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医院，第一次不是径直地向瑟娅病房走去，而是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我连门都没敲，直接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抬头看看我，黑框眼镜下露出浅浅的微笑：
“抗体我研究好了，你不用去了。”
听到这句话，我又愣住了。
“真的吗，医生？你此前欺骗过我的父母，我可是知道的。”
“当然是真的，你还是不信任我啊，我觉得你从见到我的第一天就对我保持着怀疑。”
医生说的没错。
她走到办公桌前，又拿起一块木板。慢慢走回来，同时指着木板对我说：“这是抗体研究成功的证明，预计人体注射这种抗体后大约三十分钟，神经细胞中的病毒就会被清除了。”
我接过木板，写的内容比以往更晦涩难懂，但似乎确实证明了抗体研制的成功。
所有繁乱的思绪，都在此刻凝固。
“谢谢你，医生。那——什么时候可以让她醒来。”
“先别着急，还有一件事情——为了进一步证明抗体对于人体的普适性，我们需要收集不同人的神经细胞进行实验，这样才能进一步确保你妹妹的安全。”
“那，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她又笑了。
“可不可以采集一些你的血样呢？六管血，有些多，可能会晕哦。”
“没关系的，毕竟离成功只差一点了。”
“是的，我们离成功就差一点了。”
医生走向办公桌，在木板上夹了一张新纸。指着房间一个角落的椅子，说：
“一会坐到那里去吧，你先在这里签个字。”
“签什么字？”
“血样采集须知和责任书。”
我接过木板看了看，的确是血样采集须知。我在上面签了字。
“好的，等我准备一下。”医生说。
我从办公桌前的椅子站起来，走向角落。这个椅子似乎是专门为医疗服务的，既有打针用的桌子，似乎又可以放倒变成一张床，底部还有轮子。
医生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推着装着药品与器材的车，麻利地操作了起来。
角落不那么明亮，医生真能看清吗？
“把左胳膊搭在桌子上，攥拳。”
我照做，很快，针头就**来了。体会得到医生的操作技术很高，几乎不痛。
“好了。用棉签按住伤口十分钟，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挺好的。”
我一直期待着瑟娅的醒来，这一天——
终于要到了。
她把车推回原处，又麻利地收拾起来，然后洗了洗手。
“你就先坐那歇会吧，你应该经历了挺多吧？是时候结束了。”
“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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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管血可能确实有些多，过了几分钟，我感觉我的头有些晕。
“医生，我有点难受……”
“哦？怎么个难受法？”
“就是感觉晕晕乎乎的，是不是抽血太多了，我感觉自己可能还有点发烧。”
“没关系的，正常现象，还有其他的吗？”
“嗯……还有些困。”
“那就对了。”
她好像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我面前。
“现在呢，是不是难受的感觉比刚才重了？”
“是的，感觉现在更困了。”
“好的，那让我作为医生告诉你几个事情。我的病人。”
“病人……什么意思……”
她好像把头低下来了一些。
“第一，我采集神经细胞一般不会用抽血的方法。”
我开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突然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我想说话，可是感觉嘴不是很听使唤。
“第二，六管血是一般是不会&*%晕的。”
坏了，困的太厉害了，要睡过去了……
“第三，抗……&研究好是骗@*的”
“第四，刚&！的针头%￥）沾￥#……”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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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死前是很困的感觉。
一生的回忆都会再现。
那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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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我应该还活着。
醒来的时候，我正趴在床上。可能是妹妹的病床吧，但总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感觉很恶心，想吐。
是妹妹的病床，但是上面没有人。
“呵呵……”我冷笑。
那个**医生又骗了我，我居然还上了当，真的成了她的小白鼠。
夏说的对，我是一个笨蛋。
也许是愤怒盖过了恐惧，我并不怎么害怕这里，对于自己之前还在烦恼的未来，我现在居然也不担心了。
瑟娅如果的病真的好了，或者被拉去其他地方了，不可能没人叫醒我。虽然很难受，但我觉得我的逻辑能力没受到什么影响。
那我现在唯一能接受的理论，就是那个骗子医生说的——
这是一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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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救瑟娅，我本来想留抗体这一条路的，没想到这条路被封死了，为我开启的路却是另一条。
我打开病房门。沿着医院的走廊向前走着。
眼前的光景，我从未见到过。
现在，外面是阴天。走廊的另一端，一切都模模糊糊，像是小孩子用手抹过的五颜六色的蜡笔画。我想，那就是瑟娅提到过的“坏块”。而直到楼道前的一段路，除了感觉比现实中的短一些，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而至于现实中的电梯，我找不到了。
现实与幻想，竟然奇迹般的缝合在了一起。
直到医院门口前的一段路，都还算正常——除了楼道、走廊似乎都矮了一些以外。我开始觉得这是瑟娅的梦，因为她是医院的老主顾，对于这里十分熟悉，是很正常的。
出了医院门，眼前的景象更让我吃惊了。
现实中原来的地方、现实中不应在此的地方、我从未见过的地方，都集中于我的一片视野里。
甚至还有VR游戏中的地方——一丝失落和恐惧从我心里闪过，因为我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我自己的梦？
但我忽然想起来，瑟娅也看过这些光景。
她曾经很喜欢看我玩《十字军之灵》，但她自己不愿意尝试，因为玩不了多久就会感觉到头晕，看也是如此。因此她大概每看二十分钟，就要摘下眼镜来歇一会。
每次我都会开启共享和动作模式，因此，如果瑟娅摘下眼镜休息，而我正在进行刷怪升级等操作时。就会收到类似于这样的薇讯：
“哥哥你的动作xswl。”
动作模式存在的意义可能就是让别人看个乐呵吧。
虽然我没看过自己现实中的动作，不过应该是手握空气时而跳跳时而砍砍吧，想想都觉得尴尬。
看来VR游戏，有时真的能带来比现实生活中更强烈的刺激，没想到都进入到梦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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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我要求证的是，这到底是妹妹的梦，还是我自己的梦，或者另有真相。
我要去一个地方——
家里，妹妹的房间。
如果真像医生说的，这是妹妹的梦，那妹妹一定还在这个梦里，而妹妹最有可能呆的地方，就是她自己的房间。虽然即便找到妹妹也不能说明梦的归属，但，必须去试试。
我意识到，自我从这个世界醒来，我还没有看到过其他的人。
所幸道路的走向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沿途的建筑、风景大不一样，路面似乎也微微有了倾斜。现在没有单车了，我只好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奔跑起来。
路途中，我看向卖可丽饼的那一排店面。
除了可丽饼那家店，其它店的招牌，要么不应于此，要么模糊不清。
但可丽饼店，不论招牌、门口，甚至望向店内，都和现实中的几无二致。
看来，我有理由坚信，这不是瑟娅的梦，就是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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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应该在的位置。
还好，房子、院子都还在。
院子的大门用石头卡着，没有关上。狗似乎不在了。我走了进去，家里面是如此熟悉，这里应该是与现实中最接近的地方了。
但是家中没有任何声音，我有些担心——妹妹，是不是不在这里。
我轻轻地走上楼，站到瑟娅的房间前。
我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复杂的情感又在心脏那里堵住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没必要敲门了。
我把手放到门把手那里，然后又拿开了。
深吸一口气，我又把手放回了门把手。
轻轻转下。
突然，我有些受不了自己的这种迟疑了，也许是太想知道结果。
我快速地把门推开。好像撞倒了什么，发出不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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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能确定，
里面，
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