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休息了。”
维莉茜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在艾诺的搀扶下径直走向了她们的帐篷。
一名执事从营地里走过来想要叫住她：
“等等，请先和我们一起去向加帕尔司铎汇报......”
“嗨嗨。”
尼奥伸出手将这名执事拦下来，
“她可是用异能牵着你们的人走了一整天，比你们任何人都累，没人在经过这样的消耗之后还有心思陪你们去听半天的汇报。而且做调查的都是你们的教士，和她没关系。”
执事看了看他，又看向旁边的古德拉斯。后者朝他摇摇头，于是他才说道：
“是我没想清楚，请两位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跟着归来的调查队一起走向了营地的中央。而尼奥和古德拉斯看着他们离去后，才慢悠悠走回营地里。
这一路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别说是维莉茜，整个外出的调查队连一头异类都没有遇到，他们两个人和艾诺根本没有出力，就只是单纯绕着沼泽散了一圈步。如今转回营地，没事可做的两人便各自撑着一把伞，站在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闲聊。
“你们知识教会以前去遗迹之类的地方调查的时候，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么？”
尼奥看着空中不断飘落的雨点，随意地问道。
“你是指什么？”
“恶劣的天气，糟糕的环境之类的，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阻碍都有吧。”
古德拉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当然有过这样的经历，凡是出来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做调查总是会遇到各种意外，这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
“以前我们去比努诺调查过一个因为雪崩显露出来的遗迹。那里面不仅潮湿，空气中还充斥着二氧化硫，二氧化碳的浓度也是外面几十倍。我们在里面调查的途中还遇上了地震，整支调查队都差点被活埋在里面。”
尼奥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眉毛一挑：
“听起来相当刺激。”
“呵，你把这叫做刺激吗。”
古德拉斯笑了起来，这几天的接触让尼奥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和初见面时那种如同万年寒冰一样的严肃死板的大叔有些不太一样，至少笑的是越来越多了。
说话的同时，古德拉斯从教袍里拿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来递向了他，
“要来一支么？”
不过这种变化不会是什么坏事。
尼奥笑了起来，却没有接过对方的烟：
“已经戒啦......我还在想为什么要脱了雨衣换雨伞来，原来是这个打算。”
见尼奥不抽烟，古德拉斯也没多说什么，掏出打火机来把烟点燃放到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他才继续说道：
“以前调查任务遇到瓶颈的时候，我就喜欢像这样坐在外边抽烟，等那些主事的人慢慢想办法。像加帕尔司铎这样搞科研的人读了那么多书，总想得出办法来，我也就懒得去管了。”
尼奥笑道：
“用我一个同伴的话来说，古德拉斯司铎你可相当佛系，作为教会的司铎，在调查里居然还划水。在自由猎魔人里面混了这么多年，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想法。”
古德拉斯抖了抖烟灰，毫不在意地说道：
“有想法又怎样，说到底我在知识教会中还是战斗人员，就算说给那些人他们也不一定会听，那么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尼奥对此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知识教会里居然还有这种鄙视链？”
“算不上鄙视链。但的确，教会里武职的地位从来就没有文职高......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早就不在乎在这里地位如何了。”
他对自己在教会里的情况倒是看得开，吸了口烟结束了这个话题，
“你呢，尼奥先生。当自由猎魔人的感觉如何？”
“挺好的，有机会到世界各地旅游，多逍遥自在。”
尼奥望着被茫茫雾气覆盖的沼泽，说道，
“只要能够忍受亲密的人突然离去，就不是什么令人抗拒的工作。”
古德拉斯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故人离去，新人接替，不管是对于知识教会这样庞大的组织，还是几个人组成的猎魔人团队，这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那个人是你的亲人么？”
尼奥看向他：
“怎么？和自己女儿长得像的人就算了，古德拉斯司铎还对我这种普通的自由猎魔人的故事感兴趣？”
古德拉斯回答道：
“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好好听着。”
尼奥微笑着，回过头：
“她不是我真正的血亲，但我早就把她当做了真正的亲人，她比我所谓的亲人对我好得多。至少在我那个混账老爹打算用砸碎的酒瓶刺瞎我的眼睛的时候，她能冲出来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似乎在被什么人追杀，我帮了她一个忙，作为回报，她带我逃离了那个地狱一样的家。之后就带着我我一起成为了猎魔人。”
“她知道很多东西，跟我讲过非常多有趣的事。而且她总是非常敏锐，就像有读心术一样，不管我有什么负面情绪，她都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不管我为什么而迷茫，她都会给予解答......她就像我人生道路上指引我前进的阳光一样，温暖、耀眼。”
“但是一年多以前的一个夜晚，曾经追杀她的人再度找上了她，那些人实在太过强大，我和刚刚开始熟悉异能的维莉茜根本帮不上忙，她为了让我们能够完全离开，留下来和那些人战斗。可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们。”
“......节哀。”
古德拉斯听到这里低声说道。然而尼奥笑了笑：
“节哀？不，她很强的，比我知道的绝大部分人都要强，我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在那个晚上，她一定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够与我见面。”
他在怀中摸索着，掏出了一枚金色的怀表。它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上面的指针随着发条滴答滴答的声音缓缓转动。他盯着表盘上缓缓移动的指针，说道：
“因为有她在，我才成为了猎魔人。而她离开之后我还继续做着猎魔人的工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到她的踪迹，到那时候无论敌人是谁、有多强，我能够抬头挺胸地和她一同战斗。”
古德拉斯微微颔首，说道：
“能够抱着这样的心态继续前进就很好了，多少人兢兢业业，劳苦一生，却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很知足啦。”
尼奥笑着说道。
“古德拉斯司铎！”
就在这时，山坡上方传来了呼唤古德拉斯的声音。他抬头望了一眼，熄灭掉手中的烟：
“看来他们的汇报差不多做完了，失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