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皱裂的灵魂撕扯着我的内心，那些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如同夏日的泡沫般破碎，我就像一颗无力反抗的洋葱，被从天而降的热水给撕下了脆弱的表皮。
唔……
头痛欲裂的我从昏迷中醒来，面前的霜星依旧紧闭着双眼，但是逐渐红润的双颊证明了她那本来连拥抱都无法做到的身体已经回归正常了，不过这需要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失去所有战斗的能力。
我握紧了右手，血红般的火焰连同湛蓝的冰魄一起如同觅食的蟒蛇般缠在了我的手上，现在两者都是我的力量的一部分，当然不会出现什么相互抵消的尴尬局面。
和霜星一样，得到了什么自然也伴随着代价。
作为一个穿越者，其中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就是我前世的记忆。
一个普通人失去了家人从而走上了复仇的道路，然后完成复仇之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即使到了现在这些回忆仍会让我的内心隐隐作痛，但是这也是我所珍贵的回忆。
但是到了现在，很多本来应该记得十分清楚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想必灵魂的容量是有着其极限的，通过去除了些许记忆来让这股强大的力量融入我的身体。
心中有所感应，我回过头去，之前的那名‘无面人’早已消失，站着的是一个与有着相同相貌的男子，只不过桀骜的气息与满脸‘你是不是**’的表情表明了这个‘我’是之前从我体内跑出来的邪恶面。
“啧啧，失去了些许记忆就能换取这只白兔子的特殊源石技艺，这可算是赚了一大笔，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像个初中二年级学生一样伤春悲秋，可别忘了你已经差不多三十了。”
我深吸了两口气，忍住了出口成脏的冲动，如他所说，悲伤的记忆换取能够开辟未来的力量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正是前世那些令人悲痛的记忆才造就了现在的我，无论哪边都是无法轻易用语言概括的重要之物。
“哦豁，难道说你在害怕吗？就像是新登基的皇帝一样，头戴王冠手握权杖腰佩宝剑都无法阻止他对隐藏的危险害怕。”
他逐渐走到我的面前，与我相同的漆黑双眸此时死死地盯住了我，似乎就这样将我看穿。
“你在害怕此时的转变让你不再是你，让你重新成为罗德岛中的熟悉的陌生人。哈哈哈！！！你与泰拉的土著可有着本质的不同！无论你再怎么隐藏你的过去，你的行为也会一样将其暴露。懂了吗？一颗洋葱就算撕掉了表皮，也变不成土豆。”
是的。
我在害怕。
失去记忆的我是否会影响到我的性格，遗忘了过往的我还是否能一如既往地坚持某些原则，这些都不得而知。一部分零件的丢失而新的零件也随之来临，如同特修斯之船一般，现在出现了遗忘现象的我是否还是之前的自己？
“虽说我确实在害怕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但是我也从不缺乏继续向前的勇气！”
面对他的挑衅，我的意志并未受到影响。倒不如说一直以来支撑着我的就是坚定的意志。
“呵呵，其实你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反而是我最为惊讶，不过这也说明了那些记忆对于你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外物罢了。”
外物？前世许多人的容貌，许多经历的事情我都忘得七七八八，但是于情于理这些都不应该是微不足道的外物。
我没有再多想，我只是向他伸出了手，这次他倒是老实，没有再说什么就消失在了这焰火世界。
呼。
不知道我救治霜星花了多长时间，也该从心底中醒来了，可能阿米娅还有凯尔希她们都在一边担心，明明我一个作战人员闯入了手术室，她们还那么信任我允许我乱来。
唉。
很多时候，做事时的冲动不知道就是压制不下去，明明应该保持理智的我却多次听从了本能的感觉。
算了，之后再好好道歉吧。
“等等。”
一回头，那道黑影‘无面人’又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皱了皱眉，问道：
“我知道问你你到底是谁会显得很蠢，但是我还是要问：你到底是谁？上次你在我内心快要崩溃之时救了我我很感谢，不过你能如此轻松地在我的内心世界中来去自如，你一定是......”
黑影举起了一根手指，轻轻地放在了嘴边。
“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很快你就会知道。只不过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你已经将本来的剧情给改变到了另一条道路上，碎骨的存活，以及霜星的存活将会把她们身上本来要消散的变数加于你的身上。”
“变数？对于我而言......”
黑影偏了偏头，对于我突然的停顿似乎毫不惊讶：
“怎么样？失去的记忆中是不是包含着一大部分的游戏剧情。”
“是的。”
“你越使用那所谓的前世记忆来逆天改命，变数就越不会容忍你的放肆。如果你想让你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罗德岛干员，接下来的切城阻击塔露拉的行动就不要参加。”
“抱歉，我一定会去参加的。”
“嗯，我知道。上一次与你的接触让我明白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现在我打算直接来提醒你。”
黑影似乎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会自杀？”
我愣了好一会，才明白他到底说的是什么。
“心灰意冷，当复仇燃尽了一切之后，剩下的只有一具空壳。”
“是吗？在你来到泰拉之后数次经历生死，也没见你产生畏难情绪，像你这样的人真的会选择自杀吗？”
“心态的转变也许需要长时间的沉淀，也许只需要一个晚上，正值壮年之人可能在一夜白头，少年也会在听到亲人逝世的消息后成熟起来。之前的我失去了人生的意义，现在的我却找到了新的方向。所以......是的，我会选择自杀......在我绝望之时。”
黑影完全不在乎我低落的心情，继续问道：
“我想你也许记得一位作家，那位文坛硬汉选择的是饮弹自杀，有人说那是他敢于直面死亡，到了最后也要以一个硬汉的形象来结束。”
我感到有些不明所以，打断他道：
“我和他的人生经历相差甚远，哪有什么可比性。”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选择自杀，你一定不会去伪造一张张的医院证明来换取安眠药，你只会用一把手枪顶住你的太阳穴然后扣动扳机。”
听到黑影所说的话，我似乎内心的某处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怎么也拼不成一道完整的思路，梦呓般地问道：
“为什么？”
“因为伪造一张张医院证明的背后，意味着你潜意识中期待着被他人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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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之后，果不其然凯尔希正站在我的身边，我开口问道：
“霜星的情况怎么样？”
“已经趋于正常，之前的急性源石病症也没有了踪迹。看来你的赌局再一次成功了。”
呼。
不，还不能放松。
“现在龙门的情况呢？”
“梅菲斯特败走，浮士德刺杀魏彦吾失败被俘，切尔诺伯格的主城正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朝向龙门驶去。”
我花上了一段时间来消化这其中的信息，毕竟现在我只还记得‘明日方舟’这个游戏概念，游戏剧情的记忆已经被替换成霜星的源石技艺。
麻烦了。
我苦笑地看着沉睡着的霜星，心里突然有些羡慕现在的她。
羡慕她此时不需要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糟心事。
唉。
我悄悄地离开了手术室，掏出了作战服中的小型铳械，从我自己亲手制作的战术大师。
寂静的四周让我腿部的力量渐渐消散，靠着一旁的墙壁我坐在了地上。
然后将冰冷的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