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是因为抱着的躯体的体温慢慢下降，僵硬，以前甚至能含括整个星空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我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好像这就能把早已溢散的生命给抢回来。
可惜不能。
可惜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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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清楚地将指示传给了大拇指，大拇指轻轻一划，指甲便划开了食指指腹处的皮肤，伤口处缓缓流出血液，连同刚刚注入身体的麻醉剂也一起流了出去。
咔嚓。
源石从手腕处刺出，只是用来体检的手环断成了两截，一旁的看护人员吓了一跳，然后赶忙过来想摁住我。
我没有反抗，毕竟凯尔希那针麻醉确实影响到了我的身体，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晕过过去多久了？”
“良知先生，你现在是伤员，请先注意自己的身体。”
“接近半个小时，还好。”
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的我，估计时间的最好道具就是自己的身体。问出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也是为了通过声音的嘶哑程度来判断时间。
“抱歉了，良知。”
末药重新拿出了一支麻醉针，反光的针尖就往我的手臂上扎。
“免了。”
皮肤在一瞬间硬化，针尖乒的一声断开，里面的药剂也流了一地。
之前凯尔希能扎中我，单纯是因为我没有半点戒心，或者说她这么果断是我没有想到的。
“手术时的凯尔希是怎么样的，你们知道吗？”
我躺在病床上慢慢恢复神经连通性，同时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
“额，专注，很专注，凯尔希医生能连续进行手术很久，非常值得我们去学习。”
在她们准备第二支麻醉时，回答了我这个听上去与现在情况毫不相关的问题。
“但是我看到的和你说完全不一样。”
我将手枕在脑后，回想起几个月不到的事情。
“她很紧张，也很害怕。紧张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已经全身烧伤，害怕的是我挺不过从我体内取出弹片时的疼痛。整个手术室只有我和她，发出声音的只有手术刀和止血钳，哦，对了，还有她不经意间抖动耳朵所发出的沙沙声。”
“即使她的双手很稳，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她心底的不安。这听上去是不是很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在我观察她三个小时之后，手术结束了，然后她瘫坐在椅子上，将早就被汗水浸湿的头巾换掉，随便擦干额头上的汗。在那一瞬间，我发现我对她的第一感觉是对的。”
“在我加入罗德岛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天才，但是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她只是一名女性，心思纤细的女性。”
“怎么说呢？也许感情上的变化就是那么突然，我觉得我应该保护好这个女孩最后埋藏在心里的那一份柔弱。所以不要拦着我，我想救的不只是人，还有专属于那个人的幸福。”
听完了我的长篇大论后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医疗室的门一打开，就见到一名穿着红黑色长袍的干员站在门外。
“怎么了，远山？”
她的脸色有些不悦，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涨裂成两半的水晶牌。
“我为罗德岛的同僚们进行了一场大型占卜，只不过因为你的原因，我的牌全碎了。”
“原来如此，等我搞定龙门那边，我再赔你一副。”
“你觉得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那你到底有什么事？”
“唉，塔罗只能祛除内心的雾霭，却从来不曾拥有万事皆能的神性。但是这次，我甚至在水晶球内看到了清晰的景象。”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抗拒说出那个结果：
“我看见你战死在龙门的景象了。”
但是她还是说了出来。
“然后呢？”
“不不不，你知道我看到清晰景象的严重性吗？既然这可能发生，你就应该避免这种结果啊！”
难以想象平时里神神叨叨的远山，也有着这一面。
“那其他人你看到了吗？”
“不，我只看到了你。”
“那么我不就更应该去了吗？”
我不再耽误时间，体内的麻醉剂已经完全分解成了对身体无影响的物质，是时候正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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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贫民窟，多云，20：43pm
“凯尔希医生，抱歉。我们根本拦不住良知先生。”
凯尔希听着末药在通讯内快要哭出来的报告，叹了口气。
“去准备好医疗物资的分配，这件事不怪你们。”
“怎么了？凯尔希医生。”
“良知他又跑了。还是因为我没有狠下心来。”
阿米娅和凯尔希说话的途中，大量的整合运动暴徒蜂拥而上，想要报切城和龙门外荒漠的仇，然后在靠近博士车队的一瞬间被法术和箭矢打成了筛子。
“其实，我在刚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良知先生总是很过分，连对自己都残忍地不行。但是在龙门荒漠的那一战，我才发现，他其实都将真实的情感埋到了心里。”
“.......”
“强烈的感情甚至会对我产生共情影响，在之前的战斗中，临光开辟道路的勇气，博士对自身的追寻，还有碎骨心中的仇恨我都感知到了。但是良知先生不同，和所有人都不同。他的心中好像只有一种主情绪——悔恨。无论是战斗时的愤怒，还是赢下战斗的喜悦，都完全无法掩盖他心中的悔恨。”
“是吗？”
“嗯。所以凯尔希医生，我们是拦不住他的。”
凯尔希摸了摸阿米娅的头，完全不管身边就是战火纷飞的战场。
“谢谢你，阿米娅。这次倒是你来开导我了。这次战斗之后，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们一起去玩的。”
“嗯！”
源石虫群发出了阵阵尖啸，吐出的酸液将本就不怎么牢固的房屋融化，龙门近卫局和隐藏多时的整合运动撞到一起，狼嗥鬼叫的惨叫声和铿锵有力的命令声一样难听。破烂的面具掩盖了野兽狰狞的表情，躲在临时庇护所的人们绝望地听着城市被破坏的声音。
然而在这一副地狱绘图中，却有着一支朝着天堂朝圣的队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