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几天没见面了，如果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是该问问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但既然我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开门见山地说吧，客套话就免了吧。”
“学长……”
她摆弄着自己的两只小手，虽说相比起之前的日子，近些天来天气已经好转了一些，但这反复无常的气候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冰冷的空气，那双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实在是叫人有些心疼。
“对不起……”
“所以呢？”
卫岚晞自责得没有敢看我。
“你来就是为了找我道歉的吗，如果我只是为了你的道歉的话，又何苦从一开始做这些事情呢。”拂过的寒风撩动着我的刘海，烦的我真想一把把头发给剪了。“你把我看得太轻了，学妹，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以助人为乐作为自己的生活标准，那我想我是可以如此自我标榜的。”
“学长……你伤的严重吗……”
“嘿，我说你这个小妮子，怎么上来就问我伤的严不严重，你怎么不问他伤的严不严重啊，你这意思是我肯定打输了呗。”
尽管从结果上来看，我确实是输了，被人踹了两脚连对方一根毛都没碰到。
不过要是算上之后加百列的行为……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我其实是个心眼比较小的人，这种事情是睚眦必报，但加百列的存在改变了一切的平衡。
卫岚晞看起来很纠结，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从哪开始讲，这样站在寒风中，惩罚着自己，也惩罚着我，她脆弱的内心承担不起这份责任，我也是知道的，因此我没有任何要向她抱怨的打算。
“实话告诉你，那小子让我揍了一顿，被打的那个惨哟，估计一时半会是上不了学了。”
“学姐已经告诉我了……说学长你……被踹了两脚。”
拆台也没有这种拆法的吧！那位云婉泽学姐可真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啊。
“胡说八道，那种话也能信吗，你就看咱这体格，像是会挨打的人吗！”说着我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咳咳咳咳！”
都是风太大呛到了！
“总之……我是稍微被对方踹了一脚，可那主要是那地面太滑了，要不然我跟你说啊，那小子昨天是连家都回不去了，一开始我就拿眼睛这么一瞪，他立马……”
“学长！”她逼着自己不顾后果的喊了出来。“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为我这种人做到这种程度……”
卫岚晞瘦弱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摆，像是想要忍住哭泣的冲动，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躺了下来，在这冰冷的空气中，似乎只有她自己温热的眼泪才会心疼她自己，除此以外，世界上仿佛再也不会有谁关心这位无助的少女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很虚伪……明明我已经给学长添了这么多麻烦，现在还说这种话……可是我也仍然在想……如果学长没有选择帮我的话，如果学长能够像其他人那样讨厌我的话……学长也就不会受伤了……”
这意思是我帮她还帮错了？
当然不是，我明白卫岚晞的意思，她已经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样组织自己的语言了。
在她看来，和她自身的处境、自己的尊严相比，我的安全才更重要，她觉得我为她这种人哪怕受一点伤都是不值得的。
在她眼中，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她自己的“灵魂”。
“对不起……对不起学长……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来找学长就好了……”
她想说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连累我。
我走到了她的面前，倒吸了一口凉气，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这大冷天的一哭，一会脸可就冻伤了啊。”
我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女孩子。
更正；不算上那位炽天使的话，我这辈子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女孩子。
“怎么了啊，你是为了我哭吗，觉得我挨揍了，所以很自责吗，唉，你这责任心也太强了点吧，我怎么挨个揍你都往自己身上揽啊，你可真是比我妈还关心我。”
卫岚晞的身体愈发地无力，渐渐地完全倒在了我的怀里。
原来一个女孩难过的时候，身体会这样虚弱吗。
抱着加百列可是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呢，对她来说我恐怕才是柔弱的那一方。
“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吧。”我轻轻拍着卫岚晞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那个混蛋说的话不要听，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在我看来，你做得很好。”
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是那种很怕给别人添麻烦的女孩，可是现在，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给我添麻烦了。
添吧，这就对了，这样才对，这样才好。
世界上生活着几十亿人，不给彼此添麻烦，人怎么能活到现在呢。
“学长也觉得我很恶心吗……”
“我不觉得。”
“学长也讨厌我吗……”
“我不讨厌你。”
“学长……学长也觉得……”
“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女孩。”
卫岚晞已经语无伦次了，她毫无理性可言的询问暴露着她内心的无助与空虚，压抑已久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宣泄。
这一刻，我听见了一个声音，是那哭声中夹杂着的一种不和谐之音，就像是在小调和弦的悲伤中，更掺杂了一种想要将一切都倾覆的不和谐的否定之音。
要是我没有出生就好了，这样，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她好像在心里说着这样的话。
“岚晞。”
她的身高也不算高，搂着她就像搂着个小女孩，自然而然地就摸起了她的头。
“啊，我希望你能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呢，也就比你大一点，是你的学长，并没有什么丰富的社会实践经验，也说不出那一套套狭隘的经验主义所带来的大道理。”
我望着阴沉的天空，可大衣都好像被她的泪水浸透了似的，胸口额外的暖和。
“也许一些人，或许是高中生，或许是大学生，会用一些很奇怪的道理来劝你，那是一种拍脑门的哲学形式，说一堆道貌岸然的话，听上去好像有几分道理，可经不起任何推敲。”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浮现出了加百列的身影。
“人活这一世，也就这一世了，我不相信什么来世，所以，一个人走这么一遭，哪有这么大的罪过呢。”
我继续拍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对你来说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么那些人呢，那些欺负你的人，他们难道没有罪过吗，当然有，他们当然有错误，他们也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是肯定的，只是这无关于人类的本性，从宏观的角度放眼人类未来，造成了他们那样的性格的，造就了你这样的性格的，都是社会环境的因素，而没有哪个个人需要为造就了自身生存条件的社会环境而负责。”
为什么我要说这些呢。
“因为我知道的，你的这样的性格，也一定不是你的本性，你一定也会快乐，一定也会笑，我之前就看过你那开朗的模样不是了，这样的你，也一点会想要获得他人的肯定，想要体会被人理解的快乐。”
卫岚晞的哭泣开始稍稍减缓了一些。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如果想的话，就跟我说吧，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站在这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