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回想着施羽络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容貌，他举手投足间所显露出的性格。
从知道这个人到现在，我和他压根就没有产生什么交集，只能说是视觉上觉得他的相貌异常地“虚幻”，有着一种病态的美感，就算拉斐尔说他是通过和恶魔签订过契约才拥有了这副皮囊，我都不会怀疑。
“不仅如此，这份扭曲不只是体现在灵魂上，还有肉体上。”拉斐尔端起了一副天使的架子，用像是在做着审查似的口气对我说道。
“肉体？”
“他的肉体也已经遭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从人类的肉体健康的角度来说，他现在的肉体处于一种极度不健康的状态。”
“你是说……他得了什么病，或者让人给揍了之类的？”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假设像圣子大人或者施羽缨那样的人类的健康程度是2或3，而越接近1越健康，那么那个叫施羽络的少年的身体健康恐怕是5或6左右。”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比起灵魂的扭曲，肉体上的扭曲的概念更能够让人明白失态的严重性。
“可是看起来……他还好啊，我是说看起来不像是得什么病了。”
“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相信，他的肉体扭曲和他的灵魂扭曲是相联系的，当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便听到了从他灵魂中发出的惨烈的悲鸣声。”
听说拉斐尔管理着人们的健康，不只是肉体的健康，更是信仰的健康，看来这样的说法是真的了。
“这么说……加百列说的是真真切切的，施羽络……真的不太正常。”
“是这样的，陛下，加百列虽然对您比较痴迷，但是我不觉得她会撒谎。”
也就是说虽然有可能带有偏见，也无视过程和原因，但就结果而言，加百列是没有撒谎……拉斐尔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那看来还真得是……不管怎么说，先姑且不论灵魂，身体受到了这么严重的损伤……是不是得想办法问问啊。”
“对一般人来说是，可是对于陛下您来说，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话怎么说？”
“陛下，您和加百列之间的关系，涉及到了您作为圣子的职责……您还记得您的职责是什么吗。”
“按照加百列的话来看，是寻找人类自身的希望对吧。”
“嗯，可是换言之，也就是救赎人类，让已经被罪恶污染了的人类能够重新沐浴神的仁慈与光辉。”
“差不多就是这样……然后呢？”
“加百列是不管人类死活的，只不过碍于炽天使的身份，她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连辅佐都不能算，只能说是不那么坚决地阻止您，可是我不一样……我和人类有过很多交际，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希望人类毁灭的，所以陛下，我希望您能履行您的职责，将人类从罪恶中救赎出来，证明人类自身的希望。”
“你是说……希望我去……拯救施羽络，是吗。”
“不是，我说的是您有您的职责，如果您觉得施羽络无可救药，不想救他，那是您的抉择，我将完全同意和服从，但如果您想去救任何人，我希望您不要碍于加百列而选择放弃，因为这将会有损神的权威。”
“……”
“而且您也不要忘了，就算您现在不接近人类，不履行自己的职责，那您也救不了人类，因为当期限来临，人类却没有展现出自己的希望，那么毁灭依然会到来，依然是由加百列吹响末日的号角。”
我的嗓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冒出了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刺痛着我的喉咙。
“我知道了，既然有这种事情，那么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作为圣子，而是作为人类……既然知道了，那么还要我站在一旁看戏，做不到啊……我做不到。”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样的选择和我圣子的身份恐怕也很难分开，因为知道必须要证明人类的希望，所以我的行为可能比起以前会更加主动，更迫切地想要证明所谓的人类希望。
在证明人类的希望这件事情上，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主动争取，那就是给了加百列机会。
想到加百列我砸了咂嘴，继续说道：“可是加百列该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和加百列说呢，你知道吗，我现在和她说每句话那都是一种如履薄冰的心态啊。”
“陛下，虽然拉斐尔想帮您，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您和加百列之间的关系当由您亲自处理。”
“是啊，只有自己能帮自己，从来都是这样。”
说这话是等于我已经打算拯救施羽络了吗，我真的是抱定了圣子的地位和心态了吗。
不，也并不是全都如此。
怎么说呢，就算抛开了圣子的身份，我也还是想了解一下先，如果施羽络的身体或者其他方面真的出了很严重的问题，那我是应该做些什么，但这不是抱着圣子拯救谁的心态去做的，只是既然遇上了，就不能看着不管，但也不是多管闲事，而是量力而行，尽力而为。
这样听来，好像我的心里也很矛盾呢，一方面是觉得圣子的身份在推着我走，另一方面我这样的抉择总的来说还是以作为人类的身份为主体的。
应该说是在人类的人的性格的基础上，加之也确实需要展现人类的希望，因此我在遇到加百列以后的行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积极。
也是因为从卫岚晞的事情上看到了一定的希望吧。
那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离开了厨房后我正好碰见了加百列穿着婚纱从卧室里出来。
“圣子大人。”加百列提着裙摆小跑到了我面前，一下子扑在了我的怀里。“我们回房吧，加百列想让圣子大人陪我一会。”
“嗯，回房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加百列身上散发着的那股香气在这一刻是美好的。
她搀着我的手臂，我们两个人回到了卧室。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会感叹上几句，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什么事情都交给了我，我何德何能来处理这一切呢。
回到了卧室后，我和加百列坐在了床边，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时光，靠在我的怀里，什么也不做，就是感受着我的存在，感受着我属于她，感受着除了我与她，整个世界就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外面下着雪，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到处都是这么安静，无论其他地方发生什么，都好像和我们无关似的。
这样的安逸并不让我觉得享受，反而令我有些头皮发麻，更令我觉得有些空虚。
“圣子大人今天能够这样体谅加百列，真是令加百列非常开心……”
“是、是吗。”
“嗯，因为圣子大人在那些如蝼蚁般的肮脏人类和加百列之间，选择了加百列。”
该死啊，我该怎么开这个口呢。
反正都要死，早死早托生。
“加百列，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圣子大人请说吧。”
“那你得先答应我，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你的看法，可以吗。”
“嗯。”
“那好……我想说……”
我深呼了一口气，眨了几下眼睛醒了醒神。
“我想去找那对姐弟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