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天攻击你们的男人和前些日子阻止你和欧米伽级进一步接触的是同一个人。你真的没有弄错吗，二条？”
“如果他没有把我揍得记忆出现偏差的话，我可以肯定没有认错。毕竟我这都是第二次被他打了。”
“不对吧！我们三个当中只有你的脑袋是完好无损的——痛痛痛！”
“又要反驳又要喊疼，你还真是忙啊。”
因为作为据点的仓库不够宽敞，不下两位数的“解放者”的大部分成员只好聚集在仓库外面，一边承受着寒风的洗礼，一边开起了任务失败的反省会。
会议主要由哲也和二条主导，伤势比较严重的三泽正接受着另一位女性成员的治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败而感到自责，一之濑一直沉默不语，独自缩在较远的角落处。
哲也抚摸着自己没有胡渣的下巴，陷入了深思。
这个男人已经是两度妨碍他们的行动了，这次还彻底表示出ERROR CODE的身份。根据目前的状况分析，把他定义为“敌人”一点都不过分吧？
“我们被Exception Declaration骗了吗？”
“我想应该不是。”哲也抬起头望向二条，“并不是说我信任他们，可如果这真的是Exception Declaration给我们布下的陷阱的话，未免也太荒唐了。他们不像我们这般人手不足，本应该派更多的人出来应战。”
可事实上，那个男人连一个帮手也没有。那也就是说，他的行动代表的并不是Exception Declaration。
“估计，他是属于欧米伽级的阵营的吧。因为不想见我们，所以就派出那个人来驱赶我们吗？”
不被邀请就想要觐见公主的他们，始终还是遇到了近卫兵的阻拦吗？
“为什么……”为三泽包扎着的女孩停下了动作，“Exception Declaration都这么对她了，她还要袒护那个组织吗？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们？我们又不是什么坏人。我们——”
“够了，先不要说了。”哲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虽然在他的制止下停止了怨言，但在座的众人无不开始交换着视线。不安、不满与疑惑，不愉快的空气影响着“解放者”的每一个人，想必刚才那番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了吧？
我们一行人不惜冒着危险，忍受着如此恶劣的条件来到千叶市，客服了种种的困难却在最后时刻吃到了闭门羹。这个结果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吧？
长久下去，成员的士气会越来越低下。而士气和信念，正是这个组织的立足之本。
在这个时候，身为统帅的哲也绝对不能将泄气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绝不能轻言放弃。”
“可要是那个男的再出来捣乱的话要怎么办？”二条担心地问道。
对方可是能和九音打成平手的角色，很可能是阿尔法级。除了九音和哲也外组织里连个可以和他对抗的人也没有，是个绝对不容忽视的X因素。
“如果不能绕过他和欧米伽级会面的话，那就当是必要的试炼，先将他打倒吧。二条！”
“又要调查那一间学校吗？不过我想他并不像欧米伽级是有名人，恐怕要花不少时间哦。”
听到答复的哲也皱起了没有眉毛的额头。
要花不少时间……吗？老实说，他很害怕夜长梦多。Exception Declaration会不会突然变卦，谁也不知道。可如果没有那个男人的情报的话，就没办法单独对他下手——
“哲也大哥。”
有一只手徐徐地举了上来，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那个终于开口发言的家伙。
“怎么了，一之濑？”
“那个，我……”他看了看大家，那个紧张的样子显得有些奇怪，但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定开口，“关于那个男人，我有一些线索。”
………
……
十年前，宇佐美 琉依的世界和现在很不一样。
甚至，她都不叫宇佐美 琉依。
那个时候，她的名字是伊尼亚 尤里 尼古拉耶芙。那是自从她三岁就离开她们母子的父亲给她起的名字。
“看到了吗？那个红色头发，扎马尾鞭的女孩子？”
“赤发的魔女啊~喔喔，好可怕~”
走在她旁边，和她一样背着小学生红色背包的女孩子们正在讨论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些个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那个头发是染的吧？小学生就染头发，真是嚣张！”
“我听妈妈说，魔女的爸爸是因为干了坏事所以被赶出国了呢。”
“那她肯定也是坏人——啊，她跑了！”
受不了冷嘲热讽的宇佐美 琉依——也就是伊尼亚 尤里 尼古拉耶芙娜，低着头跑开了。
——我的头发是天生的！爸爸不是坏人！
这样的抗议，伊尼亚（琉依）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所以她也知道，无论她怎么辩解，对方都不会改变看法。
穿过学校的正门的时候，回过头来已经看不到那两个女孩的身影。伊尼亚松了一口气，打开了自己的鞋柜——
应该摆在那里的室内鞋，不见了。不过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的书包里面，还有一对备用的鞋子。
短短的两年时间里面，她的室内鞋已经被人藏起来将近数百次。其中有一些是男生的恶作剧，另一些则是女生做的。有时她的柜子里还会被塞满垃圾，只要一打开，那些垃圾就会倾泻在伊尼亚的身上，然后就会有一个人跳出来大喊“看啊！魔女在自己的鞋柜里召唤了一堆垃圾！”。
“哟！早上好！魔女！”
几个同班的男生从她身边跑过，其中一个还一脚踢飞了她放在脚边的书包，然后欢呼着跑向教室。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欺负我呢？我真的这么讨人厌吗？
伊尼亚曾这么询问过班主任老师。
“怎么会？伊尼亚这么可爱，那些男生肯定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那为什么他们总是欺负我？
“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吧？这也是为了掩饰他们的害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真是笨拙啊。”
老师说的话，伊尼亚一点都不能理解。
那么，女孩子们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玩？也不愿意和她交朋友呢？
这时，老师露出了略微尴尬的笑容。
“她们可能，是嫉妒你吧。”
嫉妒？
“因为伊尼亚比起她们都要可爱，头发也那么漂亮，成绩也优异，所以她们就想通过攻击你，找到内心的平衡吧。”
说着说着，老师就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伊尼亚也没从她那里得到有用的建议，这种日复一日地被同学们孤立的日子还在继续。
一踏入教室，嘻嘻哈哈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就算是男生，也没有一个抱着要戏弄她的想法上前向她问好。
好奇怪。
他们窸窸窣窣地到底在讨论什么？
“好了，上课了。都回自己的位置去吧。”
班主任在上课铃响起的同时准时地走进了课室。向老师问了声好之后，伊尼亚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诶？
刚坐下去，她就感觉到了异常。
自己的座椅，有这么矮吗？
侧过身来低头一看，发现座椅调节的高度确实变得不一样——不对，这根本不是我的椅子！
是谁？为什么要换掉我的椅子？
她环顾四周，可大家都特地将头转向别的方向。难道这又是新的恶作剧？
“信廉君，都已经上课了啊？你为什么搬着一张椅子？”
“没什么。”
顺着老师的视线，伊尼亚向课室的门口看去。一个男孩子正提着一张椅子，敷衍着老师的提问走了进来。
经过伊尼亚的座位的时候，男孩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好了，大家听好了。今天是你们二年级的最后一个授课日，下次再见的时候大家都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趁着班会的时间我们公布期末考试的成绩，今年我们班的第一名是伊尼亚 尼古拉耶芙娜同学，大家要好好向她学习哦。”
………
……
“喂，古手川。你出来一下。”
放学后，一直以来都在捉弄伊尼亚的男生们将古手川 信君围在了学校的中庭。
“不是商量好瞒着魔女把她的座椅藏起来的吗？为什么你要把它搬回来？”
“我不记得和你们商量过这件事。”
“你这家伙！真是不合群！难怪你只能和女孩玩！”
信君冷冷的回应似乎惹怒了其中一个孩子，这人正是早上踢飞伊尼亚书包的男生，剩下的人牢牢地抓住了他不让他动手。
“我和谁玩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你想要一个人独占魔女吗？你这个大魔头！”
“你再吵我就踹你了哦？别到时候又哭着回去找妈妈。”
“你——”男孩憋红了脸，仿佛随时都会爆炸一样。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动武，大声地喊了句，“回去吧！”
“……一群白痴。”
直到那些男孩子走远了之后，信君才将自己的书包背好，小声地咒骂了一句。
“信君。”
“呜啊！伊尼亚！你在啊！”
从草丛的后面钻出来的伊尼亚把信君吓得跳了起来。就像刚才的那个男孩一样，他的脸也在一瞬间涨得通红，不过伊尼亚知道这并不代表他在生气。
“不能这么说朋友哦。”
“那帮家伙才不是我的朋友呢。”
信君飘忽不定的视线怎样都不肯定焦在伊尼亚的身上。就像是被抓到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和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大相径庭。
“走吧。”
“嗯。”
伊尼亚握住了伸向自己的手。
两个人像这样子一起回家已经有一个月了。最初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信君还觉得很害羞，不过现在已经能习惯得主动伸出手了。
妈妈知道我有了可以一起牵手回家的朋友，肯定会放心吧？
伊尼亚不想让每天都操劳工作的妈妈担心自己。
和往常一样，信君一路上都在讲一些动画和漫画的东西，也不管跟在他后面的伊尼亚是不是兴致索然，一张嘴就没完没了。
可能他也不知道该和自己说些什么吧？
虽然信君是唯一一个能和伊尼亚正常交流并且不会欺负她的同学，但两人的共同话题实在不多。相较于文静的伊尼亚来说，信君太好动了。
和其他的男孩子玩不会更开心吗？为什么会选择我？伊尼亚搞不懂。就像是她搞不懂为什么对待自己这么温柔的他有时会露出抑郁得仿佛在憎恨全世界的样子。
“下个学期也能分在同一个班就好了。”
“嗯。”伊尼亚点了点头，“我也想和信君同班。”
就算是没有共同话题也好，只有这个想法，两人是一样的。
只要和信君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孤单，上学也会更有意思。
最主要是，信君会保护我。
看到地上有一根比较长的树枝，信君就将它捡起并举在胸前。
“有点像骑士吧？”
“可是，马先生呢？”
“不用管马先生啦！”
“没有马先生就不是骑士了吧？”
“应、应该也可以的吧？假面骑士不也没有骑马吗？虽然他们有骑机车啦……”
他将树枝扳断，将较短的那根递给伊尼亚。
“就当是魔杖，伊尼亚来扮演魔女吧？诶——伊尼亚！”
信君追上了将树枝甩在地上愤愤而去的伊尼亚。
“信君是笨蛋！笨蛋笨蛋大笨蛋！”
“说别人笨蛋的人自己才是——对不起！我道歉啦！不要生气好吗？”
一开始还打算还嘴的信君很快就缴械投降，一个劲地向她低头道歉。
笨蛋信君！因为长着红色的头发所以被称呼为“魔女”，难道信君就不知道人家有多么讨厌这个称呼吗？别人这么喊她已经能习惯了，可是信君……
笨蛋！笨蛋！笨蛋！
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所以绕到了他的背后，用两个小拳头轮番砸在信君的背上，可她又生怕真的把他打疼，所以只敢轻轻地敲他，因此变得更像是在做捶背按摩。
信君把他能想到的用来道歉的话语都重复上了几遍，并保证再也不提“魔女”的事情之后，伊尼亚才答应原谅他。
“人家想当‘公主’……”她说出了自己想当的角色。
“公主？”
“嗯，被火龙抓到城堡里，等待着被王子拯救的公主。”
很老套，却让伊尼亚很是向往的故事。
她也在等待着那个属于她的王子，能带她逃离这个像牢笼一般的世界。
“不错呢。伊尼亚确实很有公主的感觉。”
很有公主的感觉？
“就是很像外国的公主啦！”
“可除了信君之外没有别人这么说过哦。”
大家都是更愿意把她当成魔女。
“这种事情我哪知道啊……对了，如果伊尼亚是公主的话，那我是不是要当王子咯？”
“不要。”
“为什么！？”
因为伊尼亚觉得他没有王子的气质。她印象当中的王子，怎么说，应该是更加阳光的人？
“信君不是喜欢骑士吗？那你当保护我的骑士，好吗？”
“好！”笑意又跑回了他的脸上，“我会一直保护伊尼亚的！”
他摆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姿势。
“你安心好了！不管是火龙还是什么都好，我会全部打倒他们！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伊尼亚的！”
“不行哦，信君一定要被火龙打败哦。”
“诶——！为什么啊？！”
“因为公主必须要让火龙抓住啊。”
“为什么要被抓住？”
“不然王子大人就不会来救我了。”
是这样子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搞错了？一下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信君陷入了烦恼。
“算了！比起那个，我样东西要给你，肯定很适合伊尼亚公主的哦！”
他指了指前面。
“我现在就跑回家里去拿。你在前面的公园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啊！等等！信君！”
没等伊尼亚说出“我不能随便收你的东西”，信君就冲了出去。
怎么办？
不理他直接回家？这样不好吧？老实说，信君到底会拿什么东西过来，她也有点兴趣。
来到公园的伊尼亚将书包放在石桌上，自己则坐在老旧的秋千上，用双脚踩着地面，轻轻地荡了起来。虽然她不敢像信君一样站在秋千上，也无法像他一样荡得那么高，可是她很喜欢这种轻轻地摇啊摇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身体能随时飘起来一样。
她轻轻地哼起了歌。这是信君爱看的动画的主题曲。虽然对于动画本身伊尼亚并不是特别有爱，但这首歌却很得她的欢心，才听过几遍就已经能记住它的旋律了。
再一次荡向高处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向她迎面走来的女孩子。那是她的同班同学，平时总会找一些借口来捉弄伊尼亚，让她难堪，所以伊尼亚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和她走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子是什么人？比她高出许多，而且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难道是她的哥哥吗？
装作没看到吧。
很可惜，对方非但没有无视她，反而主动走了过来。
“喂，魔女。”女孩在她的脑袋上推了一下，“干嘛不理人家？这么嚣张？”
求求你！信君！快点回来！
她只能在心里如此祈愿。
“为什么你会拿到全班第一啊？”见伊尼亚没有反应，女孩更加变本加厉，她甚至动手扯住了伊尼亚的头发，“你平时不是笨笨的吗？肯定是考试作弊了吧？”
“没有证据，不能这么说话吧，小优？”
“诶？”
和女孩一起走过来的男生居然帮忙自己说话了？可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将伊尼亚刚刚萌生的希望之火一脚踩灭。
“应该先来找证据，不是吗？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专门用来作弊的工具呢。”
他打开了伊尼亚的书包，抓着底部一甩，笔袋、教科书以及便当盒等物品通通被摔在了黄土上。
“你还带着这种东西上学吗？”他抓起伊尼亚的室内鞋，将它甩到了公园外的马路上。
“一点好玩的东西都没有，真是没劲。”
“哥哥……你这是不是过分了点啊？”
“什么啊？不是你叫我帮忙教训一下她的吗？喂！别跑！”
伊尼亚想趁着他们对话的一瞬间跑出去，但却被那个男生抓住了。她试图挣扎，无奈在同龄人中力气已经不算大的她实在是敌不过比她高大上许多的男生。
“放、放开我！啊——”
马尾辫被恨恨地拽着的伊尼亚发出了一声悲鸣。
“干嘛要跑！是不是心虚了？”他端详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红发，然后说道，“你该不会真的是什么魔女吧？小优，帮我把你书包给我。”
“干什么？”虽然有疑问，不过女孩还是照办了。
“有了有了！你果然有带这个上学啊，借我用一下。”
“你这是——哥哥！等一下！”
“如果这女孩真是魔女的话，她的头发可能是魔力的素材吧？”
哈？他在说什么？伊尼亚一时间没听懂他的话。
咔嚓——
然后，她就听到了剪刀闭合的声音，拉着自己头发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
并不是男生松了手，而是伊尼亚的马尾辫，被他用剪刀剪掉了。
剪掉了——
和爸爸一样颜色的头发。
给剪掉了——
妈妈每天早上为我梳理的头发。
被剪掉了——
终于忍受不住的她，放声大哭起来。
“哥哥！你这个白痴！怎么能剪女孩子的头发！”
“剪一点头发而已，反正还会长出来的吧？这红色的头发不是很稀奇吗？”
女孩的骂声以及男生的辩解，伊尼亚已经听不到了。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刚才剪刀的声音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直到有一声怒吼，盖过了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是信君回来了——
就算眼睛中饱含泪水，她也不会认错他的身影。
但这样子的信君，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信君扑倒了那个男生，在地上扭成一团。
“干嘛？！你这家伙！疯子吗？”
年龄的差距造成的力量差让信君被对方按在了地上，男生举起了拳头，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信君的脸上。
“别打了！”
过度的惊吓让伊尼亚暂时从伤感中走了出来。她大叫着让男生住手，却不敢往前走上一步。
信君紧紧地咬着牙，一点投降的意思都没有。他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头想要把眼前的生物生吞活剥了的野兽！
右手突然摸到了一块地上的石头，他想都没想，拿起来就往男生的侧脸砸去！
“啊！”
男生的脸立刻就被打开了花。恐怕是被石头的棱角划伤了吧？他捂着连从信君的身上退开，可信君却没打算放过他。他将同样把他的手掌也弄破了的石头扔掉，然后跳了起来，像一头树熊一样抱住了男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尼亚一开始没能理解为什么那个男生会发出惨叫？为什么他们两个的头要贴在一起？直到信君从男生的身上跳开，并“呸”的一声从嘴巴里吐出一些浓稠的红色液体，她才理解了那个动作的含义。
“我的耳朵朵朵朵！！！！”
从男生的侧脸留下的血液染红了两人的衣服，男生和他的妹妹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管自己书包，逃似地冲出了公园。
放佛用尽了能量的信君呆滞地看着自己那被献血染红的双手。
“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弯了弯腰，然后向伊尼亚走来。
“你的……”
他像平时邀请伊尼亚牵手一样，向她伸出了摊开来的手掌，那上面有伊尼亚用来绑头发的发圈，本来是白色的蕾丝被染成了和她头发一样的颜色。
“弄脏了，对不起。还有……对不起，我来晚了。可是——”他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欺负伊尼亚的人我已经赶跑了，所以没有——”
“走……开……”
“诶？”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眼睛就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闸一样，泪水止都止不住！
并不是因为被别人欺负了，而是伊尼亚头一次发现，原来眼前的这个男孩有如此可怕的一面！
对暴力场景没有抵抗力的伊尼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自己真是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信君的事情。作为骑士，信君只是忠于职守，为了保护我才去打伤了别人。可我这个糟糕的公主，非但没有向他道谢，予以他褒美，反而对他产生了恐惧感，拒绝他，让他走开。
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软弱？正是因为我的软弱，才伤害到了信君吗？
对不起……信君……
到底哭了多久，她也不清楚。只记得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醒了吗？”
在床边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的，是伊尼亚的妈妈。
我又让妈妈担心了吧？
“信君呢？”
“那个男孩子吗？在你晕倒的时候一直守着你呢。不过在我来接你的时候他就走了，大概是回家了吧？”
他回家了吗？
怎么办？我必须要向信君道歉，可明天开始就是春假了呀，我还不知道信君的家在哪里呢。
“那……只好等到下个学期了耶。”
下个学期吗？要等到下个学期才能见到信君吗？好漫长耶……
“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再好好地向他道谢吧。”
“嗯……”
在睡意的侵袭之下，伊尼亚闭上了眼睛。
下一次，一定要好好地向信君——向守护自己的骑士谢罪。
下一次，一定要……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歉意居然在心中埋藏了十年。
再次相见的时候，当初被剪断的头发也已经长得齐腰长，并从红色慢慢向金色靠近。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已经不再是伊尼亚 尤里 尼古拉耶芙，而是宇佐美 琉依。
而那个男孩，也从“信君”变成了“古手川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