姿势，一时间竟有些愣神，不知该合上还是该继续往下翻。
至于蓝若，他整个人在莫寻真看来几乎已经呈现出灰白色，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了。
只不过，蓝若还来不及伤感一下自己的命途多舛，身后梦尘的声音却是如一道催命符般响起：“蓝——若——！”
“嘤——！”
蓝若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回头看时，却见梦尘满脸怒容，抓着《道德经》的手微微颤抖，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蓝若生吞活剥。
“西然山戒律，青天峰上，禁黄书！”
“以前明明没这条！”
蓝若大声抗议，不过却被梦尘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明日我会禀明宗主，在戒律表单的末尾加上这一条。”
梦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说出来，“算来，这是你为我西然山新增的第两百三十九条戒律了，还真是多谢你为我戒律堂做出的杰出贡献啊，大——师——兄——！”
“嘤——！”
这一声“大师兄”，听得蓝若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冷战，“小……小古板……大不了下次我去青眉山的时候，仙猿酿给你也带一葫芦……啊不，两葫芦！放过我吧……”
见梦尘越来越黑的脸，蓝若小嘴一瘪，如丧考妣，声音中几乎带上了哭腔：“不能再多了，真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也没了！”
“蓝——若——！”
梦尘语气已经寒如冰霜，“西然山戒律，非特殊场合，弟子不得擅自饮酒。你私自饮酒与私藏这……这污秽之物，二罪并罚，从严处理！这笔账，明日一早到戒律堂我再和你慢慢清算。”
言罢，她便拂袖转身欲走。
不过，在这院门口处，一人却拦住了梦尘离去的道路，正是瞅了半天热闹的莫寻真。
“这位姑娘，且慢。”
大概是没料到自己的去路会被拦住，梦尘一怔，却是停下了脚步。
她倒是认出来莫寻真便是白天时跟在宗主身边的年轻人，只是不知道，这年轻人为何会出现在蓝若的住处，也想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忽然拦住自己，不禁疑惑地开口询问：“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不过姑娘方才所说，蓝兄弟所犯戒律，我却是不敢苟同。”
“哦，有何不敢苟同之处，公子不妨明说。”
听过莫寻真的话，梦尘却是真放下了离开的打算，后退一步负手站在院内，静待莫寻真的下文。
明明言行举止都算得上彬彬有礼，但梦尘给莫寻真的感觉却仿佛是拒人于千里。这一言一行，总让莫寻真觉得此刻自己眼前的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倒和那私塾中的先生气质上有几分相合。
莫寻真轻咳两声，指着梦尘手中的《道德经》，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书，其实是我的。”
“你的？”
梦尘秀眉微蹙，表面上看似不动声色，脚下却是暗自退了两步远离了莫寻真一些。
莫寻真见梦尘如此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转向蓝若，喊到：“蓝兄，可否拿两只碗来？”
“哦！好……”
蓝若面色灰白地起身，整个人机械般地走进了小屋，不一小会就将两只瓷碗拿了出来摆在地上。
只听见莫寻真又道：“蓝兄，把那仙猿酿倒上。”
蓝若取出那没喝完的半葫芦仙猿酿，依言照做。
这一系列过程，梦尘都带着淡然的神情冷眼看着，她倒要看看，这忽然出现的男人是想做些什么。
至于莫寻真，却是不紧不慢，朝着梦尘伸出手来：“梦尘姑娘，这书，还请姑娘归还在下。”
“……”
梦尘眉头微蹙，模样看上去似乎是想要拒绝，但踌躇一会之后，还是伸手将那《道德经》递给了莫寻真。
莫寻真接过《道德经》，放在手中掂了掂，接着便径自走向蓝若，伸出一只手按住蓝若的肩膀，稍一用力，便按着蓝若与他一同跪了下去。
莫寻真的目的很明确：
其一，反正南宗主本就有意让他莫寻真与蓝若结拜；其二，他自己也觉得蓝若还算对他的胃口；其三，借着结拜这一正当借口，还能顺势堵上梦尘的嘴，让蓝若免受一顿责罚。
简直完美！
“莫兄？”
蓝若不解地看向莫寻真，却见莫寻真已经伸出了左手食指，顺着右手拇指轻轻一划，接着便见一滴鲜红的血珠自那被划开的小伤口渗出。
莫寻真将血珠挤出两滴，分别滴在他们身前放着的酒碗中，等他滴完血再转头去看蓝若，却发现，蓝若此时正盯着自己的手，满脸纠结。
“你怎么啦？”
莫寻真眼角抽抽，却见蓝若脸上纠结更深了。
“我……我怕疼……”
莫寻真无语了，心道“这小子还是不是个爷们？”，干脆自己动手，一把将蓝若的手抓了起来。
“呀！”
没有料到莫寻真会突然抓起自己的手，蓝若双眼圆睁，发出一声惊呼。
莫寻真在抓住那只手时也是一愣，只觉得这只手反馈而来光滑纤细的手感，完完全全不像是一只男人的手。
只不过，莫寻真倒也没想太多，接下来便依样画葫芦般在蓝若拇指指尖划开一道小口，在蓝若发出“呜啊呜哇啊”这样哀嚎的同时，飞快地将血珠挤入酒碗中，随后便将酒碗端起，其中一只递给蓝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不想明日去戒律堂受罚，接下来就配合我点。”
蓝若眼角带着泪珠，满脸幽怨地看了莫寻真一眼，瘪了瘪嘴，接过了酒碗。
“我南阁山莫寻真。”
“我西然山蓝若。”
“今日在此结为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兄弟二人从今往后，势要荡清世间污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莫寻真高声诵念完毕，接着便向蓝若使了个眼色，蓝若会意，与莫寻真一同将碗中血酒一饮而尽。
血酒饮毕，莫寻真随即便将那《道德经》高高抛起。
“如今，便以此秽物，作为我兄弟二人荡平世间污秽的第一斩！”
语毕，手起剑指落，《道德经》随着迸射的真气剑四分五裂化作碎片。
梦尘被这一手都快整蒙了，要不是看着蓝若盯着那四散的碎纸片一副死了全家一样的表情，她还就真信了莫寻真的鬼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