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此时的帝上高中，各教学楼都很安静。
因为月考考试正进行到一半。
而我却在走廊吹风。十分钟前，我已经写完了。
我背靠栏杆，正舒展着身体。
忽然。
“什么**题目，老子受不了了啊啊啊！！”
我看着隔壁班一个学生大喊着从班里冲了出来，爬上了走廊扶手。
这里是六楼。
“兄弟等等！”我喊道。
那人张开双手，迎面倒了下去。
这里是六楼。
“叭！”一颗番茄掉在了地上。
我伸出头去看。
哎，都成酱了。
“干你娘吵死了！”“要死就死远点！”“莫吵老子考试啊！”教学楼里群情激愤，各课室爆发出不同程度的怒吼。
我看楼下，有几个校领导正好从番茄酱的旁边路过，连看都没看一眼。
唉，我刚刚还想让那学生跳个花式来着。
两个打扫机器人很快推着装满打扫工具的白色小车过来了，三下五除二把尸体搬走，然后在紫外线手电筒的照射下，细心地清理血迹。
毕竟，待会还要课间锻炼。
机器人们似乎换了新的紫外线手电，清理得比以往还利索。
那学生存在的痕迹，很快就被完全抹掉了。
我看着打了个哈欠。
不是我冷血，我只是对番茄没什么同情心。
“哟，老金，又有人自杀了？”
我旁边忽然传来声音。
我余光一扫。
总算考完了么，年级第五的肌肉男。
这家伙勉强算个人，但他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算了，不重要。
“对呀。”我笑笑。
事故现场清理干净的同时，考试也正好结束了。
分布在学校各处，兼具照明和广播作用的玻璃晶管开始震动，播放音乐。
学生们慢慢走出教室，下楼。
就要课间锻炼了。
学生们们会先绕着操场跑几圈，再做健身操。
几分钟后，学生们们排列整齐了
但我不在其中。帝上前十的学生，具有“锻炼免除”这一小小的特权。
“你看下面……”我对第五名说。“就算是名校学子，被站得更高的人看，也渺小得和蝼蚁一样。”
“尽管帝上是我国第一高中，但能在历史中留下笔墨的，也只有名列前茅的学生，浩大一个帝上，论当世英雄，还是得看你我啊。”我像猫一样趴在栏杆上。
“不知，可有壮志？”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是试探，带有煮酒论英雄的恶意。
他咧嘴一笑，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像掀衣服一样提起就跑。“老金，别看了！”
我大惊，整个人在空中飘荡。
“你做什么！？”
“偶尔也去跑跑步啊哈哈哈哈！”
他大笑，在楼梯上像火车般狂奔不止。
“等下，我不去！”我像破抹布一样毫无尊严地摇曳着，“我累了……啊！”我的头忽然被甩到扶手上，疼得说不出话。
“小心啊哈哈哈！”
这混蛋故意的！
楼梯间，一时风尘滚滚。
……
我被抓了下来，和第五名分别入列了……
真要锻炼吗……唉，来都来了，再跑回去实在太蠢了。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学力高的家伙，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常。
第五名这家伙的不正常就在于有时候会忽然脱线，做出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当然，不正常的人中，不包括我。
和她。
我看向在我前方右侧的女学生。
白雪野。
只看背影也能一眼认出。
此刻她静静站着，没有其他学生的躁动，仿佛面朝大海，长发轻微律动着。
沁人心脾，看着她，便感到拥挤的操场空旷了，她往那一站，他人就失去了重量，融化成了浪花泡沫，成为她的背景板。
顺带一提，她就是年级第一。
风致无双。
鲜少有人能和她说上话。
毫无疑问，她是唯一配得起我的存在。
事实上，我也和她有不一般的交集。
我和她经常在社交软件上聊得火热。
中华上下，古今中外，无所不谈。
她是如此优秀，没有能让我挑剔的地方。
除了，她从来不回我信息这点。
……
我并不气恼哦。
我猜，她对学力不如自己的男性都不会有兴趣，甚至包括我。
合理的。
成绩是检验学生价值的唯一标准。学习越好，则越强大，而最强的人，就拥有最高的交配权，这是大自然不变的真理。
但这次中考，我会战胜她。
我搞定了六个科任老师，让他们在课后给我开小灶。
简直万无一失。
到时，红酒，成绩单，美人……我不禁微笑起来。
唉，开始跑了么。
操场没有老师监管，只有无人机在上空盘旋。
我也跟着人群跑起来。
白雪野也在跑。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都会按时出席，不用特权。
作为一个学力爆表的人，按理说，不会热衷这种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除非……
她发现了跑步中藏有提升学习成绩的不传之秘？
我似乎发现了盲点。
天上的无人机在盯着学生们。
而我盯着她。
一会儿后……
呃，她跑得好慢，好随意。
搞什么，她明显也只是在应付锻炼。
那为什么还要来？
不对，一眨眼功夫，人呢？
哪去了，刚刚不是还在我前边吗？
等下，画面锁定。
她怎么跑到跑道外面去了。
跑道外的全息投影树挡着她，不是有意找的话，还真难发现。
可是，为什么无人机没有发出警告。
难道前十的学生根本没有列入监管名单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可以随时离队啊。
她那个方向过去……不就是教师宿舍吗？
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如雷霆般击中了我。
她与老师，有不为人知的交易？
我不禁张大了嘴。
难道，这就是你保持不败的秘诀吗？
“来吧，宝贝，这次又让你满分。”
我脑中出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
住手！！
我脸上火辣辣的烫，面容也扭曲了。
白雪野，难道你是这样的女人吗？
我立刻跟了过去。
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我离开了跑道。
果然，无人机毫无反应。
我也来到教师宿舍楼侧边。
她就在前面，往后门去了。
我一定要看看是哪个人渣这样色胆包天。
白雪野的背影就在前方。
她走到了教师宿舍楼的后门处，然后经过了，继续向前走。
她没有进去。
我长松一口气。
幸好。
其实嘛，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
但是，再往那边走就是围墙了哎，她去那边做什么？
我尾行在后，心跳竟然很快。
你究竟有什么秘密？
只见，她径直走到围墙前，抬头看了看围墙上的红外线探测仪。
帝上的围墙很矮，不难翻过，但是棘手的是上面的警戒装置。
那么多年来，有无数学生想要逃走，学校当然在这点做好了准备。
这个装置是全自动的防入侵（防逃走）摄像头，它对接近体温的物体非常敏感，只要探测到三十多度的生物，就会自动锁定目标，进行扫描，当扫描到是人形时，就会报告保安室。
它可不是那么好骗过的。
那么，白雪野来这里干吗？
只见，她从压缩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打亮了。
手电筒发出的是幽暗的紫光。
紫外线手电筒！她从保洁处偷了一个？
难怪保洁机器人换了新的。
她手里的手电筒绑着一根不明显的线，她甩着线，把手电筒甩到墙角的灌木丛里。
一会后，手电筒照射的温度变高了，红外线摄像头顿时发出“嗡”的声音，像猎狗闻到了猎物，转动，锁定了那个角落。
只见白雪野走到摄像头的视野死角，后退几步。
然后，一往无前！
喂喂，玩真的吗？
她来到墙下，纵身一跃，单手攀上围墙，向上一带，下身一甩，就侧翻过了围墙。
行云流水。
我、我靠……
全级学习最好的学生，居然在这个时候逃学？
她发什么疯？她要出去做什么？
我看着那面墙，摄像头还锁定着手电筒。
我咽了咽口水。
要跟过去吗？
我露出了嘲弄自己的笑。别开玩笑了，被发现至少大过加一个月休学，而且多半会上新闻头条。
我不去。
两分钟后。
“呃啊！”我不慎从围墙上摔了下去。
……
没想到，这么难翻过来。
我记得她好像是柔道部的，难怪体能那么好。
话说，她跑到哪去了？
啊，有了，她往后山跑干吗？
后山没有进行过任何开发，听说以前是乱葬岗。
虽然每间学校都有这种“这里附近死过好多人”的传闻，不知真假，但她一点也不怕吗？
我利用漫山遍野的杂草遮挡，远远跟在后面。
翻过一个小山包后，我看到，有一间废弃的破瓦屋，和一个墓包。
2068年，地价持续飞涨，大部分人不止买不起房，还买不起墓。
荒山野外随便找个地方葬了的人不少，而这种瓦屋一般就是为了方便祭拜而建的。
瓦屋很小，看上去也荒废了很久。
屋前还有个破损的土地公，阴森森的，完全没有现代的气息……
白雪野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有什么？屋里好暗，看不清。
犹豫再三，我蹑手蹑脚地过去了，靠在了门边偷听。
“老样子，领带拿掉，胸前的扣子解开吧。”陌生的男声。
这声音仿佛晴天霹雳。
“嗯……”白雪野顺从了。
我瞪圆了眼睛，怒不可遏。
根本不需要再花时间去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们两个！”我怒吼着冲了进去。我从未如此冲动。
“竟然敢……”
然而，我满腔的怒火，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忽然被扑灭了。
我看到一个黑眼圈严重，头上长角的男孩，站在白雪野身前，正半张着嘴，捏着一团黑雾，想要吃下去。
而白雪野稍微解开的领口，有一丝黑雾正从里飘出。
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做梦吗？
“哦吼？有趣。”小孩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看着我诡异地笑。
忽然间，他闪到了我面前。
“哇啊！”我吓了一跳，坐倒在地。
小孩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看到他的眼睛是鲜红的，角也是货真价实长在额头上，不是道具。
“又一个来喂食的吗？”他说着，把黑雾塞进嘴里，一口吃掉了。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说道。
“看不出来吗？”他指了指自己，笑道。“恶灵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