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元直心事（4）
（玄德视角）
哈……哈……
我喘着粗气，大概是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因为到底对城中不熟悉，一系列艰难的左问右问之后，费了不少劲才算是跑到城南。看着可能新野不大，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脚程来说，也是足以让我累得气喘吁吁了。
呼~
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尽可能快得回复到平静的状态中去，好在一会儿待真得见到元直的时候，可以在正常呼吸的节奏下与之交谈。
那么接下来，只要去找找人多的地方就行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元直真得在这里卖糖水的话，应该生意非常不错，以至于会完全饱满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我如此心想，用手抚平了下一直在砰砰跳动的心脏，往前走动，准备再好好寻找一番。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嗯？
而刚刚涌入人流，就听到一句呼叫声灌入耳中。声音不大，但是调门实在是让我浑身难受，不知那人是在嚎哭，还是在咆哮。
诶，集市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我心想，打算绕开声音，往另一边去走。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唔。
那声音继续传来，在我还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再次灌入耳中，这一次我则是更无防备，那人的声音则是更为高亢，这让我一下子感觉到一股心绞痛。
左右瞧看，则发现周围的人也是一副赶快走过去的样子。在我身子两侧飞快的窜过去。似乎，也是因为这歌声所致
不过对我来说，刚才的这声叫唤，反而让我有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唱歌的调调我大概只听到过一次。
那，还是在我刚刚离开水镜先生那个地方的时候的事情了。
……元直。
我因为乐音而皱起的眉头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大打开来，转身便往身后那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用玉绍缭之~”
没错，越听越像，就是这个声音。
虽然唱出来的歌曲不同，但是这种调调只有元直才能发的出来才对。
我绝对不信，这种让人眩晕的旋律是汉乐府的普遍声音。
进而不断拨开大量朝向我反方向的人群，侧身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过去。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发现一个人来注意我的怪异来。只是越是接近，那呼喊出来的旋律是越发清楚明朗，让我一时之间更是感觉看到了幻觉一般。
啊。
而就在我拨开眼前的某一个路人的时候，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在这本应该是人满为患的即使之中，劈出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地。没有围挡，但大家均是没有靠近。
而在这小空地的中央，摆着一个桌案，两个马扎。桌案之上，则是一个葫芦一叠酒叠。
我视线微微上抬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女坐在桌案之后，她梳着一个单马尾，额前微微有几捋刘海。在刘海之下，一双大眼睛正无精打采得瞧看这桌案，但即使如此，也足够大足够漂亮足够光泽圆润了。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若非是各种特征指向这元直，我真得会以为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
但不管如何去说，我都在心中松下一口气来。总算是找到了。
呼~
我一路上是各种叹气，而唯独这一次，我是发自内心松出口气来。
显然元直还未看到我这边的身影，还在一门心思看着桌案唱着歌，我在耐着性子去听她那古怪的旋律的同时，还是很注意仪表的抻了抻衣襟，理了理两鬓的头发。
咳咳。
我一步两步走过去，然后事先从袖子里掏出几枚硬币来。
“一碗糖水多少钱？”
听到我这边有声音，元直身体一怔，看来是听出了我的声音。进而，她没有抬头，只是继续低着头望着桌案，视线更是往偏离我的方向看去。
“两个铜钱一碗。”
她说着，以如此的这番姿势拿起葫芦，给我倒下一碗糖水。进而小指一推，推到我面前来。
诶。
我应声坐下，视线则与她正好相反，双眼紧紧盯着她一刻也不别离。
拿过糖水，喝下一口。
嗯，还是老味道，自然还是那么好喝。
只在这种情境下，不管是我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享用糖水。
所以，我把碗中的水一饮而尽，放在桌上。之后并没有想一个客人一样道谢离开，而是继续稳坐在这里，思考着应该说些什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元直先行开了口，她偏向一边的小脑袋在这时放出着埋怨的光泽，皱着眉头，好像是一个被父亲抓住的离家出走的高中女儿一样。
好吧，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自然是因为这个了。”我嘴上说不，抬手过去摇晃了下她身前的葫芦，“你昨天走了之后一下子没了消息，但如果你要是还在这个新野城的话，就一定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而找事情的话自然就是和糖水有关的了，而这次正好赶上大集，所以元直就算是拿着糖水出来叫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样啊。”
元直很疲惫的答应着，也不点头也不吃惊，感觉似乎从一开始她就并不关心我所说的话一样。当然，以元直的性格，即使是有听进去有某些想法，她也大概不会表露出来吧。
“当然，虽然我说是这么容易，但实际上却还是很花时间的。毕竟今天人这么多。”我说着，一边看看周围。
因为元直如今不再歌唱，所以周遭的人慢慢开始拥灌进刚才被人为隔离出来的一块空地之中，另一方面，那些怪异的眼神也开始朝我这边重新瞧看起来了。
“不过终归还是元直你让我找到你的。”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话语平静一点，尽可能自然一些，一开始在不牵扯正事的情况下引出话由子来，“实话来说，我是被你的歌声吸引过来的。”
“这样啊。”元直又点点头，本以为她和刚才的反应不会有什么区别，但马上就见她自点了两下头，“看来我之前私下的训练还是有些成效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她，这一定是错觉。
“不过玄德你的思路是对的，我确实是喜欢做点糖水拿出来卖。”这时候，元直总算是抬起眼睛瞧看向我，而她这双大眼睛看向我的时候，我还很是有些不适应。
反倒是别开视线。
侧眼去瞧看元直，则发现她抬起的头在依旧显得有些呆然的前提之下，显得颇有些惆怅。
“小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可以有一家自己的门脸，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糖水店。”元直说着，不自觉的抬手摸着自己灌着糖水的葫芦，“当时的我一直认为安稳的生活一直能够过下去。所以，自认为卖糖水这种颇为奢侈的东西总会有人光顾，最后成为南北皆有分店的大手艺人。”
“我觉得确实很有可能。”我点点头，进而朝元直苦笑一番，“只是前提是你不要再唱那个调调了。”
“我自认为还挺中听的。”元直居然露出一脸的意外来。
“不不不。”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心，我则是双手比划成叉子，朝她死命摇摇头。
“是吗，这事情还真是让人听起来有些遗憾呢。”元直微微骤起眉头，并没有显出多悲伤的样子。但光是这个表情，便足以展现元直现在的心境了。
见元直这样，我不禁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头了。
“不过，反过来说，正因为是你的独特的旋律才能够带领我来到这里。”
我赶紧找补。
“……”然而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元直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了多少，反之是恶化了一般更为皱起眉毛。
“你知道吗，玄德。”而正当我回想我刚才这句话语有什么问题，并且不知道应该怎么再去往下接话的时候，元直则一脸正经抬眼瞧看向我，用她所特有的平静而不失起伏的声音说着，“你我本应该是在这里相见的。”
“嗯？”
元直说完，我在大脑里绕了两三圈，但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我本不应该在还未到新野的时候就相见。”元直双眼睁得很大，她特意放慢速度。使得每个字眼她有都是清晰的吐露出来，“本来，你我应该是在这集市之中相见才是。我们的首次见面，也正应该是像今天这样听到了我的唱歌，玄德你才会注意到我的。”
“诶？”
虽然说元直是一字一顿的诉说着话语，但是自己却完全听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玄德你、你还没没有明白吗。”元直平静的面容开始有些崩坏，她望着我的双眼微微晃动着，嘴一闭一张，继续吐出话语来。
而这几乎是用不能再通俗的话语，让我顿时感觉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困惑。
——我我，我只是在照着交给我的故事套路在演戏罢了。
……诶？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见到我，包括你为我出谋划策，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呼……
元直点点头，然后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