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天圣女看了站在旁边的完颜楚歌一眼，转身走出营帐，完颜楚歌急忙披上斗篷跟上她。
“多少年没见了，五年？”
耶律天圣女慢慢走着，看似随口问道，如云秀发轻轻摇摆。
“那年我十七岁，如今我已二十有三，六年了。你还是跟从前一样，盛气凌人，不讲道理。”完颜楚歌呼出一口白雾，抿起了唇瓣。
“人是会变的，楚歌。”耶律天圣女淡淡地说，“六年前我和你一样，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天高海阔，任我翱翔。而在三年前，这一切都改变了，女子所有美好的品性都和我彻底断绝，从我杀第一个人起，就变了。”
在她们还是少女的时候，她们在大草原相识，度过了一段美好而耀眼的时光。
完颜楚歌微微一笑，说：“说实话，你刚才突然出现在帐内，我真的吃了一惊，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找我。”
耶律天圣女扭头看向她，笑道：“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完颜楚歌颔首道：“我们是朋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
“从前……从前是回不去了，”耶律天圣女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刺眼的太阳，“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了，她们漂亮，温柔，偶尔耍小性子，很可爱，和她们在一起，我既安心又快乐，我愿意永远和她们生活下去。”
“那是很美好。”完颜楚歌说。
“楚歌。”耶律天圣女突然直视她的眼睛，“我希望你可以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留下来，为什么？”
“一是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在外面不安全。其次，我身边需要一个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完颜楚歌迟疑道，“可我听说，萧道真在你的幕府，而且你们关系密切，论才论智，我都不及她分毫，而且我的武艺也不算出色，当初连你一次都没赢过。我不懂，你要我留下做什么？”
“你说的没错。”耶律天圣女说，“可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可能是唯一对我说真话的人。阿真才智过人，这没有错，我也十分信任她，可她总是冷着一张脸，张口闭口都是国家大事。玉奴和香奴呢，虽然我喜欢并深爱着她们，但毕竟尊卑有别，她们很多事情不懂也不敢说。只有你，楚歌，你承载着我的过去，你在我身边，我会安心的多。”
完颜楚歌笑道：“原来你把我看得这样重，倒让我有些汗颜了。”
耶律天圣女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婥儿，我打心底希望并且愿意留在你身边，可是……”完颜楚歌叹了声气，“如果我留下来，我就成了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臣属，到时候，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心无芥蒂地交谈。所以，我不能留下。”
忽然刮来一阵寒风，长发飘舞，对方的面孔瞬间变得朦胧起来。
风过之后，一切归于平静，依旧是那张脸，和六年前的一样。
“是么，我知道了。”耶律天圣女笑着说，转身往前走，“听到你叫我这个名字，我就放心了。虽然很多事情都变了，楚歌，你没有变，真好呢。”
完颜楚歌跟上她的脚步，和她肩并肩前行，说道：“当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要是脱不开身，就给我传消息，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耶律天圣女说：“楚歌一直是这样，温柔贤惠，真不像是草原儿女。”她勾起嘴角，眼里透着狡黠，“你刚才说有意中人了，是谁啊？”
完颜楚歌一愣，旋即莞尔一笑。
“你听到啦？“
“我耳朵好着呢！”耶律天圣女不无骄傲地说，“身材高挑，容貌隽秀，你说的不是男人吧？”
完颜楚歌说：“你可要给我保密啊。”
“这个你放心，我向来是守口如瓶，你快说，到底是谁？”
耶律天圣女催促道。
“她救过我的命。”完颜楚歌说，“去年秋天，我一个人骑马，遭遇了一群草原狼，走投无路之下，她突然出现，用箭射死了两只狼，救下了我，并护送我回家。”
耶律天圣女点了点头，“喜欢上救命恩人，也还说得过去。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赵陵容。”
“赵陵容，汉人啊……”耶律天圣女低声呢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说道，“你说她血统高贵，这么说你知道她的身份？”
“这倒没有，我只知道她是汉人，住在大名府。”完颜楚歌说，“我之所以这样说，是从她的穿着上判断的，她穿着上等锦缎，带着玉佩，头饰是纯银的，所用弓箭武器无一不是精品。她的几个朋友个个气宇不凡，身手矫健，却对她毕恭毕敬，所以我想，她的身份确是极贵的。”
“原来如此，”耶律天圣女点点头，“我想，我知道赵陵容的真实身份，你想知道么？”
她身为大军主帅，掌握所有情报，对于敌方的重要人物，她至少看过一点相关资料。
完颜楚歌说：“但说无妨。”
“排除重名重姓的可能，赵陵容，乃是楚朝女皇帝的姑母，嘉柔长帝姬，现在更是小皇帝的贴身近臣。”
“什么？！”
完颜楚歌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这是真的么？”
“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赵陵容的封地就在大名府，她常年居住在那里。小皇帝登基后，她才应召回到京城，并成为天子近臣。”耶律天圣女顿了下，说道，“楚歌，不管你想娶她，还是嫁给她，都十分不容易呢，你要有心理准备。”
完颜楚歌苦笑道：“我既已认准了她，这份心意，绝不会改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殿下能够答应我。”
她说的是“殿下”，而非“你”。
“你尽管放心，”耶律天圣女说，“如果她真的到了阵前，不说毫发无伤，我至少会尽最大努力保下她的性命。不过你也不必过多担心，她贵为长帝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非大楚的男人死绝了，否则，如何也轮不上她上阵杀敌。”
“总之，我先谢过殿下。”说着，她向耶律天圣女行礼表示感谢。
耶律天圣女没有阻止，只是牵起她的手。
“战争非一朝一夕能够结束，你恐怕还有些日子要等呢。”
“我可以等，”完颜楚歌目光坚定地说，“一年、两年、三年……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等下去，战争结束，我就去找她。”
耶律天圣女转过视线看了看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女子。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牙帐。
萧道真正在处理公文，看到她们，遂起身说道：“殿下，完颜小姐。”
“萧小姐。”
耶律天圣女说：“我准备带楚歌见见玉奴和香奴，你要一起进去饮酒吗？”
萧道真说：“我这有一堆公文要处理，不能饮酒。”
“那我们进去吧。”耶律天圣女并不勉强，拉起完颜楚歌往里面走。
进到里面，未见玉奴香奴出来迎接，耶律天圣女大感奇怪，让完颜楚歌稍候，自己往寝室走去。
掀开帘子一看，两位美人雪白的胴体相互交缠，埋首于对方身下，纵情欢愉。
耶律天圣女这才想起，自己去找完颜楚歌之前，叫她们两个自己玩……
现在她们处于忘我的状态，强行打断她们为免太过残忍。
耶律天圣女不忍心伤害她们，默默叹了声气，退出房间，命人把美酒佳肴端上来，拉着完颜楚歌同席而坐。
“她们要过会才出来，咱们先吃。”耶律天圣女撕了一块肥嫩的羊腿肉递给客人，招呼道。
完颜楚歌随父亲赶了一上午路，在耶律隆昌的营帐里也没吃什么东西，正觉饥肠辘辘，接过好友送过来的肉，便大快朵颐起来，渴了便喝来自西域的葡萄酒。
在耶律天圣女身边，她完全不必拘束。
“婥儿，你不用招呼我，在你这里我还放不开吗，你也吃。”
“说得好，那就放开来吃，楚歌，为了我们的友情，我们干一杯！”饮了一口美酒，耶律天圣女又说：“楚歌，你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今天天晴，夜空肯定很漂亮，明天我带你到湖边游玩。”
完颜楚歌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没想到你会把大军带到这里来。”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这么多人马要用水，白龙关外那条小溪哪里够用，熬过冬天就好了。”她握住完颜楚歌的右手，说，“楚歌，你不是战士，本来不用跟着你爹的人马移动，你可以直接去洛京找赵陵容，我不会要求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的，等我们攻破洛京，你仍然可以和她继续住在那里。”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如今关隘紧闭，根本无路可走啊。”
耶律天圣女笑了笑，说：“这个你放心，你信我，你耐心等上一个月，一定有路让你走。”
完颜楚歌举起酒杯道：“果真如此，我敬婥儿一杯！”
“为了楚歌的幸福，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