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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呼……终于安全了。”老郭擦拭着流过太阳穴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喂！你刚才拦我干什么？”
本来站在校门口与那家伙对峙的我，却被老郭拽住左胳膊一个劲地向后拖着，一直把我拖到学校的后操场才肯停下来。
“哼，你太不了解这所学校了，菜鸟。”
“你说什么？”
“我说，本大爷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啊！笨蛋！”
“什么？你这家伙，你也皮痒想和我的拳头亲热了是吗？”
“还不明白么？你刚才的行为无异于自杀，难道昨天还没察觉到吗你？实力相差如此悬殊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弥补的，现在的你实力还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老郭用着不能大意的眼神敏锐地瞪着我愤怒的表情。
“呣……哼！好吧，我承认，现在和他单挑无异于自寻死路。可是……”
“既然知道自己被放过一马，难道你就不想忘记一切，以一个普通学生生活下去，不管内心中失去了什么，至少得到了作为正常学生的平凡生活，这样不好吗？清醒过来吧，你和三楼那群怪物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
我当然知道老郭是为了我好。
虽然满腔的愤怒与无奈，也明白在从老郭嘴里说出来的“差距”，但有些事不是咽一口气就算的，如果忽视了过去，就等于轻蔑了自己的存在，这绝对是错误的。
脑海中再次回想起昨日被那家伙踢出窗外的一瞬间。
“可是我不甘心！不可能这么就算了，那一脚……那一脚我有朝一日一定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可恶！”
“啊，这样啊，原来是因为不想停在原地而只能继续前进了是吗？”老郭重重地叹了口气。
“在看到相同的一幕，见识了不同寻常的强大后，燃烧的血液中是否还存留着战意，恐怕这就是能否继续战斗下去的分界点吧。”
老郭一副很安心的样子向我伸出右手。
“以后请多指教了，阿明。”
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就像两个人刚刚认识一样，老郭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真是的……不过这个样子倒也不让人讨厌、
“啊，请多指教。”
双手紧握的一刻，两人同时突然不好意思地松了手，接着就像好朋友闹过矛盾又瞬间和解般哈哈地傻笑起来。
“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老郭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变成了一副孩子般的阳光笑脸，弄得我尴尬地地搔了搔太阳穴。
“不，也许你……”
老郭在一巴掌拍在我肩上，顺便把我自谦的话也拍了回去。
“哈哈，好了，阿明，一起加油吧！”
老郭支了支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虽然我不能教你如何打败‘金成堂’，不过我会把我所掌握的信息全部告诉你。”
“等等，金成堂……那家伙是谁？”我像看到空中楼阁般疑惑地看着他。
“哦！”老郭如头部中枪般地向后仰去。
“顺序搞错了……”
中午午休，独自一人来到教学楼天台打算用从超市买来的肉松面包和红茶来对付过去，食物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只要摄取身体所需的量就够了，无意义的提高食量只会徒增身体的负担。
转校以来的第二天，班里如果说朋友的话只能勉强算上老郭。
本来想和他中午下课后一同去学校食堂的，不过老郭却好像有心事似的。
“不好意思，那个……我中午有点事，阿明先去吃吧，再见！”
说完拎起书包就跑了。
这家伙，该不是想逃学吧。
“嗯，不管了。”
我在四顾无人的教学楼天台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
夏天这里另当别论，但现在是初春，虽说中午楼顶算是日照最充足的地方但整座天台依旧很冷，这样的楼顶学生一般是不会靠近这里午休的。
所以这里可以说是一个清静的不用在意周遭的绝佳去处。
“先把午饭解决掉吧。”
我刚要撕开肉松面包的包装袋。
蹬蹬蹬蹬蹬……
是谁沿着楼梯一路小跑的声音。
蹬蹬蹬蹬蹬蹬蹬蹬……
声音由远及近，看来目的地是这里没错了。
那会是谁？中午来这恐怕是和我一样不想被无关的人打扰吧。
“呼……”
视野里走进来一个精致美丽的少女。
不过看上去是不是有点太眼熟了。
“学……学姐？”
我吃惊地叫出声来，静璇学姐竟然这个时候出现在教学楼天台，按保健老师的话她应该一直呆在图书馆，怎么偏偏会这个时间出现？
难道说……静璇学姐和男朋友一直以来隐蔽约会的地方就在这里，之前只不过一直无人来打扰，而这次却被我在无意中闯进来搅了局？
“不好意思，学姐！打扰了你们非常抱歉，我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嗯？”
似乎刚刚发现我的存在，静璇学姐转过脸来。
“你刚才在说什么啊？”学姐那双认真明亮的眼睛在仔细地询问着我。
等等，静璇学姐是一个人吗？看来这不是事先和男朋友计划好的约会啊。
“啊啊！没什么，啊哈哈，只不过有点惊讶，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学姐。”
“呵呵，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早晨还躺在病床上的学弟。”
静璇学姐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我就叫你‘天明’好吗？”
“呃！”我双目圆睁地望向静璇学姐那具有透明感的美貌。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天明？”
“啊，嗯，当然！当然可以！”
话说，你刚才就已经这么叫我了吧，学姐。
“那，天明，如果可能的话，可不可以再答应学姐一件事？”
“……可以，学……学姐……”
如果在旁边真有摄像头的话，那镜头捕捉到的一定是我因吃惊过度而几近窒息的面孔吧。
也许早上气馁还为时过早，或许本少爷的好运就此……哈哈！
咳咳……
冷静！冷静！
时刻保持从容，优雅处事，这是我们一族自古以来的家训。呣……这是那部动漫里的台词了？
“呐，天明。”
“是！”
静璇学姐清澈空灵的声音再次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中。
“我可不可以……”
学姐微笑着，温柔的眼睛眯成上弦月的形状。
“嗯！”
嗓子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口水。
“我可不可以把你当成空气？”
“……”
突然大脑一片空白，飞舞而上的意识，一瞬间就僵住了。
天空不曾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这是泰戈尔的诗吗？
不知为什么，大脑发呆的这几秒，只有这句诗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
这就是人生吗？
青春有如虚幻之花，转眼间又是一朵花的凋零。这是哪部小说中的句子了？
想不到就这样被人生开了一个如此极品的玩笑，更想不到上了这么经典的当的人居然是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立刻化为空气，消失殆尽……
虚脱地垂下肩膀，自我厌恶，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感情吧……
“天明？天明？”
“啊！嗯。”
全身无力地回应着，阴暗的心情像潮水般一浪接一浪地涌上来。
“啊！”
似乎察觉到我此刻的心情，学姐立刻神情慌乱地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其实……其实……”静璇学姐垂下头眼神不定地飘忽着，那一瞬间，就像迷失方向的小孩一般。
“其实我……从小学到现在一直被大家当成优等生看待着。”
“呣？就是别人嘴里的‘榜样’吧，要不就是家长每天挂在嘴边的‘别人家孩子’，当然我不是在说学姐啦……”
“优秀的学生理所当然的优秀，优秀的学生理所当然地站在别人的仰慕之下，我曾经也对这种认识表现得理所应当，既无需骄傲更无须自大，只是单纯地认为自己在任何事情上都比别人做得更好，仅此而已。”
“呃……这怎么说，我想这认识的确基于一定的现状。”
我支起右手托住下巴，“比如大家总是认为学习好的原因就是因为聪明，其实聪明的学生在学习之前就已经很聪明了。这样学习差的……呃……比如我，就一概被冠上了‘笨蛋’、‘没用’、‘废物’的称号，哈哈……虽然内心是很不甘心啦……”我尴尬地傻笑着。
“不是的！”
学姐一反往常的态度让我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天明同学~绝~对~不~是~废~物！”强烈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语气，学姐狠狠地大点其头。
“呃……该怎么说呢……非常地……感谢……”
总感觉，很难应付啊……
“呣，虽然以前我也曾认为优秀的学生享受优秀的环境是理所应当的，但自从升入这所高中后，不知怎么，内心的不安因子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不停地扩大着。这样的不安渐渐转化为压力，长久积累下来内心总感觉很累，想找人倾诉又不知道该找谁，所以……”学姐像被抛弃的小孩般喃喃地自语着。
“所以。”
“所以我一周前发现学校里就这里中午没人，就一直在这里……”
“在这里。”
“在这里说话，和空气一起……”
“空气？”
“嗯，对着空气聊天……”静璇学姐像忏悔般一直垂着头。
“天明同学一定认为这样的我很奇怪吧……”
“不，不是的。”
“真的吗？”静璇学姐双目圆睁地注视着我，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嗯，怎么说，总感觉安心多了，早上刚看到学姐的时候总感觉学姐身上被一层名为‘不真实’的光环笼罩着，想要看清而眯起双眼，却只能捕捉到比之前更加模糊的影像，这种违和的错觉在心中也许会慢慢变成某种神秘感和疏离感。总之，看到学姐内心中是这个样子，作为学弟才更安心啊。”
“嗯！天明同学今天中午愿意作我的‘空气’真是太好了！”似乎对我说的话非常肯定似的学姐微笑着大点其头。
“我明白了，如果学姐觉得可以的话，今后我都会在这里……”
“不……”
学姐突然冷冷地转过身，眼睛埋在下垂刘海的阴影里。
“如果再这样下去，被你知道了过多秘密的我一定会把你卷入对你来说太过残酷的战斗中，抱歉……”
就像开关一样，静璇学姐又切回到了早上与我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
“静璇学姐！”
感觉这有可能是我和静璇学姐间最后的对话了，我不禁出声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学姐用一如往常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回应道。
“今后我……今后我还能再见到学姐吗？”
“如果你的真心没有虚假，就凭自己的实力再次站在我面前吧。只不过……”
在学姐说最后半句话的同时，代表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
这是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
虽然学姐的声音被刺耳的铃声湮没，但从学姐的口型中我理解了那最后的半句话。
“我明白了，学姐。”
对着那美丽的倩影，我低下头尽了身为后辈的礼仪并把那句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