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也不是傻子，这拉斐尔话里有话她又怎么能听不出来，倒不如说从以前开始我就发现，加百列尽管疯狂，可这份疯狂也不是无限的，而其极端的限制就是神的存在，无论如何，加百列也得遵守神的命令。
拿神来压加百列，这招是损了点，有那么些……小人得志的意思，可这毕竟不是闹什么江湖义气，因此也怪不着拉斐尔。
被这样说了一通后，加百列也不得不稍微妥协，允了拉斐尔和我一起洗澡，而拉斐尔也没有得了便宜卖乖，而是很懂事地把这本应当的事情看做了是加百列开恩，一个劲地对着加百列道谢。
这小子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鬼精。
脱了衣服入了浴，用花洒淋湿了身子，趁着浴池放水的工夫我先帮拉斐尔清洗起了身子。
“陛下，您不害羞吗。”
“害羞？你又不是个女的，我害啥羞啊。”
啧啧，不愧是天使，甭论男女，这肌肤都像是在牛奶里养出来的似的，比豆腐还水嫩，以至于看着还有那么点虚幻的感觉。
“因为，怎么说呢……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这次来到地上，我发现人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您说说，您又闻到啥味道了。”我跪在他身后，一边帮他搓着背一边问道。
“距离的味道。”
“意味深长呢。”
“今天的人类和曾经相比起来，人与人之间好像都多了那么一道墙，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这墙就像是人体的一部分，一旦被触碰，被超越，那就等同于……伤害了一个人切实的肉体，从而人与人之间都按照这道无形的墙保持着一种抽象的距离。”
我看不见拉斐尔的脸，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时是什么表情，可从口气上听来，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
“你这才刚到地上，就有这种感受？”我问道。
“我说过了吧，陛下，我来人间是为了看看今日的人间变成了什么样子了，人类是否真的应该被毁灭，还是说……”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所以说啊，看得仔细点也是应该的。”
“是啊，你说得对，是有这么个问题。”
“那问题出在哪呢，神造人的时候，人类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麻烦了，不过啊，比起我单方面地告诉你，不如你以后自己看看，自己听听，也许呢，也能找到你自己的答案。”
和加百列相反，面对拉斐尔，我却没有了那种强烈的想要灌输给他我自己价值观的想法。应该是和他们本身就具有的世界观有关系吧。
“我啊，从小就和别人一起洗澡，去公共浴池，也习惯了，这算是我们这边的习惯吧。”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过加百列可没你看的这么仔细，来我身边这么久了，对人类的态度也没什么大的变化，也不想过多地去接触和了解，她可是……唉……不说也罢。”
对加百列我当然是有一肚子怨言，这拉斐尔看起来这般通情达理，我也实在是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说到底能和我讨论这事的人是真不多。
可转头一想，这加百列刚刚被拉斐尔压了一头，本来就挺不高兴的，我也不想背后说她什么，怪可怜的。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呢。”
“哪有人夸过我温柔啊，我在其他人眼中那可都是个火药桶，属于一点就炸的那种……但你别说，加百列也这样夸过我，你们天使可真是……”
“但是陛下，太单纯了的话，可是会吃苦头的。”
“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天使的话呢。”
拉斐尔转过了身子来，侧着脑袋朝着浴室门口望了一眼，然后看着我小声说道：“陛下，这次来地上，我也不是完全为了观察人类，其实……对我而言，我还有别的任务。”
“你不会也是要来毁灭个人类什么的吧。”
我甩了甩胳膊，皱着眉头呼了口气，耳边不断地传来着水流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和您说。”
“话都说到这了，该说不说的也都说了吧。”
“那……好吧。”拉斐尔轻轻把自己的刘海捋到了头顶，露出了额头，看着更加爽朗了几分。“陛下，这次来地上……其实我也是为了看着加百列的。”
“看着加百列？”我不禁提高了嗓音。
“嘘。”拉斐尔示意我小声点。“陛下，您应该已经明白了吧，加百列现在的性格……有些……怎么说好呢……”
“疯？”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总而言之，加百列现在的情况极不稳定，让她一个人待在地上，太冒险了，让人根本放心不下。”
“哦？那到底是你放心不下啊，还是你们所有人都放心不下。”
“应该说放心不下的不止我一个人。”拉斐尔严肃地坦白着。
“也就是说，哪怕对于你们天使来说，加百列现在的样子也太过于……疯了，是吗。”
“是这样的，但是因为她的这份疯是对圣子大人您的，换句话说，是一种极端的忠心，所以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怪不得加百列这么有恃无恐，看样子只要是对神或者圣子表达忠心，那么多么极端都不为过。
“在天堂的时候还好说，可是现在到了人间了，而且还是在您身边，要是更加由着她乱来，那情况恐怕会……”
拉斐尔也学起了我，没有把话说完整，而是拖了个长音，尽管剩下的话就不言而喻了。
“那既然如此，你们当初还派她来干什么呢，派你来或者派其他天使来不就好了吗。”
“我们拦不住的，陛下，加百列她毕竟是炽天使，本身就没有谁能够管住她。”
“那神呢？”
“陛下。”拉斐尔摇了摇头。“神不是管不了，而是对神而言，这根本就没有到该管的时候。”
“这就奇怪了，加百列的这个性格难道不会坏了神的旨意吗。”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拉斐尔直接地表达出来自己的困惑。“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防止加百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原来如此，看来担心着加百列的……还不止我一个人呢，这我就算放心了，诶，不过拉斐尔，你打得过加百列吗。”
“那是当然……”
“那就好。”
“打不过了。”
“你怎么说话还大喘气呢。”
“您不能赖我呀……加百列她……她实在是太强了，从暴力的角度上来说能打得过她的就只有……伟大的米迦勒了。”
“那怎么不派米迦勒来看着她呢。”
“这个……里面涉及到的问题就多了，我一时半会和您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看来这天堂的天使之间以及天使和神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单纯啊。
“总而言之，我就是告诉您一声，我会尽可能地确保加百列的稳定的，防止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我打不过她，但只要我在这，加百列多少还是能够收敛一些的。”说着说着，拉斐尔搓起了眼睛，貌似是有水珠滴进去了。
“那我想问一下啊，这加百列和圣子之间……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陛下您……”
“我当然不知道了啊。”
“是呢……这个问题说起来也有些复杂……唔……”拉斐尔摸着下巴犹豫了片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恕我直言陛下，这件事情我也说不准，如果您想完全知道过去的真相，只能从加百列身上来了解。”
我没有责怪拉斐尔的这份言辞闪躲，我能够理解他的苦衷，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还是保持着沉默就说明一定是无可奈何的。
就像我刚才让他自己去看看人间一样，他也是让我从自己的角度去想办法理解加百列。
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和办法了。
这个时候，浴缸里的水也差不多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