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绯色星空之下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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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来……摆去……摇来……摆去……
灰色冰盖覆盖的末世天穹之下，黑沙荒野起伏的丘陵地带，一处路边斜坡拐角那边，半死不活地露出一条毛绒绒的白色狐狸尾巴，无力地摇来又摆去，仿佛在招引愿者上钩。
那是……什么怪东西？！
几个月前，蕾娜刚开始玩魔导末世online不久的时候，在阿鲁比恩城远郊一带黑沙荒野刷怪地图某处单刷探索的途中，正好在路边看到这一幕，并且有点被吓到了，以为是半路遇到了什么稀奇的怪物，举起手中的魔法步枪，就准备先给那边的怪东西一枪再说，却又看那狐狸尾巴毛绒绒很柔软的样子，因为心中的热爱毛绒动物之魂，而有点犹豫。
“肚子饿了喵……”
接着，那边摆动着狐狸尾巴的坡道拐角处，又传来了轻柔悦耳的少女嗓音话语，只不过说得跟某漫画角色套路开场白一般，而且还用的是猫语句尾，明明那边摇摆的是毛蓬蓬的白狐狸尾巴。
“…………”
蕾娜有点找不准吐槽点，鉴于这不是什么有会说话的狐狸骗人的童话故事，也不是有白狐作祟出没的聊斋，还是姑且小心地走过去看看情况，当然，手中端着的刺刀步枪还指着她那可疑的大尾巴。
蕾娜走过去看到的正是趴在坡道拐角那边、饿得软趴趴地趴在地上，耷拉着狐狸耳朵连尾巴都快摇不动了的克丽斯蒂，就行一大只白毛流浪狗趴在路边快饿死了的感觉。
“喂，你也是这款游戏的玩家？趴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受伤了？”
蕾娜举着步枪过去询问，看到那边克丽斯蒂头顶的狐狸耳朵竖了起来，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如同一个毛团一样四爪趴地，弱弱回头以她那双翠绿色眼瞳的漂亮眼眸如小动物般回望着蕾娜这边，没有回答，反而轻声提问。
“你带食物类的道具了吗？可以吃的那种？”
“嗯？食物类道具？恢复HP的罐头倒是带着几个……”
“罐头就好，给吾辈一个！其实，吾辈是惹了点事的红名玩家，现在没法入城住旅馆恢复体力，算是不吃食物就会死的设定！”
“emmmmmm……这游戏里还有那样的设定？”
蕾娜这边虽然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说法和半路遇到饿到路边的狐狸兽人玩家的莫名其妙情况，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还是随手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一个铁皮罐头，递给克丽斯蒂，没想到她爬起来伸出毛绒绒的狐爪，抓过罐头张嘴就咬，咔嚓咔嚓地连带铁皮吃了下去，也是又把蕾娜吓到了。
后来蕾娜从克丽斯蒂那里得知，据说龙族是连金属或魔力矿石都能吃掉并消化的强大种族，而她虽然原本是兽人，却因为继承了最强邪龙的血脉，变得也能吃金属或矿石了，不过终归还是需要吃点正常的食物维持体力。
当时，克丽斯蒂嘁哩喀喳地大嚼连铁皮吃下了一整个肉罐头，还意犹未尽没吃饱般眯着眼舔了舔狐爪，然后坐在地上，继续眼巴巴地仰头望着蕾娜这边。
于是，蕾娜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另一个肉罐头。
魔导末世online是一款能烧钱又有可能反过来得钱的游戏，基本所有道具都需要充钱买，而高级玩家刷怪刷出的高级素材或装备又可以卖钱，玩好了可能得钱，玩不好肯定烧钱。
而这种初级玩家普遍持有的恢复HP道具罐头，兑换成现实货币也是等同一两分钱一个，而不是白捡来、白送人玩的，所以……
“我可以多给你几个罐头，不过作为交换条件，让我摸摸你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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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和克丽姐的相遇……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当时的情景却一直记得很清楚，铭刻在内心深处……
魔导末世online的游戏布景中，也是有白天和夜晚之分的，白天是灰色冰盖覆盖天空，太阳的光芒在其上透过形成灰白的多棱光斑、随着时间无规律缓缓偏移的怪诞风景，一般持续在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以后，最多持续到后半夜的一两点，然后就会切换成夜晚场景。
在设定上，在这因为魔导战争而毁灭的末世，太阳系内的其他行星基本都被上一世代威力过剩的超魔导兵器给轰成宇宙微尘了，地球本身的魔力地脉也严重异变，连带导致地轴扭曲，以至于白天晚上都变得不固定切换了，二十四小时内有三四次日出日落。
如果没有覆盖整颗星球不可动摇的灰色冰盖遮挡，这变化应该会看得更加明显。
而这魔导末世中，一般玩家都只能在凌晨以后看到的夜晚布景，也是令人惊艳而难忘的，在这终焉尽头彼方的绝望之世，那受尽残酷洗礼的凄美绝景，就如某位早已逝去的诗人所说的，太过残酷，而又太过美丽了……
“蕾娜，汝辈喜欢看星星吗？这个世界的夜色星空……”
此时，阿鲁比恩城遭到跨服国战玩家袭击的当天夜晚，按照游戏之外的时间来计算，也应该是后半夜一两点之后了，不论是几个月前蕾娜刚开始玩这款游戏不久，与克丽斯蒂相遇的时候，还是现在，在战争灾祸劫后余生，再次前来她身边赴约的时候，都是在同一片冰层覆盖的怪异天穹之下，只不过此时与彼时是完全不同的天空风景。
“克丽姐……话说，这也能算是星空吗？”
漆黑混沌的深沉夜空天幕之上，不见月光星辰，也看不到那覆盖星球的灰色冰盖天穹，唯有无数赤红的光芒代替原本的星宿，在广袤的黑暗之中汇聚成绯色的银河。
在这三分之一夜晚之中，覆盖世界的灰暗冰盖隐没与黑暗，唯有那一颗颗似乎是镶嵌于冰盖内侧表面上的什么东西，在闪耀着炫目的红光，仿佛无尽黑暗中不屈闪耀的希望。
而此时，这样的场景倒影在蕾娜仰望星空的橙色眼瞳之中，而此时，蕾娜正跟克丽斯蒂一同坐在夜晚野外玻璃山地带战场空地的机械残骸上，一边安心地轻抚克丽斯蒂那熟悉的毛绒蓬松大白狐狸尾巴触感，一边仰望这网游中每二十四小时切换两三次昼夜的星空，早已分不清虚实的界限，也不知到底该作何感叹了。
“对了，蕾娜，等以后有机会，吾辈去摘一颗星星送给你吧？”
“嗯？！那些红色的星星是可以摘的吗？！”
这边，克丽斯蒂脸上带着她一贯掩藏自我而视人的狐狸微笑，抬起毛绒绒的白色狐爪，向漫天绯色银河之间一指，说出了颇为童话风格还是如老套情话一般的虚妄宣言。而蕾娜却觉得她好像能说到做到，反倒是有点好奇，这魔导末世那冰盖上闪闪发光的红色星辰到底是什么，虽说也不排除她只是又在犯中二随口狐说的可能。
“反正吾辈也有机会去冰盖上活动，到时候顺爪帮你摘一颗，就当作这次把你卷入城里危险状况的致歉。”
“那天上的冰盖与星辰是什么先不论，都说了不需要道歉了，是我擅自插手去管城里事情的……倒不如说，我才是该感谢你给了我那么贵重的奇怪素材，还有不止一次及时地赶来救我……”
“但是，但是，都怪吾辈当时考虑不周，没想到那些玩家真的能攻入城内，还试探一般将强化武器交给你，就像利用你去保护那座城一样，明知道你会怎样选择，还害得你差点……”
“真是的！别再纠结了！再提什么道歉，我就要捏你的尾巴尖了！”
“呜喵？！那可别！吾辈的尾巴尖禁不起揉|躏的说！”
“言还是归那个正传吧……克丽姐，在那之后，城外那边的状况怎么样了？听说敌方国战玩家的舰队被阿鲁比恩城这边的玩家舰队击退了？城外最先出现的那什么机械魔王军怪物舰队又怎么样了？”
在一番无所谓的日常闲聊之后，蕾娜这边看时间也不早了，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呢，就向克丽斯蒂那边问到了比较主要的问题，得到的却也是意想不到的莫名其妙答案。
“那个啊……那魔王大军的舰队其实是来给阿鲁比恩城的玩家们助战的，毕竟。”
根据当时在现场介入魔导战争，为了尽快结束战况而从旁胡乱补刀的克丽斯蒂所说，之前阿鲁比恩城外最初出现的机械魔王军，其实是比玩家们更先一步察觉了射击游戏之国准备跳跃空间提前突袭开始国战的情况，所以先一步前来准备迎击外敌。
虽说在国战途中，机械魔王军的怪物舰队那边也象征性地朝阿鲁比恩城玩家舰队这边放射了些许魔力光束攻击，但是主要火力都集中在攻击射击游戏之国的殿后魔导舰队那边，还有克丽斯蒂从旁飞速空行腾跃、一爪重创一艘战舰的助攻，跟阿鲁比恩城玩家舰队一同很快击退了他们这些外敌，才能使阿鲁比恩舰队更早派援兵返回救援城内，到头来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就算只是从游戏的角度来说，在设定上算是威胁整个魔导末世的公敌机械魔王怪物大军那边协助这RPG游戏之国的阿鲁比恩城玩家阵营，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因为射击游戏之国那边是铁血战争风格设定，不流行什么魔王勇者风格，机械魔王军只是RPG之国专属的野怪，又都属于RPG之国游戏运营系统机械神赫拉的管辖之下，虽然平日充当反派屠杀NPC民众、跟RPG之国的玩家们对抗着玩，关键时刻帮忙打其他服区的外来玩家，才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而又乱七八糟的缘由，何况，这还根本就不是一款虚拟的游戏。
“…………”
蕾娜抱着克丽斯蒂毛绒绒的大白狐狸尾巴，听她大致讲了一下城外两服玩家打魔导战争的情况，果然还是觉得脑中浮现的问号比句号多，迟疑于眼中一晃而过的暧昧真相，犹豫心中难以分辨的虚实疑云，不勇敢地迈出关键一步，是什么都无法弄清的。
于是，蕾娜下定决心，放开了克丽斯蒂那毛绒绒的大狐狸尾巴，转而伸过去一双小手，捧起她美艳娇俏的温润面庞，认真凝望她那双翠绿色的深沉眼瞳，再次认真开口：
“克丽姐，现在可以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全部告诉我了吧？之前不是也说好了吗？也别再用装疯卖傻的中二说法搪塞过去了，我也不是傻瓜……”
“蕾娜……如果知道了真相，就再也回不到原本安逸的平凡世界了，不得不面对这个世界真正的残酷……即便那样，你也渴求真实吗？”
此时，克丽斯蒂被蕾娜捧着脸颊，目光没法躲闪，翠绿色的眼瞳中带着类似忧伤，又像是怜惜的神色，似乎早已不再奢求，能再次获得一同抗争世界相互支持的同伴了，那是在漫长战斗的尽头不但一无所成，反而丧失一切，因而甚至不甘再寻求的孤独。
而蕾娜看到克丽斯蒂那绿翡翠色的深邃眼瞳中隐藏的孤寂之色，回想起自己从小一直难以摆脱的那份冰冷无依不被爱的感觉，想起时时刻刻环绕自己的平凡、枯燥与不自由而又无处可逃的现实，想起了曾经在那个黄昏的雨天无助呜咽的小白狗。
再扪心自问，为什么自己会和克丽斯蒂这只孤独的狐狸相遇，并且自然而然地相互陪伴到此，果然也只能这样回答，那是因为自己也一样，其实是很孤独的，一直彷徨在不被人真正理解的孤独之中，就跟她这只身对抗世界而又不肯放弃的狐狸一样。
“当然yes的，克丽姐，我想陪在你身边，想和你一同面对，也不想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再说，陪伴饲主，是宠物唯一能尽的义务……不对！说反了！你才是宠物！话说，别让我三番五次地说羞耻的话！”
蕾娜面颊发烫地胡乱吐露着自己的真心，却被这感觉莫名羞耻的台词窘到，过去一头槌，还是一轻顶地以额头顶在克丽斯蒂微凉的额前，睫毛颤抖地闭着眼睛，脑子一团混乱，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蕾娜……吾辈知道了……谢谢你……”
随着克丽斯蒂那近在咫尺却又隐隐有点颤抖的轻柔嗓音，蕾娜感到被她温软的怀抱拥住，不禁更加面颊升温，慌乱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却在下一瞬间，突然感到尖锐的牙齿轻轻咬上了自己的脖颈，心中疑惑一惊，慢半拍才明白，居然是克丽斯蒂轻声低语着，突然张嘴轻咬在了自己细嫩的颈上。
之前蕾娜听克丽斯蒂莫名中二地提过，自称是什么继承了邪龙魔神血统的半龙眷属，明明外表怎么看都是狐娘，却搞得跟，这狐狸她喵的其实是龙一般，然而，是就算她真的是龙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有吸血鬼的混乱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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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这样的童话故事……
狐狸没有带领迷路少女走向回家的路，而是引着她向着梦境更深处沉沦。
因为狐狸太过孤独，不想跟少女分开，所以不会引领她回到原来那个喘不上气的虚伪安逸之世，而少女其实也是孤独地逃进了这个世界，同样想跟她一同迈向真相深渊的彼方，寻求救赎这个终焉世界的渺茫解答。
即便是前方是残酷荆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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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
蕾娜被熟悉的智能机嗡嗡震动声唤醒，猛地从意识朦胧的睡眠中醒来，坐起身来恍然一看，眼前是昏暗而熟悉的现实中的自家房间，充斥着憋闷而熟悉的平凡现实，此时已经是晨光微明，窗帘外投射进微亮的晨光，不知何时到了第二天早上。
看起来，自己居然是在昏昏沉沉之间退出了游戏，回到了现实之中，还没摘VR头盔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
蕾娜感觉头脑昏沉仿佛失忆了一般，还没太清醒地随手摘掉了头顶的VR头盔，却没注意到自己摘头盔的手跟平时相比莫名娇小纤细了许多，坐到床边平时双脚都能轻易着地去够拖鞋，此时却好像坐到床的最外沿，小脚丫才能勉强着地。
“？”
蕾娜刚刚注意到身高与肢体的违和感，伸手一挠头顶，又发现自己的头发莫名好像长了许多，虽说还是根平一样毛蓬蓬的凌乱，却好像莫名长到了齐肩的程度，再转头一看房间内的镜子，彻底傻掉了，那面现实里的镜面中，倒映出的居然是有着橙色眼瞳与毛蓬凌乱黑色齐肩短发的妹系少女的姿态，正是魔导末世online中，自己的虚拟游戏角色蕾娜的样子，而这里却是现实之中自己的房间，并不是魔导末世游戏之内……
“我、我、我、我怎么？！怎么回……”
蕾娜发觉现实中的自己好像变得跟魔导末世online中自己的萌妹少女游戏角色身体一样了，这下彻底慌了，慌张开口之下，居然嗓音也变成了跟网游中角色一样的软妹少女声线，几乎跟萝莉音差不多了，简直就是超现实的状况。
而蕾娜此时也不顾上在身上各处摸索检查，慌乱无措地在房间中东奔西跑团团转片刻，突然想起意识模糊之前，最后跟克丽斯蒂在一起的情景，说是要告诉自己世界的真相，什么是虚拟，什么是现实。
此时，蕾娜眼前这原本不可动摇的游戏外现实日常，在自身超现实的变化面前，仿佛被彻底否定了一样，就好像这就是狐狸的答案，虚拟与现实边界的崩溃，来自世界的欺骗、蒙蔽与愚弄的阴谋，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不论那魔导末世online的世界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反正现在蕾娜从小长大并从未想过要怀疑的现实世界，确实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