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士走出医疗室之后，自动门关上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大声，整整过去了一分钟，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W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在龙门城寨那里你们两个放水放得这么厉害，到头来我所想的揪出隐藏在龙门的整合运动，你早就布置好了吧。”
凯尔希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可能是没想到我是从那里开始说起。
“嗯，不过我们之前所做的也解决了龙门本地黑帮的问题。”
“仅仅如此吗？一群自以为是的阴谋家会入得了你的眼吗？”
“那你觉得我是想干什么？”
“你说呢？和这次一样，如果你让我进入分城废墟，整合运动有机会驱赶这么大规模的虫群吗？”
“那么你想听听事实吗？为什么和你一起去做调查龙门本地黑帮？为什么在夜刀擅自试探你之后却不告诉你实情，为什么明知道你会耐不住性子，也不在罗德岛本舰阻拦你？”
她将之前的事情一件一件地翻出来，平静的语气甚至让人连她都有参与这些事情的事实都能忘却掉。
“理由很简单，你作为一名罗德岛干员时间过短，在考察期内的行动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这几件事其中的战略意义不深，只是对于你想做的一切进行测试。你本来是一个正常人，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有强烈意愿加入罗德岛这种大部分成员都是感染者的组织。”
说完之后，她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将其中的一张递给了我。
然而上面空白一片。
“这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对你的过去进行的调查记录，结果便是这样——什么都查不到，除了你在切城那个无聊的军警职位。虽然纸张上空无一物，但是你可疑的程度已经溢出纸上。”
“原来如此。理由确实很简单，就是现在的我还不值得信任，对吗？”
“我从未说过‘你不值得信任’，只是怀疑一切就是我的责任。”
她向我伸手，意识我将那张可笑的白纸给回她。
噗嗤。
尖锐物刺入体内的声音突然传入我的耳中。
一支针筒插在了我的手臂上，我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液体注入了我的体内。
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同喝醉酒般的眩晕感。
啪。
在我倒在地上的瞬间，她取走了已经空了的针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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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我站在外面等着，虽说是站在门外，但是隔音效果并不佳的自动门让我把凯尔希和良知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但随着医疗室内的一声重物落地声之后，交谈也停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
“偷听够了吗？进来吧。”
冷淡的女性声音重新响起，吓得我退后了两步，但是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躺在观察病床上的良知。
“额，凯尔希，你不会......”
“我给了他一针麻醉针，睡个一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罗德岛的人事变动，忠诚调查虽然不属于我的职权之内，但是我相信良知，因为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他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凯尔希，即使良知来到罗德岛时间尚短，但是他所做的一切不都说明了他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同伴吗？”
在我表达了我的不满之后，凯尔希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化，似乎像是悲伤。
“汐月，你还记得我们三个人那次在指挥室的酒会吗？”
本来我还以为她会说什么‘信任判断’或者‘人事调查’这些死板的字眼来回答我，结果竟然是说那次————
“当然记得，良知见到你穿私服的模样还流了鼻血......”
“鼻血，看来你还记得。”
“所以说那和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有关系吗？他对你的感情可是货真价实的啊！”
我指着良知，而凯尔希却一直背对着他，双手抱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天晚上，我对他的鼻血进行了化验，你知道结果如何吗？”
她递给了我一张化验单，上面的数字让我愣在了原地。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是1.25u/L。
不，这怎么可能，就连重度感染的伊芙利特也只达到了0.51u/L。
“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吧！良知的体质不是很好吗？本来只是0的数字怎么现在到了这种程度！”
“嗯，刚开始我也以为是成分分析时系统出错了，所以我自己再算了一遍......”
她的双肩开始微微颤抖，抱在胸前的双手越来越用力。
“这个数字没有错。”
“那......现在呢？现在赶紧再给他进行一次体检啊。”
“酒会第二天一早，我就把他带到了医疗室重新做了一次体检，然而最让我惊讶的是，他的各项数值又恢复正常，尤其是血液源石结晶密度，竟然又回到了之前的0.”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在见过这么多感染者案例之中，他可以说是最特殊的那一批。我，不，我们现阶段没有办法去解释这种情况。”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在搞懂他的病症之前，还让他上战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对，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连筹码都不清楚的赌徒，还坐在赌桌前大放厥词。切城阻击梅菲斯特，龙门荒漠生擒碎骨，他已经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做到了这种程度的事情，但是不能忽视的是，他差点就死了，而且还是两次。”
我对此无法反驳，虽然良知的武术技艺高超，但是在枪弹无眼的战场中，谁有能保证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呢？
“他从出现在我们的视野的那一刻起，就在赌，并且押上了他的全部。这导致了他绝不能失败，一旦失败就会死的局面。也许成功了两次让他心存侥幸，但是我很清楚，他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然而运气总会有用完的一天吗——
强运者的末路，就是万丈深渊，但是强运者自身并不会觉得自己踏了进去，以前救过他的运气反而成为了甜蜜的陷阱。
“他不能再上战场了。”
在我还思考时，凯尔希说出了如此结论。
“这也......”
“太残酷了。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爱你的人去死，我还没冷酷到那种地步。”
凯尔希抚着良知的鬓发，轻声说道：
“我做不到你以前那样，像是一名棋手那样思考，但是至少，我是一颗最强的棋子。”
以前一直连情绪波动都没有的她，现在眼睛里却充满了战意。
我突然想到，如果一个人从来不相信什么运气，或者说她的运气一直很糟，那么在踏进深渊前，她的心情究竟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