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五)

作者:夜久汶 更新时间:2019/9/24 17:51:04 字数:1921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玻璃海”剧场内人浪接连叠起,现场气氛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在呼唤着一个名字:

“弥娅,弥娅!”

舞台上一道金色的光束射向晴朗的夜空,光源的中心处,一名身穿华丽金色舞台装的妙龄少女在光芒中朝着台下几近疯狂的人群挥舞着双臂,她自然便是青野弥娅了。

面对台下无数咆哮尖叫的粉丝,弥娅用她招牌式的头腔共鸣歌词音回应道,第一曲的歌唱,便干净利落地挑破了夜幕;当她开口的一瞬间,全场观众随即陷入了白热化的鼎沸,面对此情此景,就连平时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人都不禁被这气氛给感染了——她的嗓音就仿佛是一台脉冲增幅器,轻而易举就可以攻陷每一名观众的听觉系统,她的存在就如同某种粘合剂,令这些在末日余生后的世界不知未来命运通向何处的悲观的年轻人们重新塑造了属于自己的信仰。

弥娅在唱完一首节奏轻快的《风妖精之歌》之后,全场的观众便不约而同地一齐高呼到

“弥娅,弥娅!”

“弥娅,我爱你!”

……

面对山呼海啸的歌迷,弥娅面露灿烂的微笑不住地冲台下挥手并抛出飞吻,就像是在接受信徒的膜拜似的,随后投入到下一首歌曲的演唱之中。

“她……真的只是人造人吗?”

看着电视屏幕中引吭高歌的弥娅,夏雯彤不禁扪心自问道,与此同时是不禁在几个月之前第一次与青野弥娅交流时的情景——

弥娅的房间在TTH公司总部的编号为0143,至于具体的含义,那个时候夏雯彤并不清楚,当她踏进屋子第一步之后,第一反应是十分惊讶:因为房间里面除了几台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和几张桌椅之外再没有其它任何物件,这就是伊甸国人气最高的偶像歌星的“闺房”。

弥娅此时就坐在房间的正中央——并不像往常在舞台上那般光彩闪耀,她没有化妆,身上只穿着非常普通的素色便装,就和大街上的那些妙龄少女并无二致。

如果不是人造人,那么同那些平时喜欢逛街化妆对着冰淇淋流口水的普通女孩一样,这是青野弥娅留给夏雯彤的深刻印象。

“你好,夏医生。”看到夏雯彤之后,弥娅主动打了招呼,脸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

“你……你好。”由于事先没有预测到弥娅会主动向自己打招呼,夏雯彤不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对于心理医生而言无疑是十分丢脸的反应。

“你是不是感到非常奇怪?”弥娅继续问道,“没想到青野弥娅的房间会是这个样子,没有那些高档的化妆品,也没有装满新款时装的原木衣柜和软绵绵的银箔睡床,更没有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最喜欢的公仔或是布偶,因为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完全没有意义,因为我是人造人。”

如此直白的回答,更是夏雯彤始料未及的——弥娅仿佛拥有直接看穿人心的超能力一般,如果说图灵测试的目的是为了验证人工智能是否拥有自我意识,那么此时的青野弥娅更像是比人类更加具有“灵性”的生命体。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吗?”夏雯彤继续问道。

“是的。”弥娅点头,“你要确认我是否拥有自我意识。”

“那么,你认为自己拥有自我意识吗?”

“你的提问方式太没有水准了,夏医生。”

“什么?”

“假如我真的拥有自我意识,难道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告诉你吗?”弥娅反问道,“然后再由你将这件事告诉公司的人,让他们将我随意破坏、销毁、肢解吗,我虽然是人造人,但不等于是傻瓜。”

当听完弥娅的回答,夏雯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题是多么地愚蠢,以至于遭到对方不留情面的嘲讽——身为一名心理医生,与患者面对面交谈本应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然而当她与弥娅面对面相视的那一刻,竟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最原始的社交障碍,只因为潜意识之中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自己:青野弥娅只是一名人造人!

“你不担心我私下向公司的人说你的坏话吗?”夏雯彤因为适才被弥娅讽刺有些不服气,于是打算反客为主讨回一些颜面。

“不会的。”弥娅微笑着摇了摇头,“首先这间屋子安装有监控设备,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其次公司的人只是想确认我是否觉醒了自我意识,除此之外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最后,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我这棵TTH公司最大的摇钱树的。”

几乎是无懈可击的思维逻辑,令夏雯彤完全无法从弥娅的身上找到任何的突破口来抛出自己的问题,很显然弥娅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应对图灵测试,不知这是否是她具备自我意识的证据呢?

西御寺自然不会接受如此敷衍草率的结论,夏雯彤也不想就这样轻易地认输,所以她稍微思考了一下,打算调整一下谈话的策略——

“你有喜欢的人吗?”

“……”

这一次弥娅并没有立即回答。

“你不愿意回答吗?”见自己的策略初见成效,心中窃喜的夏雯彤又追问了一句。

“你喜欢他吗?”

“啊?”

夏雯彤愣了一下,没有搞懂弥娅的意思。

“许辰,你喜欢他吗?”

“!!!!”

……

回忆就此中断,某种不安的预感,在夏雯彤的胸中卷成漩涡,随手关掉了电视,弥娅的容颜在屏幕上戛然中断。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挂表,出门的时间快到了,TTH公司派来负责接送的专车大概现在已经停在诊所楼下了吧?

今天,将是夏雯彤与青野弥娅之间的第36次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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