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肤被刺破的感觉.
血肉被撕咬的感觉.
痛觉神经前所未有的灵敏起来，血液开始在体内翻腾.
强烈的刺痛过后紧接着是一阵酥麻，两种极端的痛感来回交替着.
——像是故意要折磨我一般.
整个右手都变成了黑色，被那些『怪物』啃咬过后血丝与青筋变得十分明显.
「什么东西啊！这是！」
「……的确，第一次受到的攻击就是被嗔灵啃咬你未免也太过于倒霉了.」
「每一次动摇都会受到这样的处罚吗！」
「哈哈哈哈——」
我还没有从痛苦中解脱，格奈尔小姐却笑的十分开心.
「助手先生也知道自己动摇了啊……什么呀，你根本就不认为贤湖会信任你嘛.」
「这个是……呜咕！」
因为剧痛导致无法正常说话了.
虽然叫喊之类的行为没有意义，但是人类的身体就是会这样去做.
——重复无意义的行为.
表面上看是对于精神的慰藉，实际只不过是生理反应而已.
疼痛的时候大喊能转移注意力，所以总是会有人选择这种方式来逃避痛苦.
「那个是有时间限制的，很快就会消失啦.」
「……」
虽然很讨厌，我还是视线拉回了手臂上.
的确，比起刚才这些怪异的东西形体越来越单薄了……就像是变得有些透明了那样.
再过一会儿我的手臂又恢复了原样.
「已经……结束了吗.」
「戴宏，你的手臂确实受到了伤害.神经遭受到了一定的侵蚀，不过不会有大问题.」
「没有遗留的伤害……太好了.」
「哦，明明刚才叫的那么难听现在倒是挺精神的嘛.哼~哼.」
「格奈尔小姐，继续吧.」
「好啊.」
别开玩笑了.
我可不是靠点儿痛楚就能够被打倒的人.
必须变得坚强起来，这里失败了的话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贤湖.
——那个笑容.
她是相信我的，我不应该怀疑.
是啊，没什么好担心的.
贤湖已经被完全隔离在了外面，现在不是依赖他人的时候.
「那么，格奈尔小姐我是否也能问一个问题.」
「反击吗？当然可以.本来规则就是平等的，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出来吧.」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
「格奈尔小姐是府革的副部长对吧.那么，格奈尔小姐对于贤湖是怎么想的？她是不是对于贵府来说只是一个道具而已呢？」
「……」
啊啦.
我还真就这么说出来啦，无情透了.
这个系统是完全可以探知人的内心想法的，如果格奈尔说了谎那么她一定会受到攻击才对.
因此.
不论她给出何种答案，我和贤湖都能够知道真相.
如果能够使她动摇就好了……但是，她可是副部长啊，那个人才聚集地的首领.
不可能的.
即便现在她是我的对手，我也不会认为她会就此动摇.
「诶，你说的没错.对于府革来说，贤湖只是个便利的办事工具而已.」
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这个人当着贤湖的面说出了很了不得话呢.
现在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是说不会给出任何反应？
——那堵光墙挡住的不仅仅是视野，还有感情.
「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吧贤湖当作很重要的人来看待的……是哟，这个是我的真心话.」
「……」
格奈尔小姐做出了补充声明.
我不抱期望地等待着，果然几秒钟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也就是说.
格奈尔小姐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么该我了.」
她用手理了一下自己的金发，然后用胜利者的笑容看着我.
「最后的提问——」
「……」
「戴宏，我现在做出这么一个假设.」
「什么意思.」
「最后的最后，你与贤湖一起揭发了这个世界最后的真实.啊啦，好像有些绕口.」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没有听进我的话，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这个过程是无比艰苦的.无数人因为灾难而丧生，文化开始崩落倒退，人类的道德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你和贤湖都因为去找寻这个真实而使得周围的人丧生……即便如此你们还是义无返顾地走到了最后.」
相当让人有不适感的假设.
仿佛所有的错都是我们一样，没有任何依据的空想被格奈尔小姐说出来后却具有相当强烈的真实感.
为什么——
「这个时候，发现了真实的你们按照秘密所说的那样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为了获得这份真实而杀死你们其中的一人.好了，戴宏.这就是最后的提问了.」
怎么回事啊……
我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吼叫着.
随着格奈尔声音的传出，我竟然有了少许兴奋感.
「你愿意浪费掉前面的牺牲，和贤湖一起生活下去吗——」
「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
难道普通来说不是问我是否狠心下的了手吗，又或者说是否愿意为了贤湖而死呢？
既然要让我放弃巨大的牺牲.
浪费掉那些人的性命.
让人们在冥界得知现状后也不得安宁——
我……
我……
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飞了过来，我之所以能够感觉到是因为气流正急速地流动.
恍如子弹一般迅猛.
看不见的攻击，带着莎莎响声没有形体的攻击.
——胸口被割破了.
很奇妙地景象呢，连里面的肉都往外翻了出来却没有流血.
令人作呕的痛觉袭来，但我已经没有心情为了这点东西而嚎叫了.
我捂住了胸口——
「思考……」
我需要仔细的思考.
格奈尔正悠闲地等着我的答复，她高傲的身姿犹如太阳般耀眼.
真是一个具有魅力的女性呢，而且还是府革的掌权人之一……这样的家伙，简直就是怪物一样.
怪物的老大？
那是什么东西？我已经想不出有什么形容词能够与之般配的啦.
等等，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吧.
她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问我愿不愿意放下自身的罪恶感去揭露那一层真实.
最重要的东西往往是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才能够换来的，至于能不能做到那得看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
——我只需要点头就好了.
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否.
我只要说出来就行了，真理啊这类的东西不是可以用个人价值和感情衡量的.
所以——
「做不到.」
「你说……什么？」
「我做不到！即使是浪费了巨大的牺牲，我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去结束！」
「助手先生说的挺轻松的嘛，那些为了探寻真相的人们要怎么办.」
「不会后悔的啊.」
「……」
「因为他们是不会后悔的啊！既然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那么那群人就一定会有接受失败这个答案的觉悟！」
「什么……」
力量在汇聚.
疼痛感则让我保持了足够的清醒.
站在对面的副会长小姐，那个摆着高傲姿态的魔女——
开始动摇了.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现实里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去后悔自己的选择.格奈尔小姐……」
「你想说什么.」
「小瞧这种感情的人，不正是格奈尔小姐自己吗！」
「……」
「格奈尔小姐也说了的吧，府革只是把贤湖当做道具而已.但是格奈尔小姐却能很自信的说出，你是把贤湖当做朋友看待的……如果缺乏信任的话，为什么格奈尔小姐会这么说.」
「原来如此.你想说，那些愿意为你们牺牲的人也是信任着你们的.」
「是的.」
「即便你们背叛了他们.」
「是的.」
「理由呢？」
「格奈尔小姐.」
「尽管说.」
「如果贤湖和格奈尔小姐各自拿着枪指着对方，你会比贤湖早一步扣动扳机吗？」
「……」
格奈尔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把头低了下来，金色的头发也顺势下垂.
用一只手抵在嘴边的格奈尔小姐，宛若一尊雕像.
「我会的.」
她这么回答了.
然后，天花板上突然破开了一个大洞……那是空间破裂一样的景象，从完全扭曲的洞里飞出来一把斧头直奔格奈尔.
回旋着地斧头撕裂了空气，马上就要碰到她的身体.
「因为我还不能死.」
哄——哄！！
剧烈的爆鸣声响起，刚才的斧头被炸成了碎片.
前一秒疾驰地飞斧好像产生了感情，它被吓住了.
被格奈尔小姐的威严吓住了，以至于粉身碎骨.
「嗯……」
「格奈尔小姐？」
「勉强算是合格吧.好，好，戴宏……我正是承认你有和贤湖一同行动的价值，以及我对于你的初步信赖.」
「是，是吗.」
「言战解除！」
空间再次发生了变换，只不过这次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贤湖正看着我们两人.
茶杯里慢慢的花茶已经不再冒出热气……
「格奈尔！」
「啊，抱歉抱歉！擅自进行言战士我的不对嘛！」
「你真的有身为政府人员的自觉性吗？刚才要是戴宏受了伤要怎么办啊，他还是个新人.」
「结果不是挺好的嘛，我都差点被魔法攻击了.」
「我才不管！」
「嘛，贤湖.我完全没问题的.」
「戴宏闭嘴！」
「咕……」
啊~~啊~~~
虽然我很高兴啦，但是贤湖为了我这么生气也不好.
「哼，有了个可爱的男生在身边，就算是小镜子也不理我啦.」
「别叫我小镜子，还有这家伙只是我的助手而已.」
「诶，为什么你的眼角有泪痕啊.刚才进沙子了吗？」
「噗哈！！」
这场小骚乱持续了一段时间.
三人再次坐在了一起，由于我得到了格奈尔小姐——也就是府革的副部长承认，所以哪怕是机密事项也有知道的权利.
不过，刚才的体验感觉不坏.
好像自己也热血了一回呢.
