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笔记，从那天开始，我每到锻炼时间都会和白雪野一起逃出去，喂养恶灵。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恶灵依然日渐虚弱。
“嗯……”小恶灵在吃完我们两个的“业”后，有气无力地躺下了。
他的黑眼圈深得像是要渗出墨水。
“喂，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见好转。”我说道。“反而身体都变淡了。”
“我当时受的伤已经接近致命伤了。”小恶灵说道。“仅靠你们每天逃学的这一点业，就和你们人类被刀子捅了只靠喝粥一样……”
“那可你要多注意休息。”我冷淡地说着礼貌的话。
反正这只是交易。
“那我们要怎么做，你才能活。”白雪开口了。
我瞥了她一眼。
恶灵咳了几声，然后说道：“办法有是有……”
“说。”白雪野道。
“你们可以用这个……”恶灵从床下拿出一个麻包大袋。“这是驱魔师的伏魔袋。”
“是用这个装业吗？”白雪野道
“不是。”小恶灵站在袋里，然后把自己装了进去。
还从里面把拉链拉上了。
我看着，眼角不禁跳了跳。
伏魔袋有拉链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还能从里面拉上。
“然后？”白雪野说道。
“我在里面，学校的结界就不会对我有效，你们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放我出来。”袋子里发出声音。
“如果你进去后就不安分乱跑怎么办？”我说。
“只要持有伏魔袋的人不想，我就没法乱跑。”小恶灵说。
白雪野点点头，“你要在我们的监督下收集‘业’。”
“嗯啊……我都快死了哪在意这些。”小恶灵道。
“等等，”我打断道，“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这太花时间了！”
白雪野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我把我的错题集也给你。”
“已经不是这个问题了……”我说。
我咬着牙。
心在被火在烧。有些无法思考。
她走到我身前，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你不来吗？”
她常年不变的脸，看我的眼中居然有一点期待。
我愣住了。
火渐渐熄灭。
可恶……我……
回去的路上，我开始讨厌我自己。
……
我们快速拟定了计划。
基本作战方案是这样的：
首先，要在课间锻炼时间完成“业”的收集是不可能的。
时间太短而且那个时候绝大部分学生都在跑步，只能在平时找机会，由一人去吸引在校园里落单学生的注意。
然后，另一人在那个学生后面偷偷放出小恶灵，快速夺走“业”。
白雪野说不懂怎么去吸引人，所以就只能我来做了。
第二天一大早，早餐刚过，我和白雪野就在学校到处逛。
“现在学生那么早就开始学习啊。”袋子里的小恶灵说道。“我记忆中的人类，应该更自由才是……”他和白雪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我跟在白雪野身后，心情复杂。
我很奇怪，不像自己。
但来不及多想，在平时没人的池塘边，我们发现了目标。
池塘附近，一块大石头后面，有一个学生，正在大声朗读火星语。
——在2041年，人类就已经在火星建立了基地，二十多年过去后，火星也建立了自己的文化，出现了自己的语言。
火星语作为冷门语种，能在考试中加分。
“噢，為ィ╋庅，要忘了嫒！”学生高声朗读着。
“啧，虽然不想，但也只能这么做了，话说我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我嘀咕着走了过去。
准备开始吧。
“你好学弟。”我紧了紧领带，边走边找回我“上位者”的气场。
旁边大楼的荣誉墙上，有半面都贴着我的荣誉。
妈的，老子可是站在这个高中顶端的男人。
“啊，你好学长！”那个学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满意地点点头。
“我看你一大早就这么用功，仿佛看到了我的过去，就想过来分享一下心得。”我言语热情，同时保有一股权威。
我瞄了眼那学生身后，白雪野在偷偷靠近。她的脚步本来就很轻，这种情况下更是完全察觉不到。
“你的发音需要矫正。注意，我只说一遍。”我说道。“是‘ε噢，為ィ╋庅，婹
Щǎηɡ ろ ǎí！ε’。 这种模糊发音的暧昧浪漫，才是火星文的精髓。”
那学生听罢双目一亮，重复几次，随即仿佛醍醐灌顶：“原来如此，感谢学长指点！”
我颔首，余光看到白雪野已经让小恶灵偷吃完成，便又对那学生多说了几句假大空的废话，掩护她们撤。
“那行，你继续加油，我走了。”我说道。
“学长慢走！”那学生以九十度躬身的姿势向我道别。
白雪野她们，也走远了。
就这样，我们重复这一套计划，在一周时间里顺利拿下许多人的“业”。
直到，那一个。
那是一个女学生，在我和她刚搭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没有其他学生的那种尊敬，反而目光带有敌意。
直到后来我才想起，她是前十学生中的一人，当然会把我视作敌人。
切，我一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竟然还有这种坏处吗……
她没有听我说完话，就以为我是在挑衅想离开了。
完蛋了，她要转身了。
这个时候，白雪野刚把小恶灵放出来。
她只要转身，就会迎面撞到张大嘴的恶灵。
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尖叫声。
十万火急之际，我给了白雪野一个眼神。
她瞬间会意。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
“哟，老金，难得见你和别人聊天啊！”
千钧一发间。
我愣住了，慢慢把目光转到自己的右边。
是“第五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那个女生也停止转身。
我的后脑冒汗，笑容仿佛石雕般僵硬，“是啊……”
怎么回事？
第五名对眼前的恶灵视而不见？这个角度他不可能看不到。
现在情况已经无法预料了。
“同学，是这样的，老金是想找你请教问题，但他这个人不太会说话。”第五名道。
我眼皮一抬。
他，是在帮我们打掩护？
白雪野没有错过机会，强行把贪吃的小恶灵锤回伏魔袋里，立刻撤退。
一会后。
我和第五名持续在说一些不知所谓的烂话，那个女生顿觉我们在恶作剧，骂了句**就走了。
那女生走后，白雪野回来了，剩下我们三人，加一个恶灵。
“那个，是恶灵吧？”第五名点破。
我犹豫怎么回答。
白雪野直接点了头。
“好怀念啊。”第五名笑道。“不瞒你们说，其实我是驱魔一族的，多少还是知道恶灵其实没有什么危害。”
“真的？”我说道。
“真的啊，但现在很多驱魔服务都已经机械化了，驱魔人基本都失业，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的哈哈哈。”他大笑道：“家族早就没落了，都指望我靠读书出人头地哈哈哈哈！”
我松了一口气。
“呃，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啊……”袋子里的小恶灵说道。
“没事。”白雪野道。
“感情真好啊。”第五名说道。
“哼……”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谢了，”我说道，“我会用我的一部分笔记答谢你。”
没有回以足够价值的道谢，根本不叫道谢。
“哈哈哈哈，老金还是那么圆滑，像鱼一样圆滑！”
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动他宽厚的肩膀，朝池塘走去。
我有某种预感。
第五名忽然朝池塘摆出一个游泳运动员的入水式，跳了进去。
“噗通！”水花溅起。
来了，他那个脱线开关又打开了。
“像鱼一样圆滑！像鱼一样圆滑！哈哈哈哈！”
他游走了，用的还是自由泳。
我好累。
……
当天晚上晚自习结束。
我把我的部分笔记交给“第五名”。
都是能为这次中考派上用场的笔记，没有藏私。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别人如果变强了，那我就变得更强便是。
这样一来，这个意外应该就到此为止，白雪野那边也不会有麻烦。
“第五名”似乎并没有很在意，但还是收下了。“谢了哦。”
我点头示意，就准备走了。
“对了，老金，你最近晚自习有时候会忽然笑一下哦，帮助他人很高兴吧。”
我愣了一下。
“好恶心，你没事别偷窥我。”我说完就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了一眼夜空。
高兴？我吗？
我想起了当年，那次放学。
“我刚刚也有打中他们哦。”“哈哈，是吗，我踢中了他们其中一个的脚。”“我差点打中眼睛……”
那天放学，我和小伙伴们并没有一败涂地。
但是，我不想再连累他们，就再也没和他们一块回家过。
那些高年级对我变本加厉的欺负，都是我一个人抗。
我叹了口气，回到宿舍。
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真的很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