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新野二次战前的短暂平静（1）
（李典视角）
踏踏踏踏。
我们在那草堆旁休整了几个时辰，直到深夜，我们才等来了曹仁的援兵。如今，我们正踩踏着马蹄往樊城赶。
打头的是曹仁和她带来的五百骑兵，而我和吕翔仅存的部队则跟在后面。一听见那身后稀稀疏疏的跟随声音，便实在是让我听着心碎。
本来是近万人的部队，现在却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三个三千将暂且不提，光是说他们下属的四个千人将，如今却都已经降为了百人将级别的实际统治数。而不管是我还是他们都知道，我们是不会给她们增兵整编的，也没有多余的兵力给她们进行整编。之后的行动，要不就是自行招揽扩充兵员，要不就是相互合并，官阶下降。
然而战场就是这样，战斗胜利，加官进爵给大头兵。战斗失败，问责降罪损兵自负。比起他们这些不知凭借多少年的军功混上来的千人将，我们这种将领则是要幸福得多。就算是打了败仗，也并不一定就会收到什么实质惩罚。
但有一点恰恰相反。那就是我们虽然失败了，但我身后的将领们在悲伤之余，也或多或少透露出一种庆幸感。庆幸自己还活着，就算是爵位在高，死了也是毫无用途。
而相比之下我们，尤其是我，对于打了败仗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情，并不觉得有多好过。甚至反而会有些悲伤。
我知道这是武道的问题，但抛去武道不说，心中那沉甸甸的责任，那沉甸甸的人名债，让我总会考虑起自己死后会不会受到报应。这件事情，乐进则总是认为我想得多。但我的心哪里有她那样宽啊。
“李典大人。”
“……啊嗯？”
旁边传来声响，我本以为会是吕翔叫我。而直到我看过去，我才发现看我的这个人正是与我一起前来樊城的曹仁。
“没事吧？”
曹仁很平常的询问我的情况。然而就算是客套，“没事”两个字也很难从我的嘴中吐出来。反倒是“怎么可能没事”这句话在嘴里打了半天转，最终还是让我成功地给咽下去了。
无言的我，只好叹出口气摇摇头并且我更不会去看向曹仁，去揣测她的表情。
从刚才到现在，自打一开始曹仁来接应我，就并没有和我提及太多和战斗有关的关系。更没有责问，或者责骂。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回来就好。”
“我战败了。”我说道。
然而她一点都不说我自己也并不好受，所以我非常一五一十的把这个事情的主体部分结合自己的感受如此简单明了的说了出来。
见我说出话，曹仁侧着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眼，然后把视线落在前面，嘴上的苦笑更为明显。
“我知道，你已经在信上和我说了。”
曹仁说着，然而曹仁展露出来的目光无比温柔，让我感到了些许的温暖。但同时，负罪感倒是不降反增。
她和我说完话，便把视线放在了我旁边的吕翔身上。
“吕翔这是……受伤了吗？”
“没有。”听曹仁一说，我微微一笑，“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之前在等待的时候本在和我聊天，聊着聊着她便不说话了。当时我还以为她是身体哪里隐藏着什么伤，之后打出呼噜来才发现是睡着了。
“诶……确实是太累了。”我很理解吕翔当下这个行为，所以点点头，进而我也自己锤了锤肩膀，“而且她比起我来，可能更为疲惫吧。”
“是说……那位的事情吗？”
曹仁特意很体贴的用了“那位”二字，恐怕也是不想刻意再提这个事情。
“话说，遗体——”
“已经送到樊城了，现在审配大人应该正在准备下葬以及后事工作。咱们回去之后，明天一早就可以祭奠去。”
是，这个事情宜早不宜晚。虽然这么说并不好，但现在在这种情况下，中间的休整时间是越短越好。不管是士兵，还是武将，吕翔的状态也应该尽快调整过来才是。
不过起码现在，就让他先睡会儿吧。
“不过……”曹仁回过头去，瞧看身后的残兵败将，面露难色，但还是马上挤出一点苦笑来，“还真是惨败啊……”
是啊，可不是吗。惨败啊。
看着曹仁笑着，我的嘴角也不由得往上扬起了下。但紧跟着的，则还是叹出起来。
“诶~是啊。先是战将被斩，然后是被后路截击，然后被斩断长枪，最后才算是得以狼狈突围。”我把我之前在心里默念的内容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依旧是那般悲伤，不由得抬起手去做我的习惯性动作，“啊对了，我的帽子也被斩断了。”
现在才想起来。
“诶……看来这次回去是要重新调整战术了。”曹仁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变得比较严肃，但也并没有严肃到绷着脸的程度，继续说道，“一开始的这个战斗实在是出师不利，三万人的部队一下子也锐减到两万多人了。”
我偷偷瞧看曹仁，见曹仁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她还是要比主公更为好读一些。只见她的手，已经紧紧抓在大腿上面了。
显然，这次的失败对曹仁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作为南下先头军，出师不利作为主将的曹仁是有责任的。而作为先头军的先头军，我的出师不利以及对军队的损耗，则是要比曹仁应该承担更大更实际的责任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选择先行一步抱拳拱手。
“曹仁大人，这次的出战是我——”
“不，这些话都不必说。战斗自然有胜有负，人生也如此。”
我话语刚在嘴边要说，曹仁则一下子给我打断下来。本是阴云散布的脸上，微微冒出些许光芒来。瞧看我依旧是用她的招牌式笑容笑了笑。
“如果只是瞧看身后的事情，是无法走下去的。”
“……是。”
我点点头，把手臂放下。
看着曹仁，我不禁有些看到了主公的身影。只是比起主公，曹仁似乎还要更为温柔一些，做事更加体贴一些。虽说这个样子绝对当不了主君，却可以当一名好主将。
“好了，说点具体的吧。”
曹仁振作一下精神，抬起手沉了一下马缰，往我旁边靠过来。
“这次一战，虽然战败，但如果说一点情报都没有得到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还未到樊城就要开情报分析会吗？
“现在说合适吗？还是说——”
我看了眼吕翔。
莫非曹仁是希望这些消息只让我二人知道，而故意避开审配和吕翔吗？
“不不不，我没有那么多想法。”曹仁摇摇头，苦笑了下，“我只是不想吵到她睡觉罢了。”
唔……原来是我的内心太阴暗了吗……
明明是个武人，却以这种小人之心视人。诶……我的武道还要精进啊。
“好吧，”我把武道的事情记在心上，先行说这次去所发现所看到的事情，“这次战斗，确实得知了不少消息。”
嗯。
曹仁点了点头，表示正在听着。
“首先，对方的兵力。”我抓着马缰的手伸出一根食指来，“本身我以为对方的兵力并不会太多，在城外也没有看到明显的扎营。但实际上，光是前来前后夹击我们的大概有一万余人。”
“一万余人，那和我军的兵力配比大概是二比一了。啊……不对。”说到这里，曹仁摇摇头，“出城的人数有这么多，那说明城中实际还驻扎着一部分人才对。”
我紧跟着点点头。
“如果猜测的没错，他们至少要有将近两万人，或者比这还要多。”
“如果要是这样……”曹仁的表情稍显严峻，一只手很自然的在发丝之中揉蹭着，“那咱们的兵力就不够了。”
是啊，因为这次战斗的大面积损失，导致直接导致了兵力相当的局面。如果这要是江夏城或者是襄阳城，想都不要想，肯定是打不了。对方只要是守住城门，若没有奇迹发生，我们恐怕很难攻破。
只是，这里是新野。
“不过曹仁大人放心，那些人是不会固守城池的。”我心中作想，随即在嘴前继续诉说着，“我看过了，新野城的城墙大概也就只有樊城城墙的一半多一点高而已。”
“这么矮？说来也是，起初的情报中也说过新野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小县城而已。”曹仁眨了两下眼睛，思量了下，“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的话对方肯定是要出城与我们拼消耗了。光是守城的话，一方面没有办法容纳那么多兵力，另一方面城防太简陋。”
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就算是一比一，我们依旧没有落魄到绝对劣势的地步。至多，也只是势均力敌而已。
“然后，还有两个我所看到的点。”说到这里，我抬手指向吕翔，“曹仁大人你敢相信吗，吕翔打的那个张飞毫无还手的余地。”
“诶？！”果然对于这个事实，曹仁是满脸的吃惊和不敢相信，“那个张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