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耳边传来的不是普通的铃声，对于失眠了半夜到了清晨才好不容易睡着的我而言，这简直就是地狱之音。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如此。
“唔啊！”
被铃声吵醒后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我看见的一张离我的距离只有几厘米的少女的脸庞，可令我惊慌失措发出哀嚎的却是那瞪得像铃铛似的双眼以及从其间散透出的非人的气息。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以夸张的动作喘着粗气。
“你疯了吗！你要吓死我啊！”
只见加百列骑在我的身上，面色冷淡，像是被抽走了魂的玩偶似的，那模样别提有多恐怖了，是的，虽然相貌精致，可却给了我一种非人感，也就是所谓的恐怖谷效应，哪怕是清醒后的几秒钟我都没有从这种恐惧感中缓过来。
“你直接弄死我算了！”
“圣子大人……”加百列用手托起了我的脸庞。“您答应过加百列吧。”
“我……我答应过……答应过你啥啊。”
“接下去的三天，圣子大人您是完完全全、彻底地属于加百列的东西，除了加百列，您将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触。”
“我、我知道啊……”
这时候门口那边又传来了门铃声。
“那这也就是说，无论门口的人是谁，加百列都可以抹除他们的存在，是吗。”
“你这个逻辑还真是无懈可击啊……”
“那圣子大人请您稍等，加百列去去就回……”
“你往哪去啊。”我一把拉住了加百列的手，不经意间拯救了某个人的生命。“你也得看看是谁吧。”
“不管是谁都不行，圣子大人只能和加百列一个人在一起。”
加百列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如果只是一味地让她损失尊严，一味地让她让步，只会使得矛盾不断积累，最终酿成不可挽回的灾难后果。
所以有的时候可以用一些诡辩从逻辑上制造混乱，让加百列一时无话可说，但不能总是如此，还是要摆事实讲道理，这才是正道。
“这样吧，加百列……我大概知道是谁，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你先在房间里等一下，要是一会发生的事情你觉得不开心，那么你惩罚我也好还是惩罚那个人也好，我都无话可说，但如果一会发生的事情是好事的话，你看是不是……”
“加百列和圣子大人您独处的时光被打扰了，怎么还可能有好事呢。”
“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呀。”
我抻了个懒腰，然后捂住了抚在我脸上的小手。
“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求你了。”
“圣子大人，加百列应该和您说过吧，为了您着想，就算是使用强制手段，加百列也一定会让您留在加百列身边的……”
此时加百列已经完全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她心里也一定不想和我做任何约定，因为她已经吃过苦头了，那阴沉的面容和冰冷的眼神都是在向我诉说这个重点。
“我知道，那这样吧，如果一会发生的事情你不高兴，你不但可以惩罚任何人，我接下去一个月都只和你一个人待在一起，你看着这样合算吧。”
“合算什么的……圣子大人，您和加百列之间的事情又不是肮脏的买卖，难道加百列在您眼里是一个可以买卖的东西吗。”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叮咚——
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发誓，加百列，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事情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保证，也就一秒钟的工夫而已啊。”
“既然圣子大人您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加百列就再给您一次机会，不过您可要记住您说过的话……加百列对待人类可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先下去好不好。”
加百列带着强烈不满情绪爬到了一旁，我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回头一看加百列那死盯着我的眼神又吓了我一跳，惊得我一身冷汗。
一点也不夸张，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吓人的表情。
我僵硬地买这步伐走到了门口，一直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就像是随时准备狩猎的恶狼一般。
昨天晚上加百列尽情地撒了一把娇，我和她早早地就睡了，她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紧紧靠在我的怀里，蜷缩着身子，搂着我的胳膊睡了一整晚，这样早晨才有精力恢复成以往那样危险的炽天使。
很难想象炽天使也会有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一面啊。
叮咚——
来了来了。
我打着哈气打开了门。
“您好，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啊，好的。”
我在单据上签了个字，然后把那个箱子接了过来。
递过箱子后快递小哥立马转身迈着大步跑开了。
这么早就这么忙，还真是辛苦呢。
不过按了两三次门铃，等了半天，也真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人家。
没有直接离开是因为听见我刚才的那声哀嚎，所以知道家里有人吧。
关上了门后，我抱着箱子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坐了下来，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小剪刀。
这时候加百列神情严肃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你看，就是送快递的嘛，你这么严肃。”
“圣子大人。”
“嗯哼。”
“加百列可以去抹掉那个人了吧。”
“喂喂，人家帮咱送东西，你还要抹除人家，你这个天使啊……”
“圣子大人说过的吧，如果发生的事情没有让加百列高兴的话……”
“我是说过来着。”
“圣子大人您可不能够食言，为了让您履行承诺，加百列这就去抹掉那个人，他的罪则是打扰您和我的安逸。”
“你别急啊，稍等我一下。”
“还等什么。”
“反正你一转眼就能把世界飞个遍，何必在乎这十几秒呢。”一边说着，我一边用剪刀剪开了封着箱子的胶带。“这包装可够严实的了。”
加百列好像并不在乎箱子里有什么，似乎无论等一下我从箱子里拿出什么，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打算买账，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是一定要把自己的尊严找补回来的。
杀鸡给猴看，我就是那个猴，只是委屈无辜的快递小哥了。
“这可真是胶带不要钱啊……”
费了半天劲总算是把胶带剪开后，我打开了白色的硬板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套着衣套的衣服。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啊……”
我把衣服摊在身上，拉开了衣套的拉链，把那套衣服费力地从里面取了出来。
当我拿出了那套衣服后，再看看加百列的神情，果不其然，脸上的杀意与寒意渐渐消散，用一种不敢相信的吃惊眼神盯着我腿上的这套衣服。
“真是可爱的反应啊，不枉我花了自己攒点这点积蓄……”
我小心翼翼地抓着衣架拿着衣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由于裙摆的部分实在是太长了，所以我不得不把衣服举的高高的，也就挡住了我的视线。
“圣子大人……这、这到底是……”加百列轻声细语，还有些结巴了。
“喜欢吗。”来到了加百列的面前，隔着婚纱，我对她问道。“抱歉啊……之前咱们在商场里，你看中的那种婚纱实在是太贵了，把我卖了我都买不起，所以也只能上网上买一套便宜一点的……但是啊，但是，虽然说是便宜一些，但也花了我不少钱，货比三家后才买了这么一套……现在看看，质量还真不错啊，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接下去我的日子可就不是吃土的事情了，战战兢兢攒的这点钱全都花在加百列身上了。
“圣子大人……这、这是给……是给加百列的吗……”
真好奇婚纱后面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不是给你的还是给我的啊，这尺码我也穿不上啊。”
加百列的尺码我也是预估的，希望能合适。
婚纱的另一边突然没有了声音。
“加百列？”
“……”
“喂喂，你没事吧，怎么不出声了啊。”
我想转过身去侧着对着加百列，可是刚等我转了半步突然身体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衣服衣服！”
为了防止衣服被搞坏了我用尽全力举着，结果就失去了些平衡，直接被加百列扑倒在了地上。
啊……这动作还真是像狼呢。
“小心点啊……对我这种穷学生来说，贵着呢。”
“圣子大人……圣子大人……”加百列就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宣泄感情的宠物，压在我身上一边那样称呼着我，一边蹭着我的身子。
“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兴奋呢，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是让你高兴的事情吧。”
“加百列……加百列好喜欢圣子大人……圣子大人……”
我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件婚纱，从我的角度来看，被纯洁的白色遮挡着的加百列还真是和人们印象中的圣洁天使之容貌如出一辙。
“圣子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会为了加百列……”
“什么话，什么叫为什么我会为了你……好像我一直对你挺不好似的。”
“不是的……我是以为圣子大人……圣子大人很讨厌我来着……觉得加百列……”
“已经说过了吧，我不讨厌你。”
和加百列这样复杂的关系，怎么能简单地用一个个人主观的“讨厌”来概括呢。
那样未免太肤浅了。
我放松了身子，任由加百列压着躺在地上。
“加百列啊……我说过的吧，我会帮助你成为一个现代女性，帮助你塑造你的女性人格，我不会食言的……这套婚纱，它是我给你的礼物，但它绝不是我用来塑造你的工具，只是对于身为女性，或者想成为一个真正女性的你而言，我想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礼物，这段时间你也为我做了很多事情，为我妥协了很多，我都知道的。”我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
呼了口气后，我接着说道：“我想……我们接下去还要一起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你突然就到我身边来了，说我是圣子什么的……对于活了二十年的我来说，这的确有些唐突了，可是……总归是要面对的，而与其抱着消极、逃避的心态去欺骗自我，还不如抱着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真相与现实。”
我笑了笑。
“说了这些话，你可能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这套衣服吧……是呢，让我想想，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只是觉得，这是加百列应得的，对我而言，权利与义务是相等的，所以，希望你能收下它，好吗。”
我已经看不见加百列的脸了，她抱着我的身子，脸颊紧贴在我的胸口，时不时地还会发出像是“呜呜”的声音。
加百列不是双重人格，起码现在不是，只是她这个统一着社会属性人格有着很强烈的矛盾，作为天使的加百列和作为加百列的加百列。
我和加百列打的关于卫岚晞的赌，加百列输了，可这意味着她履行了自己作为炽天使的职责，找寻到了一份人类的希望。但对于作为加百列的加百列而言，这是一种侮辱，一种委屈，一种痛苦。
我不想看见卫岚晞难过，同样的，我自然也不希望看见加百列难过。
我知道加百列的占有欲很强烈，但我相信，这不是她的错。
经历了这一切后，我觉得作为加百列的加百列是应该得到这份奖赏的，是应该得到这套衣服的。
也许她之后还会继续表现出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可这仍然不妨碍，我以自己的方式来帮助这位来自更高级文明的炽天使。
总之以后，我和她之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想，还是应该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
所以……
“圣子大人……加百列爱您……加百列要永远和您在一起……永远……只和您在一起……加百列一定会为您献出一切的……圣子大人所需要的，也只有加百列而已……”
瞧，这不是又露出了强烈的占有欲了吗，哪怕在感动的时候也不忘强调我是属于她的。
不过暂时……
就这样吧。
望了一眼窗外，今天的天色也依旧是雾蒙蒙的呢，雪花不断地飘落。
这种天气是比较适合待在家里。
我露出了无奈的苦笑，抚摸着加百列的的头，对她说道：“接下去也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危险的炽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