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如何？”
经过伪装的中性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不难从中听出对方的强大自信。
林清思沉默了下来。
梁上之人并没有催促他的打算，反而惬意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她是龙虎山的大天师。
虽然没有登上那张让天下武夫心驰神往的摘星榜，但是一身修为已臻化境，天下能让她戒备的人是有那么几个，但是绝对不包括房内的五岁稚童。
“.....”
林清思沉默着，以余光望向房间内的屏风，借着皎洁的月光，梁上之人的身形在屏风上投下了一团黑影。
可惜的是他没有看影识人的本事，并不能凭此来分辨出高矮胖瘦。
让他还有心情观察对方，而不是第一时间呼救的原因很简单，一个能悄无声息摸进林家后宅的高手，肯定能更悄无声息地捏碎他的喉咙。
而且林清思并没有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杀意，当然也没有多少善意就是了，更多的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新玩具。
退一万步讲，如果对方想杀自己，那么自己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一万次了。
所以，这就是正主了？
林清思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感觉自己的猜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
“那就让二营长把我的意大利炮.....友拉过来让好汉尝尝。”
林清思还有心情说荤段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亮的像是倾泻出星光。
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一眨不眨地盯着投在影壁上晃动的影子，难掩内心的恐惧与兴奋。
“.....意，意呆利？”
屏风上的黑影动了动，好像是歪了下脑袋，屏风倾下了一缕缕晃动的影子。
梁上之人困惑道：“意呆利是你讲的哪个故事里的？《倩女幽魂》？《白娘子》？”
龟龟。
您这是趴在房梁听了多久故事？
林清思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尽量平复着内心的悸动。
“是《亮剑》，我还没讲过，你要是想听，那就从房梁上下来，我叫霜儿泡杯茶，咱们慢慢聊。”
梁上之人嘴角微勾。
“然后往茶水里放些火麻花和山茄花，试试我会不会一服后就昏睡？火麻花味苦，山茄花辛辣，我才不会喝，别白费功夫了。”
她轻声说：“林清思，和你讲故事的水平比起来，你的药理知识实在蹩脚。不过没关系，不管你愿不愿意，下半辈子都要和药草打交道。”
“学下毒？跟你学吗？”
林清思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位就是正主，老妈她们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来坑儿子。
“是学治病。”梁上之人的声音有些不悦，“不过知道怎样把死人救活，那么如何把活人杀死，也就不是难事了。”
“是这个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清思顺着梁上之人的思路说了下去了。
“一个好的杀手都拥有一定的医学知识，据史实记载，甚至很多夜晚的变态连环杀手在白天的时候就是个受人尊敬的医师。”
“武夫杀人用刀，文人杀人用笔，一切都有迹可循。但是医师就不一样了，先给他剥个橘子，待会就给他做海鲜，让他慢性中毒。再比如，先给他冲杯蜂蜜水，然后中饭做一道小葱拌豆腐，让他慢慢变聋。若是更狠毒一点，那就放些有趣的小东西，长期食用之下，化学**都不是难事。”
梁上之人沉默了一瞬。
片刻后，她有些奇怪地说道：“你才五岁，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呢？”
林清思笑了笑，声音舒缓了下来，那双漂亮的眸子望着比熹微的月光更明亮。
“想吃，想睡，想赚很多很多钱，想认识一些有趣的人，想有三五个知心好友。”
“想娶个漂亮姑娘，想骗几个红颜知己，想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想家里生意好，想老爸平安，想老妈不老，想霜儿老妹王叔都安康喜乐。”
“想买一条大船，载上所有我喜欢的，喜欢我的人，一起杨帆出海，远离人间。”
说着说着，林清思自己先笑出了声来。
“哈哈，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是有点。”
梁上之人点了点头，两个身份、年龄、立场都相差甚远的陌生人竟然在这安静的月夜中相谈甚欢。
“分割开好像都不难，但是组合起来就是天方夜谭了。特别是最后一项，东都海禁之严，远远超出你的想象，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大盐商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家破人亡。”
“那么危险？”林清思讪讪道：“看来寻找one piece的任务只能交给勇敢的年轻人了。”
“放弃的倒是果断。”
梁上之人被林清思逗乐了，一时间忘记了伪声，声音如轻摇的风铃，清脆又好听。
“不过，等你有一天真的买下一艘大船的时候，希望上面能有我的位置。”
林清思眼睛一亮。
老、妈、很、懂、嘛!
武林高手就不该是隔壁老王那样卖相不好的糟老头子，就该是一些胸大腰细声音甜的女侠。
讲道理，也不用她们多漂亮，有赵敏回头，朱茵眨眼，林青霞喝酒的等级就O98K！
他舔着脸道：“女侠，咱们都聊那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成何体统？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都得说林家不懂待客之道，老妈知道了，得二话不说把我腿都打断。”
良好的气氛陡然一变。
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梁上之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飘忽，顾左右而言他。
“林清思，慧极必伤你是跑不掉了，所以就不要再沾‘情深不寿’四字了，一见面就问女子名字，这可不是好习惯。”
“可是我们还没见过面。”林清思笑着说道。
“……”
梁上之人不说话了。
林清思等了好一会没得到答案，习惯性贫嘴道：“女侠，夜里风大，房梁上冷不冷？”
“不冷。”
“女侠你肩膀酸吗？我家祖传老中医，专治腰颈酸痛。”
“不酸。”
“晚上想要上厕所咋解决？”
“不上。”
“女侠你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好不好？”
“不饿。”
“你介不介意告诉我名字？”
“不介……啧!”
重重的咋舌声暴露了主人的不爽，还没发现自己在作死的林清思笑意盎然。
“既然不介意，那还请问——”
嗖！
话音未落，林清思耳边便响起刺耳的破空之声。
一个不明物体射入林清思脑袋下的枕头，枕头应声被击了个粉碎，霎时间，棉絮飞舞，如羽毛，如雪花。
梁上之人冷冷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说女侠晚安!”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清思当即就怂了，拉起被子，乖宝宝一样躺好，紧紧闭上了眼睛：“女侠明天见！”
明天见。
终于得到'安宁的龙虎山的天师大人在心中说道。
她拍拍手，丢掉了当成暗器的樱桃核，嘴角噙着好看的微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