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
“全体立正，稍息！”
不容置疑的命令充满了压迫感。
嗓音洪亮的吼声回荡在新兵训练营的广场上，训导队的教官用惯例式的恐吓性咆哮对着排列好整齐队形参加入伍仪式的42名新人训练兵们展开的加入PAG作战部队之后的“初次洗礼”。
对于这些青涩到可怜的新人而言，如何尽快摆脱此时此刻展露在脸上的紧张与恐惧，才是得以取得进步的关键要素——乐观地估计，在这个过程中会有至少一半以上的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活下来的那些人才能够真正成长为真正的军人。
“大声告诉我你们加入MHD的誓言！”教官大声问道。
“勇气为剑，信念为盾，恪守誓约，至死方休！”训练兵们齐声回应着MHD的入伍宣言。
“你，出列！向所有人说出自己的名字！”教官走到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兵面前，可能是由于身材过于瘦小的原因，身上的训练兵制服显得有些过于肥大不合身了。
“报告……D级训练兵托拜厄斯·维布伦……”因为过度紧张得原因，少年不禁有些口吃。不满汗水的脸孔绷得紧紧的，眼神直勾勾地一动不动。
“你叫什么？”教官面色狰狞地斜了少年一眼，“这个世界上还有念起来这么费劲的破名字，给我重新说一遍！”
“是！托拜厄斯·维布伦……”少年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大概是确定教官还没有听清楚，于是壮着胆子补充了一句：
“如果觉得拗口的话……请叫我托比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只见教官一把抓起少年的衣领将他硬生生地拽了起来，这幅场景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头在肆意折磨玩弄北极兔的白熊。
“你知道D级训练兵这个头衔意味着什么吗，托拜厄斯·维布伦？”教官刻薄地问道。
“是的……我的入学成绩是最低的D等级……”
“你没有说道要点上，根据你们在军校时的成绩评定分析，每一届D级训练兵，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会在第一次实战中阵亡，剩下的三分之一就算捡到狗屎运活下来也可能落下再也没法上战场的残疾，简单概况，D级训练兵在MHD等同于炮灰的代名词！”
听到教官说出这个残酷的现实之后，不仅仅是托比，还有很多同样是D级训练兵的新兵也不觉脸色变得格外地沉重，这一席话给那些仅以及格成绩从军校毕业的新兵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可想而知。
毕竟谁也不是抱着一开始就打算白白送死充当炮灰的心情而选择加入MHD的。
“既然你那个恶心的名字那么绕嘴，从今天起任何人都不许再叫你的大名，就管你叫‘废物托比’好了，如果有人不这么叫的话就要记一次过失处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教官近乎于侮辱性的斥责，四下一片沉寂，即便有人打心眼里同情托比的遭遇，也没有谁敢直面违抗这个魔鬼般的教官。而托比本人虽然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身体也忍不住地颤抖着，可还是强行忍住心里的感情——因为一旦哭出来的话，只会遭到加倍的羞辱。
“报告，数据只是用来参考的，真到了战场上只有运气好的人才能活下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只见说话的那个训练兵一脸高傲的神情，漫不经心地盯着面部肌肉有些扭曲的教官。
“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子。”教官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强调询问道，只不过对方却完全不为其所动。
“A级训练兵陈翔天。”
“你就是……陈翔天？”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教官情不自禁地愣了一下，“原来如此，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果然是个难管教的野小子啊，不过成绩倒是一流的水准，这就是你胆敢冒犯上级的资本吗？”
“报告，我无意冒犯教官，只不过个人认为，如果将我和D级训练兵托拜厄斯·维布伦编入同小队的话，他的生还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你是打算牺牲自己的生还几率来保护战友吗？”教官像是赞许般点了点头，“那么先回答一个常识性问题，A级训练兵初次参加实战的平均生还时间是多久？”
“报告，大约二十分钟左右。”
“那么D级训练兵初次参加实战的平均生还时间是多久呢？”
“……”
陈翔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并没有回答教官的问题。
“三分钟……”托比小声代替他说出了答案。
“不错，也就是说，这家伙打算从自己的生还时间中抽出一些来换取你在战场上多生存几分钟，可能是三分钟，又或者是五分钟，总之不会超过十分钟，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死，你的不会因此而自责吗，废物托比？”
“我……”托比张开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他呆呆地立在原地，看上去极其弱小无助。
“放心吧，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不会让你的良心感到不安的。”教官冷笑一声，用戏谑的语气安慰道，说罢朝新兵队列中飞快地扫了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A级训练兵许辰出列！”
“是！”
“这位想必大家都认识吧，在军校时期就是成绩出类拔萃的优等生，父亲是隶属于MHD司令部的将军，各项评估指标均是A级，可谓是新兵的楷模，为了特别关照那些后进生，我决定将D级训练兵托拜厄斯·维布伦和他编入同一小队。”
听到教官的宣布，所有人都明白他的用意——许辰在军校的时便已经是“恶名昭著”了，据说哪怕是A级训练兵和他搭档组队生存时间都会大幅度缩水，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队友杀手”。
托比面色煞白，显然是被这个残忍的事实吓傻了，甚至忘记了回复教官。
“等一下，我抗议！”陈翔天十分恼火地大声制止道，“托比不能和这个家伙在同一小队，这完全就是蓄意谋杀……”
“对教官的命令持否定态度的行为，是不绝能被允许的——你这个混蛋！”
伴随着挥拳的强劲力道，教官将一记勾拳重重抡在了陈翔天的左脸上——出人意料的是，陈翔天仅仅向后退了两步，随即又恢复成之前的稍息姿势站好，只不过脸上留下了一块清晰的瘀伤以及嘴角挂着一条淡淡的血丝。
“就算被你打死，我也要说，托比不能和这个家伙在同一小队！”陈翔天依然不肯示弱地重复了一遍。
“你知道公然违抗军令的后果吗，A级训练兵陈翔天？”教官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刚才的话入列，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算了，翔天。”没等陈翔天做出回应，托比突然说道，“其实教官说的没错，牺牲A级训练兵的生存时间来照顾D级训练兵，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合算的买卖，我不想总是做你的累赘。”
“你疯了吗，现在可不是赌气的时候，这可关系到你的性命……”
“请你考虑下我的尊严，A级训练兵陈翔天！”托比突然提高了嗓门，用之前从未有过的态度大声说道——陈翔天兀自瞪大眼睛，他显然也没想到托比竟然会使用这样的态度回复自己，最后不得不无可奈何地重重叹息道：
“随你便吧，笨蛋！”
“看来你们都没有异议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教官再次提高嗓门下达了命令，“等一会解散之后我会把所有人的小队分组名单下发到你们的手中，从明天开始正式进行实战前的最后训练，都听明白了吗？”
这一次，回应教官的是新兵们齐刷刷的洪亮声音——陈翔天突然发现托比正努力朝自己露出笑容，虽然勉强挤出的微笑看上去很苍白，但是这个时候一定要笑……
“托比是我入伍之后失去的第一个同伴，准确的说我们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同伴。”讲到这里，许辰将自己的思绪暂时从记忆中回归现实——似乎接下来要回想起来的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