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姐犹豫摘花或者救人的转瞬功夫，袭击者现出了真身，是一名妖冶的红衣女子，而师妹们痛苦的声音搅乱了二师姐的心，红衣女子十分卑鄙，居然还用暗器袭击两位受伤的师妹，二师姐只能回身去救，也就在这时，盛开的优昙花被红衣女子收入囊中。得到想要的东西，红衣女子高兴地笑了起来，开怀大笑，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号‘红鸾’，然后从容离去。二师姐气得发抖，但她不能把两位受伤的师妹留在这深山老林里，无奈，她只能放弃追赶。”
听到南宫怜心关于红衣女子的描述，毓灵脸上变得复杂起来。
红色衣裳，容貌妖冶，得意的笑，有这三个特征，她觉得已经知道那“红鸾”是谁了。
既然南宫怜心提起这件事，就不会有第二个人。
“红鸾就是梦月吧……”她的笑容有些勉强。
南宫怜心笑着颔首：“虽然你已经猜出来了，但请我在下面的叙述中继续用红鸾称呼楼梦月。”
“当然没问题。”
闻言，南宫怜心接着说道：“暗器其实没有淬毒，只是黑色颜料，看起来像中毒，一洗就没了。二师姐她们这才意识到被耍了，于是开始追查红鸾。”
“等等，”毓灵打断她，问道，“优昙花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华卿和梦月要争夺？”
“优昙花是制作凝香丸的主药，”南宫怜心向她解释，“而凝香丸最大的功效就是驻容养颜，女子无一不爱美，师父年逾四十，所以姐们们商量着送凝香丸给师父作为寿礼，谁知道红鸾半路杀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南宫怜心嗯了一声，说：“她们对红鸾这个名号十分陌生，似乎是凭空出现的，江湖上也少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二师姐这一追就是大半年，有好几次将她逼入绝境，就快要抓到她时，她总可以逃脱，跟玩游戏似的，三番五次戏耍师姐她们。这都是二师姐自己跟我说的，所以师姐非常生气。”
“我跟梦月的初次见面也十分不愉快，”毓灵说，“仪师姐性子温厚，不会与人争辩，对上梦月，确实会吃亏。”
“是呀。”南宫怜心叹道，“经过几次交手，二师姐发现红鸾的武功和自己旗鼓相当，按理来说，有几位师妹从旁协助，她们应该可以拿下红鸾的。可是，红鸾虽然行为诡异，近似邪道，但她的武功路数却走的是迅捷刚猛，显然出自武林正宗。”
南宫怜心顿了下，又说：“二师姐和她对战，短时间无法分出胜负，对方没有伤人，二师姐心地善良，虽手持利刃，却不能制住她。每当二师姐下定决心刺伤她的时候，她又总能觉察出二师姐转变招式显露出来的微妙变化，转而攻击武功较弱的师妹，以此打开突破口，逃之夭夭。”
然后，她总结道：“这便是红鸾和峨嵋派的恩怨。”
毓灵想了想说：“那时候，梦月唯一看重的就是我师娘楼千霜，我觉得她夺取优昙花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师娘。”
“峨嵋派和百草谷也有往来，”南宫怜心说，“我曾经见过洛神医，听他说起过楼千霜，比武招亲那日，楼千霜虽然依旧光彩照人，她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兴许楼梦月夺取优昙花是为了楼千霜，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毓灵说：“那委托你救我们的，就是梦月？”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在救你们之前，”南宫怜心说，“我确实去见了楼梦月，她还不知道你们出了事。”
毓灵的目光移到天空，说道：“她受了很重的伤，我嘱咐瑶琴不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因为，她是个只知道做傻事的笨蛋。”
南宫怜心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当她说出毓灵和文鸢的事情时，楼梦月不顾伤重的身体，挣扎着起身，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是啊，是个大笨蛋呢。”南宫怜心笑道，“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其实是个比谁都心软的女人，她最终能和梅姑娘走到一起，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这个世上，只有梅姑娘能够抚平她的过往，并给予她幸福。”
“她和师姐恩爱和睦，我也为她们感到高兴。”
“当时，”南宫怜心说，“如果不是我点了她的穴道，她真的会跟你说的那样，做出傻事来。我说的‘是’，就是我借她的名义去救你们；‘不是’是指，我救你们是出于自己的判断，不管楼梦月的态度是怎样的，我都会去救。我去见她，只是不想她瞒在鼓里。”
毓灵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南宫怜心脸上带着玩味。
“不是家人么？”
毓灵脸色一僵，转过头去：“名义上是这样啦。”
“陛下，你这样说，臣妾可要伤心了。”
闻言，毓灵怔怔地看向南宫怜心：“怎、怎么？”
“陛下可知，”南宫怜心神色肃然，“臣妾和两位师姐，以及那些姬侍们，原本都是江湖儿女，跟朝廷、皇宫本来不会有多大关系。”
“这我当然知道，我原来也是——”
毓灵的话戛然而止。
南宫怜心笑笑，说：“是的，陛下本来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人。然而，现实没有假设，陛下是当今天子，天下人的君母，而我和她们都是陛下的妃嫔，也都是陛下家人。进了宫，我们以前的家，不论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抑或是武林门派、世家大族，都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因为我们永远不会离开陛下。”
毓灵喃喃道：“怜心……”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面，”南宫怜心说，“对于臣妾，只有三个亲人，一个是陛下，另外两个是我的师姐。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其实，家人有亲也有疏，至爱便是至亲，对于陛下，是心爱之人，以及师父、师娘，师姐和梦月。臣妾以为，我可以排在至亲之后，一般之前。”
沉默良久，毓灵叹了声气，说道：“我想的太狭隘了，你说的没错，你、唐师姐、仪师姐都是我永远不会分离的家人。”
南宫怜心微微一笑，“听到陛下亲口这么说，我这心里就很暖。”
毓灵也笑了。
两人重回殿内，裴骥、上官顺德等宰相上殿议事。
毓灵请这些老臣入座，命内侍把今早送来的捷报拿给他们看看。
阅览之后，中书侍郎马文广喜道：“顾信谦敏锐发现敌营守备懈怠，于是当机立断，率领五百骑兵冲入敌营，左右冲杀，敌将石横落荒而逃。我军旗开得胜，实在是可喜可贺，臣认为应当褒奖。”
好几人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应该褒奖。”
毓灵望向皱眉不语的太傅上官顺德，“太傅，你掌管兵部，你认为应该如何奖赏击破敌军的将士。”
“陛下，”上官顺德把手放在膝盖上，“老臣以为，这不过是巧合取得的小胜而已，五百骑兵夜袭几万人的大营，没有后援，将士们拼命杀敌，敌军损失也不过两千之数。粮草辎重更无法带回来供应我军。等石横反应过来，肯定会夺回大营。大家不要高兴的太早。当然，没能扩大战果的原因，跟顾信谦所率人马过少不无关系。顾信谦此人我见过几次，确实勇猛非凡，做事也稳健，我觉得不要给他实质的嘉奖，叫张思礼口头褒奖前军将士作战勇猛即可。”
马文广道：“老太傅所言极是，西征才开始，若取得一点战果，便大加封赏，难免养出骄兵，人人争相立功，极有可能打乱将帅对西征的布局，给予敌人可乘之机。”
毓灵点了点头，说：“此事就按众卿的意思。接下来议第二件事，南方各道主要河流正值汛期，朕想派遣几位官员到江南视察河流，保障农业生产。诸位若有合适的人选，不妨推选出来，大家议论议论。”
“这件事，臣觉得……”
江南的粮食赋税供应着朝廷一半以上的用度，可谓重中之重。
所以，即使各州县有专门的官员管理河道，朝廷每年依然派钦差到江南视察，确保粮食生产。
此事议完，最后从工部、户部、翰林院选了几位官员。
大臣们散去，毓灵和南宫怜心回清晖殿。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在院墙外便听到赵丹青的朗朗读书声，南宫怜心笑道：“郡主的书是读的越来越好了。”
毓灵抬头看了看树梢上鸣啭的小鸟，说道：“坐上这个位置，我才发现读书是多么重要。丹青天资聪颖，她娘亲很早就教她读书写字，比我好多了。”
她的知识主要是惜君教的，惜君则完全是陆婉儿教的。
陆婉儿少年凭武艺成名，一心修武，虽能写得一手好字，但她看过的书，懂的知识真不算多。
惜君打小跟在陆婉儿身边，当然也是如此。
毓灵由她们抚养长大，当然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会感觉学问不够用。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学识渊博的萧绮罗，政务上更有顾彤云辅佐，才不至于遇事就手忙脚乱，说不出个所以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